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文學大賽作品選登 四季的詩樂

冰心文學大賽作品選登 四季的詩樂

  引導語:大自然因為有春夏秋冬的存在,而變得更加的美好,生動,下面是冰心文學大賽作品‘四季的詩樂’,與大家分享閱讀。

  凝泥土而成壎,削竹樹而為笛,中華民族的管樂器就是這樣簡單、自然。可它也正是因簡而“多情”,更容易抒發人的心緒,寄託人的情思。國史大師錢穆在《中國文學論叢》中曾說:“樂器愈簡單,則吹奏者愈得自由發揮其內心之所存,乃愈為中國人所好”。

  “方其人蕭然以居,悠然以思,偶有哀樂在心,以嘯以歌,斯誠人生中音樂之一最高境界。”民樂,在演奏時總能帶來的一份春花秋月的聯想。這也正是中國古樂講求的“韻”之由來吧。

  我吹奏管樂已有5年,技巧拙劣,不事雕琢。但每每吹奏,卻樂意感受凝結的詩意隨音樂流動起來,品一品其中的四季鳴響。

  春

  笛子是屬於春天的樂器。不管是牧笛還是村笛,這蘆葦最清脆嘹亮的發聲加上紫竹最堅實靈動的共鳴,使笛聲擁有了蓬勃的爆發力。這兩種春天的植物,似給了笛音春天的生命。不論牧笛還是村笛,一曲《小放牛》、《牧民新歌》,笛聲之嘹亮,在空中翻滾、集聚、爆發,輕輕顫動著遠處的花草枝葉,絲絲入微。

  笛子的故鄉在姑蘇。人們在初翻新綠的山谷中聽著百鳥鳴啼,吹著《鷓鴣飛》;文人踏著青石板,在小橋流水旁吹著《姑蘇行》。曲笛溫婉吟唱,人如身處南方的霧氣之中,又如徜徉在混合花草香和新土的氣息的世界裡。

  簫嘯而笛吟。斷斷續續的旋律,訴說著淺淺的才子傷春心事。如黃庭堅的“風前橫笛斜吹雨,醉裡簪花倒著冠”。雨綿綿不絕,春花萌發搖曳。黃酒飲得微醺的人,自在隨性地將花別在冠上。窗外笛聲充盈,一片春愁待酒澆。就連瀟灑不羈的李白,在春夜的洛陽,隨風聞笛,也聽出了曲中折柳,故國之情,不禁暗問:“誰家玉笛暗飛聲?”李隆基善奏笛。梨園中,梨花隨風飄落,楊玉環正是伴著笛聲起舞。笛音中,不知不覺又多了幾分《長恨歌》的哀怨和悵然。

  中原人吹笛子。而在我國的西南,多情的少數民族少女,已站在茶山上,吹起了葫蘆絲。相傳它是佛祖被少年的真摯愛情所打動,贈與少年幫他找回愛人的。它從誕生就浸潤著愛情。

  葫蘆絲音柔,媚,被稱為“東方薩克斯”。姑娘眨著明亮憐人的雙眼,扇著長長的睫毛,目光穿過茶山的一片綠油油,望向遠方。一曲情思無以言表,只得以一曲情歌期待山那邊的回答。

  倏地,婉轉細膩的遊動旋律迴盪在群山中。簧片的細細振動配著可愛的大葫蘆的擴音,嫵媚的音符盡情地表達了她的心思。不一會兒,遠在山外的他用巴烏對上了她的歌。

  巴烏相傳是神仙所制,幫助一位無舌少女唱歌用的.。他粗大的手按動著厚實的木管,唱出了渾厚但同樣婉轉動人的旋律。巴烏和葫蘆絲唱和著,彷彿兩顆共鳴的心,在春花爛漫中訴說著情思。

  夏

  花蛻變為了夏葉,應是綠肥紅瘦。排簫的聲音,正是一片澄澈的夏日的聲音。

  排簫古稱“籟”,王勃在《滕王閣序》中寫過:“爽籟發而清風生”。的確,排簫是數只高低各異的竹管粘合而成,人吹排簫,正如清風吹過參差竹林之聲。吹起排簫,很容易就能聯想到風。

  排簫的聲音通透到底,清明而透亮。雖然它並不嘹亮婉轉,但利索的音質會在夏日給人帶來一種清涼。高高低低的竹管如樹林中層疊的樹木。陽光透過葉的蔭庇,在草地上留下夢幻般的光影。不拘曲子,只吹小小一首,吹出小溪潺潺,撫過一塊塊青石,在青苔上流過一片浸溼的涼爽。水晶簾動微風起,千萬棵環合的竹樹一起鳴唱,攪動著池水中的倒影。

  夏,同時也沉浸在一片勞動者的汗水中。高粱的清香翻騰著、撲打著,在烈日的照耀下,在強大的水汽的蒸騰下,他們忙碌著。

  “喇叭、嗩吶,曲兒小,腔兒大”,描繪著這熱火朝天的風景。吹奏嗩吶,需要強大的氣息,這也使其聲音躁動、濃烈。正如黃土高原上熾烈的陽光和農民們極高漲的熱情。

  嗩吶音量大,串霸氣的花舌音,好像鳳唳長空,高亢地表現著喜慶與熱烈。奏嗩吶的是底氣十足的青年,體現著他們的力量美。而賞嗩吶,需《百鳥朝鳳》一樣的歡騰氣氛,表達最質樸的濃烈感情。

  秋

  “簫聲咽”,秋日的蕭然中,該有幾聲洞簫才好。

  好簫,由竹子直接斬伐而成,不用雕琢,也絲毫不掩飾它的絲絲沙啞。

  枝頭最後一片葉的飄落,最後一絲熱烈也化為了沉寂,最後一點喜悅也化為了蕭索。黃葉隨著風兒打著旋,一片片無力地隕落……地上又是一層密佈入氈。迎著凜冽寒風,望著無邊落木,苦竹的沙啞的顫音正和得上踩在黃葉上的絲絲哽咽。

  面對城上如霜的月色,唐代的李益寫下了“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徵人盡望鄉”。杜牧懷念著秋盡江南草未凋,他想到了簫——“廿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蘇軾的《前赤壁賦》,記載了這樣一位吹簫之客:“客有吹洞簫者,倚歌而和之,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嫋嫋,不絕如縷。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 “託遺響於悲風” ,簫音如此悲切,不知那位吹簫之客當時想到了什麼。

  相思、留戀、迷茫、厭戰,多少對於韶華的追憶、對人生的無奈,被這滿目蕭然激發,又被這一隻洞簫承載。這幽咽的簫聲又化作了多少文人一聲沉重的悲嘆呢?這一聲聲的吐納,記載了多少觸目愀然的秋湖、秋月、秋水、秋葉、秋山和秋思?飄著殘枝敗葉的湖邊,老人的簫聲,敲起了暮鼓晨鐘。

  大漠的秋天,霜降之時,羌管的嚶嚶悠悠隨秋霜降得滿地。蘆嘴裡細微的響聲,如寒鳥悽鳴。

  這起源於中亞的樂器,奏起來聲中還殘存著千古不變的胡人的怪音,一遍遍描繪著永遠淒涼的孤城。我聽到這樂音,腦中便是王之渙的:“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嘶鳴的聲響,意味著萬仞高山阻隔,意味著大漠以南迴不去的中原的思念。它永遠描繪著這樣的畫面:枯草、老樹、大漠孤煙、墳冢、廢墟、硝煙、鐵騎還有那春風永遠吹不到的孤獨的雄關。

  冬

  屋內的炭爐上擺上一壺香茗,任雪花飄進茶壺中,苦雪烹茶,幾絲淡香。焚上一爐香,一縷淡煙,配著這平穩滄桑的壎聲,構成了最具禪意的的意境。

  陶壎由泥土燒成,與高山相承一脈,聲音便繼承了山的悠遠與厚重。陶土樂器沙沙的氣音可以聽出泥土的本色。壎的共鳴腔體很小,聲音寡淡如水,正合了老子的“大音希聲”。

  禪樂中,壎是主角。因為這聲音使人淡定,使人平靜,可以淡化心思,讓人想起老僧的低低唱偈的喉音。推開老窗,只見霏霏雨雪下,遠處綿亙的高山已經被飛雪消抹了最後一點顏色,只留下一片空寂。沒有鳥跡,沒有人蹤,沒有樹影,窗外的一切都虛無飄渺,一切都像水墨畫中大量的留白,只剩下最邊緣最淺淡的一縷點染。寒江上,孤舟裡的身披白僧衣的老翁,參透一切,只剩下寒江獨釣的悠然自得。

  質樸的陶色承載著千年的韻味,低沉的嗚咽講述著千古的滄桑,大巧若拙的設計蘊涵著中國自己的智慧。壎,輕中見重,樸中見華。

  吹土為佳音。

  國樂如詩,有大雅。且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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