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詩句鑑賞
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詩句鑑賞
鑑賞是對文物、藝術品等的鑑定和欣賞。人們對藝術形象進行感受,理解和評判的思維活動和過程。下面和小編一起來看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詩句鑑賞,希望有所幫助!
【出處】
唐·白居易《琵琶行》
【意思】
夜闌人靜,夢裡重溫了年輕時的歡樂生活。於是便哭泣起來,淚水沖淡了胭脂,在臉上凝成了縱亂的痕跡。夢中回憶,空垂悲淚。是對往日韶華虛度的追悔,也有對現實艱難處境的哀憤。“紅闌干”逼真地再現了琵琶女哭後的狀態。
注:少年事,年輕時歡樂的生活。闌干,縱橫貌。形容淚流的樣子。
【鑑賞】
夜深的時候,忽然在夢中回想起少年時代的許多往事,忍不住淚流滿面,把臉上的紅色胭脂都弄得凌亂模糊了。闌干:在這裡指的是臉上的脂粉被淚水沾溼,順著淚水流下,彷彿是一排排的闌干。過去的歡樂往事,突然在夢中湧上心頭,撫今追昔,感嘆身世飄零,只覺滿心悽楚,忍不住流下了傷心的眼淚。
【寫作背景】
元和十年(815年)六月,唐朝藩鎮勢力派刺客在長安街頭刺死了宰相武元衡,刺傷了御史中丞裴度,朝野大譁,藩鎮勢力又進一步提出要求罷免裴度,以安藩鎮“反側”之心。白居易上表主張嚴緝兇手,有“擅越職分”之嫌;而且,白居易平素多作諷喻詩,得罪了朝中權貴,於是被貶為江州司馬。司馬是刺史的助手,在中唐時期多專門安置“犯罪”官員,屬於變相發配。這件事對白居易影響很大,是他思想變化的轉折點,從此他早期的鬥爭銳氣逐漸銷磨,消極情緒日漸增多。
元和十一年(公元816年)秋天,白居易被貶江州司馬已兩年,在潯陽江頭送別客人,偶遇一位年少因藝技紅極一時,年老被人拋棄的歌女,心情抑鬱,結合自己路途遭遇,用歌行的體裁,創作出了這首著名的《琵琶行》。
【原文】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絃。
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
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
尋聲暗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
移船相近邀相見,添酒回燈重開宴。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轉軸撥絃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
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為《霓裳》後《六么》。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
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
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
沉吟放撥插弦中,整頓衣裳起斂容。
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蝦蟆陵下住。
十三學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
曲罷曾教善才服,妝成每被秋娘妒。
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
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汙。
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閒度。
弟走從軍阿姨死,暮去朝來顏色故。
門前冷落鞍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
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樑買茶去。
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船月明江水寒。
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
我聞琵琶已嘆息,又聞此語重唧唧。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我從去年辭帝京,謫居臥病潯陽城。
潯陽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
住近湓江地低溼,黃蘆苦竹繞宅生。
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還獨傾。
豈無山歌與村笛?嘔啞嘲哳難為聽。
今夜聞君琵琶語,如聽仙樂耳暫明。
莫辭更坐彈一曲,為君翻作《琵琶行》。
感我此言良久立,卻坐促弦弦轉急。
悽悽不似向前聲,滿座重聞皆掩泣。
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溼。
譯文
秋夜我到潯陽江頭送一位歸客,冷風吹著楓葉和蘆花秋聲瑟瑟。
我下馬和客人在船上餞別設宴,舉起酒杯要飲卻無助興的管絃。
酒喝得不痛快更傷心將要分別,臨別時夜茫茫江水倒映著明月。
忽聽得江面上傳來琵琶清脆聲;我忘卻了迴歸客人也不想動身。
循身輕輕探問彈琵琶的是何人?琵琶停了許久卻遲遲沒有動靜。
我們移船靠近邀請她出來相見;叫下人添酒回燈重新擺起酒宴。
千呼萬喚她才羞答答地走出來,還懷抱琵琶半遮著羞澀的臉面。
轉緊琴軸撥動琴絃試彈了幾聲;尚示成曲調那形態就非常有情。
弦弦悽楚悲切聲音隱含著沉思;似乎在訴說著她平生的不得志;
她低著頭隨手連續地彈個不停;用琴聲把心中無限的往事說盡。
輕輕撫攏慢慢捻滑抹了又加挑;初彈霓裳羽衣曲接著再彈六么。
大弦渾宏悠長嘈嘈如暴風驟雨;小弦和緩幽細切切如有人私語。
嘈嘈聲切切聲互為交錯地彈奏;就象大珠小珠一串串掉落玉盤。
清脆如黃鶯在花叢下婉轉鳴唱;幽咽就象清泉在沙灘底下流淌。
好象水泉冷澀琵琶聲開始凝結,凝結而不通暢聲音漸漸地中斷。
象另有一種愁思幽恨暗暗滋生;此時悶悶無聲卻比有聲更動人。
突然間好象銀瓶撞破水漿四濺;又好象鐵甲騎兵撕殺刀槍齊鳴。
一曲終了她對準琴絃中心劃撥;四弦一聲轟鳴好象撕裂了布帛。
東船西舫人們都靜悄悄地聆聽;只見江心之中映著白白秋月影。
她沉吟著收起撥片插在琴絃中;整頓衣裳依然顯出莊重的顏容。
她說我原是京城歌女負有盛名;老家住在長安城東南的蝦蟆陵。
彈奏琵琶技藝十三歲就已學成;教坊樂團第一隊中列有我姓名。
每曲彈罷都令藝術大師們歎服;每次妝成都被同行歌妓們嫉妒。
京都豪富子弟爭先恐後來獻彩;彈完一曲收來的紅綃不知其數。
鈿頭銀篦打節拍常常斷裂粉碎;紅色羅裙被酒漬染汙也不後悔。
年復一年都在歡笑打鬧中渡過;秋去春來美好的時光白白消磨。
兄弟從軍姊妹死家道已經破敗;暮去朝來我也漸漸地年老色衰。
門前車馬減少光顧者落落稀稀;青春已逝我只得嫁給商人為妻。
商人重利不重情常常輕易別離;上個月他去浮樑做茶葉的生意。
他去了留下我在江口孤守空船;秋月與我作伴繞艙的秋水淒寒。
更深夜闌常夢少年時作樂狂歡;夢中哭醒啼淚縱橫汙損了粉顏。
我聽琵琶的悲泣早已搖頭嘆息;又聽到她這番訴說更叫我悲悽。
我們倆同是天涯淪落的可悲人;今日相逢何必問是否曾經相識。
自從去年我離開繁華長安京城;被貶居住在潯陽江畔常常臥病。
潯陽這地方荒涼偏僻沒有音樂;一年到頭聽不到管絃的樂器聲。
住在湓江這個低窪潮溼的地方;第宅周圍黃蘆和苦竹繚繞叢生。
在這裡早晚能聽到的是什麼呢?盡是杜鵑猿猴那些悲悽的哀鳴。
春江花朝秋江月夜那樣好光景;也無可奈何常常取酒獨酌獨飲。
難道這裡就沒有山歌和村笛嗎?只是那音調嘶啞粗澀實在難聽。
今晚我聽你彈奏琵琶訴說衷情,就象聽到仙樂眼也亮來耳也明。
請你不要推辭坐下來再彈一曲;我要為你創作一首新詩琵琶行。
被我的話所感動她站立了好久;回身坐下再轉緊琴絃撥出急聲。
悽悽切切不再象剛才那種聲音;在座的人重聽都掩面哭泣不停。
要問在座之中誰流的眼淚最多?我江州司馬淚水溼透青衫衣襟!
【後世情況】
唐白居易《琵琶行》中有名句“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蝦(通“蛤”)蟆陵下住”。歷史學界考證,白居易遇見的京城女子所說的應是“下馬陵”,但白居易不知有此地名,聽成了陝西話同音的“蛤蟆玲”,蛤蟆陵由此聞名遐邇。
從明代開始,從文廟到關中書院到蛤蟆陵一直是文人墨客流連之處。
抗戰時期,下馬陵曾是西安最重要的'政治中心。
白居易簡介:
白居易(772~846),字樂天,晚年又號稱香山居士,河南鄭州新鄭人,是我國唐代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他的詩歌題材廣泛,形式多樣,語言平易通俗,有“詩魔”和“詩王”之稱。官至翰林學士、左贊善大夫。有《白氏長慶集》傳世,代表詩作有《長恨歌》、《賣炭翁》、《琵琶行》等。白居易祖籍山西、陝西、出生於河南鄭州新鄭,葬於洛陽。白居易故居紀念館坐落於洛陽市郊。白園(白居易墓)坐落在洛陽城南香山的琵琶峰。
賞析
白居易的《琵琶行》,是描寫音樂的絕唱。它最突出的特點是:音樂的描寫和敘事緊緊結合,始終貫穿著一個“情”字。
詩的開頭,寫情中之景:琵瑟秋風,茫茫江月。就在這愁慘的氛圍中,傳來了琵琶的聲音,聲和情融為一體,引起人們的懸念。
“尋聲暗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移船相近邀相見,添酒回燈重開宴,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接著,詩就轉入了對音樂的正面描寫。先寫定音。“轉軸撥絃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定音中就已經透露了情的訊息。“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那深沉、掩抑的基調,如泣如訴,動人地描述了琵琶女不得志的一生。
然後,詩人運用多種修辭手法,把他所感受到的音色、旋律,形象地再現出來。他先用象聲詞“嘈嘈”、“切切”來摹擬大弦沉濁的低音和小弦細碎的高音,又用“如急雨”、“如私語”這些貼切的比喻使它們形象化。大弦、小弦交錯彈撥,聲音高低錯落,珠圓玉潤,又使人想象到大珠、小珠灑落在玉盤中的色澤和音響。它們組成的動人旋律,一時象黃鶯在花下嬌啼那樣宛轉流暢,一時又流泉在冰下嗚咽那樣抑塞深沉。這秋月夜,往往取酒還獨傾”,他或許在痛惜自己孤獨中度過的良辰,思念著親人摯友;琵琶女想到的又是什麼呢?她或許想到過去的“秋月春風等閒度”,今天的“繞船月明江水寒”,正在悲傷自己的淪落……“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音樂使有共同不幸遭遇的琵琶女和詩人初次相逢就聲氣相通,成為知音、知己。
用音樂描寫來敘事、抒情,是《琵琶行》獨特的藝術構思。在詩裡,音樂描寫是明線、主線,中間兩段敘事,只是對音樂語彙的印證和補充。不正是琵琶女從少年歡樂到老大飄淪的一生的娓娓傾訴?“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音樂的旋律從緩慢又走向休止。這“休止”造成的無聲,表達了許多用聲音無法表達的感情。“弦凝指咽聲停處,別有深情一萬重。”人們可以在音樂所形成的氛圍中,結合個人的感受去聯想,去創造它,豐富它。“此時無聲勝有聲”,在這“無聲”之中,有著多麼豐富的內涵!
“無聲”,還意味著力量的積累,接踵而來的,便是強烈的爆發:“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呼天搶地,急促高昂,這是被侮辱、被損害者的質問和控拆!至此,樂曲進入了高潮,琵琶女的感情也發展到了高潮。就在四座聽眾的心靈為這驚心動魄的旋律所震撼的時候,突然,“四弦一聲如裂帛”,樂曲戞然而止,無窮的餘味瀰漫江天……“東船西舫悄無言,惟見江心秋月白”,詩人用這清幽寂靜的畫面,一掃琵琶的急響繁弦所造成的氣氛,讓人們轉眼之間回到了現實世界:還是那“楓葉荻花秋瑟瑟”的夜晚,還是那“別時茫茫江侵月”的秋江,只是浸在江心的初月已升到中天,把清冷的光輝灑向人寰,如有所思,如有所待,它象徵著音樂的悠悠餘韻,暗示著音樂在人們心目中所造成的境界。這時,詩人想到的是什麼呢?“春江花朝詩從寫音樂開始,又以寫音樂結束,“情”字貫注其中。
清代人徐增評價這首詩說:“‘未成曲調先有情’,情,實也,人各有情。司馬遷謫,復當離別,此樂天之情也;嫁與商人,不得遂意,此婦人之情也……俱在琵琶上傳神……”正是含孕著深情的音樂描寫,使這首詩卓立於唐代描寫音樂的詩海中,流傳千古。誠如清代詩人張維屏所說:“楓葉荻花何處尋?江州城外柳陰陰。開元法曲無人記,一曲琵琶說到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