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五角錢滌盪著誰的靈魂散文
一元五角錢滌盪著誰的靈魂散文
“老闆,求求你,施捨給我一元錢吧,一元就好。”
說話者是一位頭髮斑白的老年婦女,衣衫襤褸,滿面滄桑,聲音有些顫抖。
諾大的花店大廳,到處鮮花盛開,香氣四溢,幾位店員也都是女孩子,活潑得像蝴蝶一樣,與進店乞討的老婦人形成很鮮明的對比。
花店老闆在吧檯裡面的轉椅上坐著,在玩電腦,應該是遊戲或者是聊天,因為我知道他是一個從來不問政治,不問新聞的人。
聽見老婦人說話,他並沒有把頭抬起來,只是漫不經心的說:“我不是老闆,我沒有錢。”接著便繼續敲打著他的鍵盤,那枚鑽戒在他的手指上好像也不怎麼發光,很灰暗。
老闆娘正站在老闆的身後,低頭擺弄那件新買的裙子,聽說是名牌,還價格不菲呢。不過,穿在她的身上總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大家都在私下裡說,這條名牌連衣裙更加加重了老闆娘的俗氣。
老夫人的乞求同樣並沒有讓老闆娘抬起頭來,而且,還竟然頭不抬眼不睜的說:“老闆不在,我們都是打工的,沒有錢。”
鍵盤依然在叭叭的敲打,花朵依然在盛開,蝴蝶依然在飛,店員依然在竊竊嬉笑,而我卻彷彿感覺到了空氣在凝結,凝結到彷彿令人窒息。
我隨手把自己手中的'西紅柿遞給老婦人,沒有說話,說不出來,真的不知道說什麼,老婦人的言行在店裡形成了極大的反差,她接過我的西紅柿說了聲“謝謝”,便繼續伸著一雙乾枯的佈滿皺紋的手乞求著:“老闆,一元,就一元。我兒子的企業破產了,幫幫我吧。”聲音變得越發顫抖。
我聽著她的一字一句,看著她呆滯的目光,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是像一個木偶人一樣的站在那裡,觀看著人世間那一幕幕微如塵埃的悲悲喜喜。
老闆和老闆娘以及店裡的其他人依然在切切私語的嬉笑著,依然旁若無人一般的無動於衷。老婦人拿著西紅柿的雙手顫抖的更加劇烈,眼神更加呆滯,我看得出來,她的雙腿都在抖,也許是因為她不習慣店裡的香氣,也許是因為難以承受別人的冷淡或者是高傲,甚至是歧視,我聽得見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老闆象徵性的拍拍兜,表示兜裡什麼都沒有,而他桌子上的那款LV包卻開始震動,應該是apple5在裡面吧。老闆娘則象徵性的拿起一塊抹布去擦桌子,表示自己真的在打工,卻有不時彈彈身上那件貌似很昂貴的裙子。其他人突然不笑了,有些面面相覷,氣氛開始變得有些尷尬。
我的喉嚨彷彿被什麼哽咽,心裡好堵,不敢再正視那位老婦人,彷彿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一樣。
我只是這家花店的普通員工,薪水並不高。也許老婦人真的很需要幫助,也許她並不窮困,也許她只不過是用謊言在欺騙,可是她畢竟有她的難言之隱,否則,誰願意為了一元錢而去被別人嘲笑甚至是唾棄呢。
於是,我默默地從兜裡掏出僅有的一元錢,還有一枚五角的硬幣,都遞給了她。我沒有說話,什麼都沒有說,一直沒有說,不知道是因為我給的錢太少,還是因為作為員工,我不應該去違背上司的意願,亦或者是因為實在是為老婦人感到悲哀。我也有母親,可是她正在家裡安渡晚年。很多年以後,我也有蒼老的那一天,那一天我會怎麼樣,也許我會安享晚年,也許我會不如她。總之,說不明白理由,說不清楚為什麼,就是說不出話來,只是默默的,小心翼翼的把一元五角錢遞給那位老婦人,看著她轉身,看著她離開。
接過錢的時候,她是很小聲對我說了句“謝謝”的,可是,我卻分明看見她匆匆迴轉的雙眼裡有淚花。蹣跚的背影,深深地,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記憶力。
這件事情過去很久了,事後,老闆和老闆娘找著各種理由為自己開託,並變相的指責著我,說什麼說什麼都是騙人的,說什麼大街上那麼多乞討的你給的過來嗎,說什麼有的乞丐也會西裝革履住星級酒店,開寶馬賓士,云云,云云……
我相信這些社會現象是存在的,可是有些時候,我們所面臨的並非僅僅是辨別真偽,更多的,是良心的發現,是對道德觀念的感知程度。
當一個罪犯站在你面前,需要你施捨一杯水的時候,你會拒絕嗎?當你的仇人突然溺水需要你伸手相救的時候,你會拒絕嗎?當剛剛還在電梯門口把你給擠出去,忽然又在馬路邊迷路需要你指引的時候,你會拒絕嗎?
人生有時候真的需要多一些寬容,少一些苛刻。多一些良心,少一些歪心。無論天明還是午夜,都能夠對自己的良心問心無愧。無論走到生命的哪一步,都沒有太多的遺憾。就像老婦人的一元五角錢,也許老闆和老闆娘以後不會再鄙視那些乞討者,也許老婦人以後也不會再乞討。有時候,一些事情雖然很微小,可是,相對於心靈,相對於靈魂來說,仍然是一種滌盪。
至今,老婦人滄桑的面容依然在我的眼前清晰如昨,可是,我卻一直想不出來該對她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