《額爾古納河右岸》的生態批評
《額爾古納河右岸》的生態批評
遲子建的《額爾古納河右岸》敘述了鄂溫克族隨歷史變遷而經歷的百年滄桑,主要寫了什麼呢?
《額爾古納河右岸》是遲子建的長篇小說之一,講述了我國東北少數民族鄂溫克族人在享受自然饋贈的同時也備嘗艱辛,在現實的擠壓下尋求生存的故事。小說透過“我”對家園的堅守,浸透著作者對人類生存的深刻思考,蘊含著濃厚的生態美學思想,在對此解讀的過程中具體表現為:鄂溫克族人肯定了自然萬物的靈性,對他人、動物及民族擁有博愛無私之心,對原始生存家園懷有深深眷戀之情。
一、萬物有靈的自然生命觀
遲子建對大自然有著無比的鐘情,她曾說:“大自然是這世界上真正不朽的東西。它有呼吸,有靈性,往往會使你與它產生共鳴。”《額爾古納河右岸》肯定了萬物的靈性,表現了鄂溫克族人對自然心存敬畏,與萬物平等相依的生態美學思想。
(一)敬畏自然
小說中,大自然作為一種神秘力量而存在,鄂溫克族人對其心存敬畏。他們敬畏火神,“火中有神所以我們不能往裡面吐痰、灑水,不能朝裡面扔那些不乾淨的東西。”他們敬畏山神,路過參天大樹時不能驚擾到它。他們崇拜熊,吃熊肉有很多禁忌,不能亂扔熊骨。鄂溫克族的薩滿具有溝通天人的法術和力量,能透過“跳神”讓人起死回生,能透過觀測自然現象預知生死。鄂溫克族人對自然的力量是肯定的,人與自然的關係是和諧的。
鄂溫克族人對自然的敬畏雖帶有迷信色彩,卻肯定了大自然的地位。小說中,遲子建拋開了世俗眼光,打破了人與自然的對立,將自然富有生命和靈性的本真之美表現了出來。
(二)平等相依
《額爾古納河右岸》中的鄂溫克族人肯定了萬物的靈性,實現了與萬物平等相處。首先,小說中的自然景物是有靈性的、可對話的,“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歲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他們看老了。”其次,動物是有情感的,通人性的。獵鷹奧列木與達西相互照顧。獵犬伊蘭在父親死後滿眼是淚。白狐為報伊萬的不殺之恩,化為其乾女兒為他弔孝。獵鷹的忠誠、獵犬的生死相依、白狐的知恩圖報,都表達了人與動物之間的平等和深厚情感。鄂溫克族人以平等、慈善之心對待萬物,也得到了相應地回報。他們以松木幹建造的希愣柱為房屋,以馴鹿奶、樺樹汁和灰鼠等為食物,他們的生存離不開額爾古納河,他們以大自然為精神寄託。鄂溫克族人與自然萬物平等相處,享受著大自然的饋贈,從而實現了與自然萬物的和諧共存。
二、博愛無私的崇高人性美
《額爾古納河右岸》充滿了原始的生命氣息,展現了人們純真、質樸的生存長卷,鄂溫克族人心懷悲憫之情,並表現出了博愛無私的崇高人性美。
(一)悲憫情懷
鄂溫克族人的悲憫情懷首先表現在妮浩對他人心懷悲憫之情。小說中的薩滿有著通天神力,承擔著拯救生靈的職責。妮浩為救何寶林的兒子失去了自己的兒子果格力;用女兒交庫託坎的生命換來了馬糞包的起死回生;挽回了因饑荒偷取馴鹿的孩子的生命,卻使腹中的孩子未見到世間光明。
鄂溫克族人的悲憫情懷還表現在他們對馴鹿的愛護。馴鹿是鄂溫克族人的生存夥伴,族人為了馴鹿不顧個人安危:達西為了馴鹿與狼搏鬥,失去了一條腿;當瘟疫將馴鹿帶到死亡的邊緣時,尼都薩滿耗盡精力為其跳神;為了換取馴鹿,林克被雷電擊中而亡;當雪災降臨時,拉吉達因尋找未歸的馴鹿在途中被凍死。
鄂溫克族人對萬物所持有的悲憫情懷,充分彰顯了他們的博大胸懷,這一偉大的人性之美與利己主義形成了鮮明對比,引人深思。
(二)大義凜然
小說中,鄂溫克族人與自然萬物建立了深厚的情感。在民族大義面前,他們更是無所畏懼,大義凜然,樹立了為正義獻身的高大形象。
尼都薩滿和妮浩作為神與人之間溝通的中介,在生命尾聲不忘自身使命。當日本人侵入他們的生存之地時,吉田要求以跳神醫好其腳傷,尼都薩滿用生命挽P回尊嚴;山中因工人亂扔菸頭引發大火,妮浩最後一次披上神衣跳神求雨,用生命幫萬物生靈脫離了火海。此外,隨著山中林場和伐木工程的增多,山中的動物越來越少,馬糞包為抵抗伐林獻出了生命。
小說中,鄂溫克族人直面現實,用生命捍衛尊嚴。他們堅定無畏的犧牲精神深刻雋永,這種崇高的人性之美,充滿了溫情的力量,閃耀著人性的光輝。
三、原始家園的迴歸與守望
《額爾古納河右岸》展現了鄂溫克族的生存現實,他們被迫離開森林深山,來到外面的世界。鄂溫克族人有著濃厚的家園情感,實現了對原始家園的迴歸與守望。
(一)迴歸家園
小說中,從自然中來到自然中去是鄂溫克族人最初的生存方式,新生命在搭建的“亞塔珠”產房中誕生,死後以風葬的方式歸於自然,這種生死方式代表了生命的最終迴歸。
在人類文明的程序中,鄂溫克族的生存模式發生了變化,賴以生存的家園遭到了破壞。鄂溫克族人把汽車尾氣稱作“臭屁”, 認為圈養馴鹿的方式是馴鹿蹲進了“監獄”,這種稱謂寓含著他們對新生活的不滿。新的生活方式沒有給鄂溫克族人精神上的依靠,反而讓他們更加認識到原始家園的美好。伊蓮娜雖受到了現代教育卻還是回到了自然的懷抱,實現了生命的迴歸,“她對我說,她厭倦了工作,厭倦了城市,厭倦了男人。她說她已經徹底領悟了,讓人不厭倦的只有馴鹿、樹木、河流、月亮和清風。”大自然是精神良藥,伊蓮娜所遭受的種種不幸,從純淨的山水生活中找到了慰藉。
伊蓮娜最終回到了原始生存的'地方,這種家園的迴歸蘊含著人們對原始生存家園的濃厚情感和對人類文明程序的深刻反思。
(二)守望家園
小說中,當眾人無奈離開生存的地方時,“我”毅然選擇了留在這片生養“我”的土地,守望著家園。“我”與自然相依相偎,自然給了“我”生活的力量和勇氣,“只要我活在山裡,哪怕是最後的一個人了,也不會覺得孤單的。”“我的身體是神靈給予的,我要在山裡把它還給神靈。”九十多歲的“我”選擇在原始家園中走完生命的最後旅程,
經歷眾多變故以後,鄂溫克族原本平靜、融洽的生活變的面目全非。族人雖進行了奮力抗爭,卻無法阻擋民族變遷的事實。“我”憂傷的望著親人的離去,帶著心中難以撫平的傷痕,在生命尾聲感受著大自然的最後氣息。
原本充滿生機的地方只剩下了“我”和安草兒,“我”對家園的守望雖然瀰漫著些許悲傷,但也為族人留下了最後的希望,“我”就像一盞明燈,照亮族人的迴歸之路。
總之,遲子建在小說中以新的視角展現了鄂溫克族的風俗人情,構建了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社會和諧共處的生存方式,寄寓著作者對現實生存的深刻思考。“誠然,一些古老的生活方式需要改變,但我們在付諸行動的時候,一定不要採取連根拔起、生拉硬拽的方式。我們不要以大眾力量,把某一類人給邊緣化,並且做出要挽救人於危崖的姿態,居高臨下地擺佈他們的生活。”《額爾古納河右岸》為人類歷史程序和生存反思提供了一面鏡子:文明要進步,社會要發展,但不應該以任意妄為的方式,為爭取最大利益而不顧其他生靈,大自然與我們共生共存,給自然以充分的尊重和關懷才能實現生態整體的和諧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