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山一樣醉在槐花裡散文

象山一樣醉在槐花裡散文

　　今年的氣候尤其反常，春天不像春天的樣子，整天陰鬱著臉時不時的以淚洗面，就連本該明媚的陽光也在這個季節熱情銳減，偶爾閃身出來看一眼世界，也是無比愁腸無精打采的瞅一眼,然後留下一陣陣淒冷的風主持著時間的運轉。這樣的氣候下也辛苦了愛美之心的人，昨天剛換上薄衣輕紗的長裙在輕風中翩翩如蝶，今天卻不得不厚衣裹體夾裹著滿腔的無奈縮著肩膀匆匆而行。

　　記得在往年，槐花早些天就應該在所有的山頭山溝裡笑逐顏開了，而今年，立夏都好幾天了還不見有什麼動靜。前兩天，我還尋思，難不成今年的槐花不會再開了？眼見不多的杏花、桃花、梨花都不怎麼順暢的開了又敗了，但唯獨陝北最大的一場槐花的花事卻遲遲沒有反應，甚至連一點預兆都沒有。我對陝北槐花的喜愛由來已久，不單以前在好些文字裡專門描述過槐花，重要的是，那種彌天滿地的花香總是呈現出一種龐大的素樸讓人倍感親切，又倍感聖潔。每次花開，我都覺得是對黃土大地一次詩歌一樣的禮讚和抒懷。那是粗狂和柔美的一次握手言歡，是一次固執和浪漫的交流融合，是一次傾訴、一次聆聽、一次土地和生命的精彩演繹……面對這種如水的盛事，最荒蕪的大地也會呈現出他多情的一面，最寂靜的山谷也會盈滿他最溫和的柔情。

　　每年，還不到五月，我就切切的等待著這場花事的盛宴，無論處於什麼樣的境況和處境，只要眼見滿山的槐花在四處的山坡上流溢開來，我的眼裡和心裡就灌滿世界的清新、波動著馥郁的芬芳，一切都顯得那樣美好、祥和、幽靜、心無煩擾……

　　眼看五月就快跳出季節柵欄的時候，終於，在一個清晨，我發現滿山滿野上鋪滿了白茫茫一片片遲開的槐花。忽然在某個時刻目睹這令人驚豔的龐大的花事的盛放，那種內心的激動真是又奇妙又無法言明。只見一座座綿延起伏的大山馱著整個陝北素潔的盛情在一片片槐花的傾訴中把五月打扮的那樣聖潔、清麗、充滿水的靈動，就像是一位披著潔白婚紗目含羞澀和甜蜜的新娘，美麗至極。

　　我是在辦公室的窗戶間忽然遇見對面山坡上那位端莊秀麗的新娘的。窗外微風輕拂，拂動著如水的槐香在空氣中瀰漫，一如新娘臉上胭脂的香味，濃不濃，淡不淡的繚繞出一片芳菲的幽情，讓人心生美好。我俯身在窗戶間，儘量讓視野變得更為開闊，更為開闊的地方依然是綿延盛開的清香的槐花。雖然空氣中依然充滿逼人的寒氣，陽光像天空的雲層一樣黯淡，但是，同樣逼人的、令人驚豔的槐花還是在這並不明媚的時刻全心全意、滿懷激情的盛開了。恍如一夜之間所有槐樹商量好似的，決心要在這反常的氣候中做一次精彩的集體盛開。因此，在這一刻，整個陝北的山坡上，起碼在我視野所及的山野之上，到處是花的紛紛攘攘、到處是花的笑逐顏開、到處是花的甜言蜜語、到處是花的低吟淺唱……

　　我慶幸自己能容身於這龐大的花事中靜靜聆聽自然的一段獨白——那是花兒對大地流露出的感恩的獨白，那是大地對花兒心懷疼愛呈現出的一汪慈悲的獨白。作為聆聽者，我內心的幽徑上落滿了感動的芳香，或為是我對這個世界的愛、思考、敬畏，或為是作為自然中的一粒生命所給予整個大地和自然永珍深深的感恩。感恩天地賜予我賴以生存的土壤、流水、空氣，感恩季節賦予我眼中自然萬物所呈現的精彩紛呈的生死輪迴，以至讓我在這些美麗的過程中因為遇見或者因為目睹或者因為體驗而萌生內心種種感動和幸福。

　　於這一刻，面對整個山野裡盛放的槐花，我知道，我的內心也正瀰漫著和槐香一樣的甘甜，那種給予心靈的美好和觸動是那樣的乾淨無塵，就像是得到了一種最為純粹的、和社會和人際毫無關聯的真正的安寧和幸福。

　　是的，這是自然的饋贈，而且是如此的慷慨和大方……

　　眼前的這座山一度穿著枯黃的蓑衣在寒冷的季節那樣寂寞和孤苦。更大更冷的寒風過後，歷經歲月磨難和冷落的山野終於迎來了它最為歡心的時刻，是的，滿野盛開的槐花或如他遠走歸來的`女兒在身邊訴說著離別的親情和思念，或為久別的朋友為他舉起一杯窖藏的老酒把昔日相惜的情誼輕輕訴說，或為一生的知心愛人終於在歷經世俗的坎坷後披上潔白的婚紗把一生的約定附耳低語……

　　如此想，我真的為眼前的山野感到滿心的知足。如果說四野正沉浸在槐花的馥郁中無比安詳的話，那麼佇立於這四野前用動情的目光欣賞著這生動一幕的人該是如何的歡心、安靜、和甜美呀？

　　如果你能感觸到大地的知足和歡悅，那麼這種龐大的知足感怎麼會不讓一個人小小的內心世界受到感染呢？是的，大地之上的我，在這一刻深深的被這份自然的寧靜和甜蜜感染著，被大地的幸福感染著……由此，即便是歲月留在心靈或者生命中的縷縷傷痕，此刻也都流淌著悠悠槐花的暗香，苦難被淹沒，不幸被淹沒。你無法讓思緒離開這種暗香的誘惑和浸潤，於是，你也如一朵槐花一樣開成一朵潔白的簡約之花，單一成這世界一抹靜謐的風景；或如一縷風一樣、一絲陽光一樣、一抹花香一樣失卻人的慾念而回歸自然的純淨和原始。

　　之於大地的溫潤和姑娘一樣的柔情，那花邊一樣綴在大地衣服上的槐花便顯得格外動人。這遲來的感恩之花，終於在大地深深的皺褶間溫情的綻放了。此刻，陽光也漸漸溫熱起來，天空的雲朵亦如出水的蓮花變得清晰起來，襯以瓦藍的天幕的背景，天空成了白雲的舞臺。於這天地之間，我成了最為幸運的觀眾。

　　真想為五月這場華麗的演出致以最熱情的掌聲，為大地的悲慈和槐花處子般的感恩盛放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最美好的祝福。

　　想想，之於整個自然的創傷和欣慰，我們那些之於生活的煩惱是如何的微不足道。如果我們能從大地博大的情懷中得以啟發，那麼，我們自然也能迎來一場場生命之花的深情綻放。或許有些人的人生花期會來得更早一些，有些人則會像今年的大地一樣迎來這滿山槐花遲到的怒放，但是面對這遲遲拉開序幕的華麗演出，即便是最不容易動情的人，怕也會為自己這生命之花的盛開溢滿幸福的淚水。

　　眼前，群山靜謐，花海波動，我透過這見方的兩扇窗戶，卻分明感到了天地的浩大與坦闊間正演繹著如何令人動情的生命的輪迴。大山醉在了波濤洶湧的花香裡如若英俊的新郎一臉的喜悅。這是大山少有的柔情的一面，我彷彿能感知到他內心博大的幸福正在地心的搏動間隨之起伏。哪怕只是一瞬間，我也相信，這種瞬間會成為永恆……

　　我收回目光，把自己陷入文字的芬芳中開始重新回味那巨大的天地的甜蜜。雖然，我人生的氣候還充滿諸多未知的變幻，但是，我相信，終有一天，我也會像眼前的大山一樣醉倒在自己遲遲盛放的花季中，幸福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