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藕飄香的季節的散文

蓮藕飄香的季節的散文

  夏天一到,市場上便開始擺滿了白白嫩嫩的蓮藕,我們叫它新藕。它跟煲湯的老藕不一樣,老藕皮色發黑,外面裹一層黑泥更好,能吃出那種面面的口感來,每一口拉開,是長長的藕絲。而新藕呢,藕絲很少,買來,滾刀白切,切片炒肉或切絲涼拌,都是非常好吃的。一口咬下去,香脆清甜,齒頰留香。

  我從小喜歡吃蓮藕,時至今日,對它,更是有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深情。蓮藕在我的記憶裡,不僅僅是食物,也是暖得化不開的溫情與快樂。咀嚼著,思念便似有了安放之處。

  畢業後分配,我的第一個工作單位,是一所農村小學。就在以產蓮藕出名的村子裡。在整個漫長的夏天,傍晚時分,村外的公路時常一溜地停放著貨車。等待著藕農們把擇好、洗淨的蓮藕,一筐筐抬到車上。到明天,這些藕便可以在不同城市、不同市場安家了。一群正在幹活的人,裝筐、包裝、搬運,時而有人抬頭說幾句玩笑,時而有人大喝一聲“一二三,起!”,時而有車子裝滿開走……晚霞中,瀰漫著淡淡的藕香,夾雜著歡快的笑語,淡淡的汗味。夕陽西下的美景,更增添了一絲暖暖的鄉情。

  學校很小,只有三棟二層的樓房,構成個品字。中間空地算操場,兩邊是教學樓,正中一棟是辦公樓。我們的宿舍就在辦公樓的二樓。辦公樓右邊有兩間低矮的平房,是浴室與廚房。開學時,我跟兩個女孩一起去報道,一起住在了學校裡。新環境一切新鮮,但對於從沒幹過家務活的我們來說,做飯是個難題。我最為得意的事情,是用一把白菜和兩條魚,做出像模像樣的兩菜一湯。開學沒多久,學校請了阿嫂,專門負責給我們做飯。記得很清楚,那時早餐是兩塊錢,午、晚餐各是三塊錢,三餐都是自己出一半,學校補貼一半。阿嫂平時在學校擺零食攤的,還得照顧家庭,買菜的責任便由一個男同事承擔的,他總能用很少的錢,給我們買上一桌有肉有魚的好菜。或許是因為吃飯變得方便,漸漸地,中午留下吃飯的人,可以湊夠一桌,住宿的也多了幾個同事。

  一天中,最快樂悠閒的時光是傍晚時分。吃飽忙完,便和同事一起,到村子的田間小路散步。這個時間,暑熱較白天稍減,清風習習。我們一路,向著開闊的田野,追逐著漸漸散去的霞光。水田上,有隨風翻湧的田田荷葉,或是還未成熟的水稻。我們就這麼,在曠闊的原野邊,漫話著不切實際的理想,說著生活中的閒話瑣事,追逐著打趣。總覺得,那時候,連空氣都是變歡快的,沒有壓抑,沒有困囿。有時興致來了,還會到小溪邊撿嫩嫩的藕芽。這些藕芽長在藕節邊,農民在清洗蓮藕時,為了使蓮藕平整好看,便把它掰了下來。蓮藕裝車運走了,而它們,被遺棄在了溪流邊。蹲在溪流邊,一邊玩水一邊挑揀,就這麼一人捧一把,帶回學校去。第二天中午,阿嫂把它做成一道白切藕,醮著香香的蒜醬,好吃得連舌頭都吞下去了。餐桌上,我們會講藕是怎麼來的,如何撿的,不忘添油加醋。阿嫂常常笑話我們“哪裡有點教師的成熟和端莊?”。

  是啊,哪裡有為師者的內斂?有一次,也是傍晚時分,同宿舍的一個女孩,看到迅速跑過桌面的蟑螂,“啊……”的`一聲尖叫。聲音還沒停,衝進來兩個男同事,手裡抓著棍子,嘴裡說著:“快!站到高處去!”。我和另一個女孩,錯愕地看著他們手裡的棍子,一會才反應過來,他們是以為我們宿舍裡進了蛇。便無法抑制地大笑,笑得趴在桌上,淚水橫流。

  夕陽的餘暉,照在公路上,照在操場邊,照在教學樓上,照在田間或青或黃的水稻、香蕉上,照在荷葉上,也照在嘻哈玩鬧的我們身上。暖暖甜甜的時光,就在那樣的時刻定格了。每一次憶起那段歲月,總忍心不住便笑眯了眼。初出茅廬,滿懷著激情和夢想,也是滿滿的純真與傻氣。而今,再沒有如那時,笑得那般恣意、玩得那般放肆的時候了,怕一隻蟑螂或老鼠,甚至真的看到蛇,也不會肆無忌憚地尖叫,總怕嚇到了別人。也不會為了好玩或者好吃,去撿被那些被遺棄在小溪邊的蓮藕。更不會,那般無所顧忌地敞開心扉,與人討論喜歡誰,或者不喜歡誰。

  嘴裡嚼著香脆微甜的白切蓮藕,如同咀嚼著那段甜甜暖暖的歲月。那些裝滿一筐筐蓮藕的車子,走遠了;那些伴我走在落日餘暉下的夥伴,走遠了;那片綠得恣意美麗的田野,走遠了;那個在田間小路上肆意歡笑的女孩,走遠了……未曾遠去的,只有關於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時光的美好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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