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邊城》翠翠的人物分析
小說《邊城》翠翠的人物分析
翠翠作為《邊城》小說的主要人物唯一的女性形象,是作者精心塑造的。這個傾注作者“愛”與“美”的理想的藝術形象寄託了沈從文人生的理想和人生的悲哀。以下是小編為大家推薦的小說《邊城》翠翠的人物分析,希望能幫到大家,更多精彩內容可瀏覽(www.ruiwen.com/wenxue)。
翠翠是不幸的,從出生就沒有得到父母的愛撫,翠翠又是幸運的,她有一個疼她、愛她、嬌她、慣她的爺爺。“女孩的母親,老船伕的獨生女,十五年前同一個茶峒軍人很秘密的揹著那忠厚爸爸發生了曖昧關係”,她的父親------茶峒軍人既不願違背軍人的職責,又不願毀去做軍人的選擇,“一同生既無法聚首,一同去死當無人阻攔”,她的母親待腹中小孩生下後,到溪水吃了許多冷水死去了。這樣,翠翠的父母雙雙殉情,乘鶴而去,留下了孤苦無依的翠翠,翠翠在祖父的精心照料下,奇蹟般的居然長大成人。
可以說,翠翠是父母聖潔愛情的結晶,是愛的天使與愛的精靈。同時,翠翠又是大自然的女兒,“翠翠在風日裡長養著,故把皮膚變得黑黑的,觸目為青山綠水,故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長養她且教育她,故天真活潑,處處儼然如一隻小獸物”。翠翠“從不想殘忍的事情,從不發愁,從不動氣”。翠翠隨祖父漸漸長大,她同祖父、黃狗一起守著渡船,過著無為而又平靜的生活。在風和日麗無人過渡時,翠翠便同祖父一起坐在門前大岩石上曬太陽;
或張著耳朵,聽祖父說些以前的戰爭故事;或把小竹做成豎笛,逗在嘴邊吹著迎親送女的曲子。在有人過渡時,翠翠總是爭著下船,替祖父把路人渡過溪,一切皆流刷在行,從不誤事。在過去的十多年裡。翠翠的生活就像是那小溪的流水,一直向前,沒有大風大浪,沒有太多的波瀾。但翠翠的內心是無憂無慮的,日落而息,日出而作,彷彿這種平靜的生活將永遠繼續下去。慢慢的翠翠長大了,由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成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大姑娘了。於是,在過渡新娘子花轎的時候,翠翠必爭著做渡船伕,懶懶的攀引纜索,讓船緩緩地過去,牛羊花轎上岸後,翠翠必跟著走,站在小山頭,目送這些東西走去很遠了,方迴轉船上,把船牽靠近家的岸邊。“或採一把野花縛在頭上,獨自裝扮新娘子。“隨著年齡的漸增,翠翠開始有自己的心事了。而且少女的心事是朦朧的,不可捉摸的,這就使翠翠心靈裡平靜的湖面上泛起一圈圈漣漪。翠翠開始編織她愛情的花環,開始品嚐孤獨的滋味,開始體驗那少女春情初萌而又茫然無依。說不清道不明的悽楚與憂鬱。”黃昏來時,翠翠坐在家中屋後白塔下,看天空被夕陽燒成桃花色的薄雲,聽著渡口飄來生意人那雜亂的聲音有些幾薄薄的淒涼。”於是,翠翠開始了一場與儺送之間尚未真正開始而又倉促結束的朦朧的愛情歷程,也正是這場無始無終的愛情最終導致了她愛情的悲劇。“悲劇的開頭常常是喜劇”(莎士比亞)又一次在翠翠身上得到驗證。
翠翠與儺送的愛情故事可以說經歷了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翠翠對愛情的萌生階段。翠翠端午節在城裡看龍舟初遇儺送,他邀請她到他家去等爺爺,翠翠誤以為要她到有女人唱歌的樓上去,心中以為受到侮辱,就輕聲地罵他,“悖時砍腦袋的!”儺送不但不惱她,還打發家裡的夥計舉火把送她回家,當翠翠知道送自己的人正是儺送派來的時候,翠翠想起自己先前罵人那句話,心裡又吃驚又害羞,再也不說什麼,默默地隨著那火把走去,“回家後,翠翠雖對祖父沒有去接自己有點埋怨,”但另一件事,屬於自己不關祖父的,卻使翠翠沉默了一個夜晚。“對於今天發生的一切,在翠翠的內心掀起了波瀾,這種體驗對她來說是複雜的、微妙的、甜蜜的。她懷中像揣著一隻活蹦亂跳的兔子,七上八下,就這樣愛情的種子在一個十三四歲少女的心裡朦朦朧朧的萌芽、生長。第二個階段是翠翠對愛情的覺醒階段。兩年後的端午節,翠翠又與爺爺進城看龍舟,她從祖父與嘍囉長年的談話中得知二老正在下游六百里外青浪灘過端午節,在回家的途中,翠翠恍惚如夢的問:“爺爺,你的船是不是正下青浪灘呢?”表示她的愛情意識已完全覺醒。在擺渡送儺送時,見儺送正盯著自己看,她便把臉背過去,抿著嘴兒,很自負的拉著那條橫纜,翠翠面對自己所喜歡的人,故意“猶抱琵琶半遮面”欲說還羞,表現出她對愛情的自覺、自矜與自尊。第三個階段是翠翠對愛情的執著追求的階段。她在愛上儺送之後,沒想到儺送的哥哥天保也愛上她,她對天保託媒求親,出於對愛情的專一,明確向爺爺表示拒絕。心裡老想著送鴨子的儺送,早將天保求親的事忘掉了,儺送上山為她唱歌傳情,她雖在睡夢中不知道歌的內容,但她在夢中感到身體隨著美
妙的歌聲漂浮起來,飛竄到懸崖半腰去,去採摘象徵愛情的虎耳草,追尋著甜蜜、幸福的愛情。然而翠翠與儺送的愛情忽然遇到嚴重挫折,天保命斷辰剛儺送遠走他鄉,爺爺溘然長逝,使她一夜之間長成大人。她痛苦悲傷但並沒有倒下,她謝絕船總順順讓她住進他家的好意,一位名分即不安妥,到一個生人家去不好。翠翠終於從失去爺爺的痛苦中擺脫出來,毅然接過爺爺沒有完成的使命,像爺爺一樣守住擺渡的崗位,苦戀著並等待著儺送的歸來。這些充分表現了翠翠堅強的一面。
翠翠唯一的親人—爺爺走了,只留下了孤苦無依的`翠翠,翠翠的命運將何去何從?我們善良人祈禱著好人好夢,好人一生平安,好心有好報。但現實往往是殘酷的,善良人的願望常會如肥皂泡一樣破裂。作者也似乎感覺到了這一點,因此,在小說的結尾,作者在不確定中,給了一個不能兌現,卻也聊以給人安慰的幻想“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也許明天回來!”讀到這裡,一種莫名的悲涼湧上心頭,淚水模糊了雙眼,我彷彿看到了翠翠正在渡船上擺渡著來往的人們,微風吹動著她那飄逸的秀髮,臉上的微笑再也掩飾不住她內心的孤獨與憔悴。我不禁擔心沒有爺爺愛的陽光,翠翠還能經得起風吹雨打嗎?翠翠的命運,是否也會像後邊的白塔,有一天會坍塌呢?
縱觀翠翠生命的軌跡,我們不得不承認翠翠是一個悲劇性的人物。在她稚嫩柔弱的雙肩上承載著太多的悲劇,那麼造成翠翠悲劇的原因是什麼呢?我想主要有兩點:一是性格的悲劇。俗話說得好“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在翠翠身上也有所體現。翠翠的性格中有堅強的一面,但總體上她可以歸入林黛玉一類中去:善良懦弱、嬌羞矜持。對於自己想得到的東西不是去積極主動地去爭取,而是把它深埋在心裡。不讓它表現出來。有時甚至表現出相反的方面,一切等待別人來安排,具有這種性格的人,常會在不自覺中錯過許多本應屬於自己的機會。翠翠的這種性格在她的愛情悲劇中表現的最為明顯。在她與儺送那段朦朧的愛情歷程中,其實翠翠有很多機會對儺送表白,但都被她在欲說還羞中當面錯過了。這樣,她也就與自己一生的幸福失之交臂。殊不知,人生中的很多機會就像那人參樹上的人參果一樣,一旦從手中滑落,就再也找不回來了。二是命運的悲劇,翠翠命運的悲劇只要表現在愛情中的不湊巧。這不禁使我想起古希臘悲劇《俄低浦斯王》劇中人物俄低浦斯王那無可逃避的悲劇命運,讓人想來心有餘悸。我多麼希望它只是一個荒誕的戲劇神話,但有時現實與神話又是那樣的巧合。在翠翠的愛情故事中,翠翠溫柔而多情,儺送勇敢而俊逸,英雄配美人,他們兩人本來是天生的一對。實際上,他們兩個也確實是兩情相悅,一見鍾情,從第一次見面,兩個人都給彼此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埋下了愛情的種子。這樣的愛情如果順利的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經典愛情是很容易變成現實的。但事情是那麼的不湊巧,命運好像給他們開了一個玩笑。天保和儺送兄弟兩個同時愛上了翠翠,天保走“車路”遭拒絕後下辰州恰好被淹死。儺送在“對溪高崖上唱了大半夜歌。”但翠翠恰好睡著了。儺送因哥哥死去,又得不到翠翠的理會,也坐船下了桃源。正在這時。老船伕又死了。可以說是這一串的不湊巧直接導致了翠翠愛情的悲劇,但這種種“不湊巧”只是別面的現象,是人的力量所不能支配的,因此,我們常常把它稱為命運的力量,受命運控制的悲劇稱為命運的悲劇,翠翠的愛情悲劇當屬此類。其次,翠翠命運的悲劇還表現在它的傳遞性上。如果翠翠的僅僅表現在她個人身上,作為一個偶然性我們還可以理解和原諒,但翠翠的悲劇可以上溯到她的母親,祖父身上,善良的祖父是悲劇,年輕的母親作為祖父唯一的女兒殉情而死是悲劇。由此可見人生的悲劇在這一家三代中傳遞著。細細想來這是多麼可怕的命運啊!而且,翠翠一家是多麼的善良,沒有善報也就罷了,命運為什麼要如此殘忍地捉弄這一家三代善良的人呢?是因為他們太善良了嗎?難道善良有錯嗎?難道善良人就應該承受命運的不幸與痛苦嗎?這真是命運的不公平啊!
翠翠作為小說的主要人物唯一的女性形象,是作者精心塑造的。這個傾注作者“愛”與“美”的理想的藝術形象寄託了沈從文人生的理想和人生的悲哀。有人說,作家的任何作品從本質上來說都是寫自己,寫自己人生的經歷,寫自己的人生體驗。從這個角度來理解《邊城》中翠翠。那麼翠翠就會折射出作者自己的影子。正如沈從文在《老伴》《永遠》等文章中說過,翠翠是由“絨絨鋪的小女孩,”青島嶗山的“一個鄉村女子”以及“身邊新婦”(邵夫人張兆和)三個原型會成的,但決不是簡單的合成,而是經過作者初戀情感和懷舊思想孕育起來的一個血肉豐滿的人物形象。這與汪曾祺說的《邊城》是一個懷舊的作品,一種帶著痛惜情緒的懷舊相一致的,翠翠的天真、善良代表了作者理想中人性美。作者想透過這樣一個帶有理想色彩的人物形象與當時惡劣、墮落的現實人性相對照。把翠翠作為一個標本來重塑民族性格。醫治當時民族性格的墮落。但同時作者又是清醒地,他意識到翠翠的天真、善良的美好人性是不堪一擊的,在殘酷的現實社會中,是沒有她的立錐之地的,所以,作者不得不把翠翠做了悲劇性的處理,藉以引起對“美”的毀滅的深沉思考。其中,我們不難體會到作者內心深處的悲涼,表現了一種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