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小船散文

父親的小船散文

  在平日的學習、工作和生活裡,大家都接觸過散文吧?散文常用記敘、說明、抒情、議論、描寫等表達方式。那麼,你知道一篇好的散文要怎麼寫嗎?下面是小編收集整理的父親的小船散文,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父親有一條小船,木質的,約四、五米長,夠一個人下網打魚。

  我家住在射陽河邊上。每到夕陽西下時,父親解開扣在河邊岸上的繩子,划著槳穿過村裡的小河消失在射陽河裡。第二天快到中午時,父親划著小船回來了,我知道父親肯定滿倉而歸了。要是父親從岸上回來,兩手空空的,估計父親夜裡一無所獲,就把小船扣在射陽河邊上,下午天沒晚就早早出去上船下網了,靜靜地等候著第二天的收穫。

  果然,父親拎著兩條兩斤多重的鰱子魚回來,叫姐姐殺了燒碗菜,中午吃飯時父親少不了要喝上幾兩白酒。父親酒喝到高興時,會叫我們嚐嚐酒的味道,我幾歲的侄女用筷子蘸點酒到嘴裡,結果醉了一下午,後來侄女大了能喝半斤白酒不醉,都說是爺爺從小培養的。也許是吧。

  也不是都能吃到父親下網打到的魚,船艙裡的魚要是活蹦亂跳,父親捨不得拎回來吃,總是拿到集市上去賣,換錢貼補家用。父親拿回來的魚都是被魚網勒得時間長了,奄奄一息,集市上沒人買要死的魚,或是家裡來了客人,不管好魚差魚那總要拎幾條回來的。

  父親年輕時出海捕過魚。我們村靠海,沿射陽河向下五十多里就進入黃海了。靠河吃河,靠海吃海。生產隊集體建了兩條大木船,組成了一支捕撈隊,十天半月出海一次,常常是滿載而歸,我們那個生產隊常被公社表彰為海洋捕撈先進集體。

  父親在集體捕撈隊幹得久了,摸到很多捕撈經驗,當上了船老大,帶著大夥風裡來浪裡去,在海上打拼了好多年,終於有一年,漁船的木質腐爛了,不能出海了,漁民們都上了岸。

  父親雖然上了岸,但對大海卻一往情深。每每提到大海,父親總有講不完的故事,印象最深的是父親有一年捕到一頭海豬,那不是下網捕到的,而是一次偶遇。那天中午,同伴們正在船上休息,這時父親從船窗裡看到不遠處的海水裡有一個黑影在晃動,父親把同伴們都叫起來,仔細觀看,像豬像羊又像牛,大夥都不知道是什麼,以為是什麼怪物,想起船離開。膽大的父親扛起船上的一條槳,悄悄的走過去,一槳砸下去,那怪物浮出了水面,原來是一隻擱淺的海豬。弄到船上後,大夥嚇了一跳,這哪是魚?分明是一頭颳了毛的野豬。後來父親才知道這是一頭生活在海洋裡的豬仔魚。

  父親對海的眷戀更是源自於大海有取之不盡的資源,那是全家人賴以生存的源泉。父親從海上回來後,悄悄的刨掉屋後幾棵不知長了多少年的老槐樹,請來鄰村的一個木匠師傅幫忙,拉鋸,打眼,刨光,忙活了大半個月,硬是建造了一條小漁船。

  父親有了自己的小漁船後,常常以河為路,以船為家,農閒的時候,划著小船獨自漂泊在射陽河十里八鄉的水面上,風雨無阻,披星戴月,撒下去漁網,收穫著希望。

  “小五子,今晚跟我上船捕魚去。”有一年夏天放暑假,父親突然高興的說要帶我上船一起去打魚,我高興得不得了,早早的就爬上父親的小船。小船真的很小,我一個小孩上船後,船身就搖晃得很厲害。

  父親叫我坐在船艙裡,那是一個只容得下一個人睡覺的地方,裡面放著一些衣物和碗盆,艙壁上掛著山芋幹、蘿蔔乾之類似乎已經黴變的食品,四周被煤油爐做飯時冒出的煙燻得油黑髮亮。這時我才發現父親這幾尺見方的小船上根本不是什麼好玩的令人嚮往的地方,而是一個坐著不能亂跑亂動的籠子。我後悔跟著來了。

  父親划船技巧很嫻熟,一槳下去船身飛快的向前移動。大概一袋煙功夫,小船到了蘆葦蕩,穿過厚厚的一片蘆葦,就進入射陽河了。父親說,這裡魚不多,今晚到大汛港下網,保準多打幾條大魚。父親能知道水下魚多魚少,我嘖嘖稱奇,佩服父親沒有什麼不知道的'。

  大汛港在射陽河下游五六里的地方,在那裡轉個彎子,就進入黃海的方向了。到了太陽要落山時,我們到了大汛港的水域,這裡明顯比我家那邊的射陽河寬闊,而且兩岸水深草肥。父親認為這裡魚多,不是沒有道理的。

  父親把船停在岸邊,用槁子固定下來,然後拿出魚網。以前父親下的魚網是一種網眼只有兩指寬的細網,打上來的都是一些小魚。後來父親自己買來尼龍線,織了一條從射陽河這邊可以攔到對岸的大眼網,網眼有巴掌寬,再大的魚鑽進網眼也跑不了。

  由於船身太輕,父親下網時很吃力,要一邊划船一邊下網,有時河水流大,小船會在原地打轉,這時魚網會繞到船身上,小船因魚網纏繞而向一邊傾斜,這時父親要及時把船劃轉過來,保持船身的平衡,否則就有傾覆的危險。

  把魚網下到對岸時,要一個多小時,兩邊都要用竹杆打牢固定。魚網下到河裡後,父親還要把船劃來劃去,看兩邊的竹杆有沒有牢固,還要把放下去的魚網提到水面上,看有沒有被水草纏上,如被水草纏上了,還要用手清理掉,否則魚網會被水流沖走的。

  上半夜基本是沒空休息的,到了下半夜,父親便坐在船頭上,點上一支菸,靜靜的望著河面,偶爾和不遠處閃著燈光的漁船上的熟人聊上一兩句。

  我躺在船艙僅有一步寬的船床上,從船窗向外張望。深夜廣闊深藍的星空,就像一塊巨大的螢幕,螢幕上星星點點密密麻麻,如寶石般鑲嵌在上面。我從沒在深夜的水面上看過星空如此的燦爛迷人。遠處不時傳來一兩聲魚兒跳出水面的聲音,一盞漁火在水面上晃動,父親說那是張蝦卡的漁民在收網。

  糊糊塗塗的進入了夢鄉。當我醒來時,父親正在往船上收網。網被拽上水面時,不時有一條條白花花的活蹦亂跳的魚被提到船上來,這時父親輕輕的把纏繞在魚身上的網線解下來,一條條放到盛水的船艙裡。父親說運氣好的話,還能捕到甲魚、螃蟹之類的稀有物,挺貴的,那天早上父親就拽上一隻半斤重的野生大螃蟹。

  收網不比下網省事,魚多魚少一樣費事,不但要仔細的把一條條捕到的魚從網眼上解下來,還要把纏到網上的水草清理掉,否則水草和網一起拽到船上,船小承受不了壓力不說,晚上就無法再下網打魚了。父親就這樣一點一點的收網取魚,當把魚網全部收到船上時,太陽早已過了樹梢了。

  父親收起漁網後,沒急著吃早飯,而是把船靠到岸上,岸上有個大汛港小街,說是小街,其實就幾十戶人家聚在一起的一個莊子。父親說,才捕的魚新鮮,買的人多,價格也好,趁早市把魚賣了,晚上還要下網哩。那天父親把魚拿到街上賣了,回來時臉上一直掛著笑意,我估計父親今天一定收穫了不少。

  父親捕魚也不是天天都有好收成的,聽父親講,選不好地點,或是不在時候,就可能一無所獲,一個蝦米都捉不到。夏天時,射陽河裡的魚雖多而活躍,但常常洪澇頻發,水位上漲,水流湍急,漁網總被洪水撕破。要是漁網撕破了,父親就停止捕魚好多天,把漁網拿到岸上來,一個人或是請個老漁民朋友幫忙,一梭一梭把撕破的漁網補上。

  父親補網特別仔細,每一個網眼都要查過去,生怕網眼破了魚會從那裡溜走。父親補網時,會叫我們一起幫忙,就是把網鋪開,看哪裡破了。我們看不仔細,父親就叫我們把網上粘著的水草或魚鱗揀掉,漁網補好後,看不出一點破舊,又成了一張新漁網。

  父親打了一生魚,我僅陪父親打了一夜,這一夜,我才真正體會父親的艱辛和不易。我母親很早就去世了,父親為了我們兄妹7人,肩上的擔子有多重,只有父親自己知道。我後悔今生沒能再陪父親打一次魚。

  過幾年,父親就要請人把小船拖到岸上,曬上幾天,然後用砂紙把船板裡外擦個遍,每條船縫都要用石恢粉和豆油做成的一種材料粘上,確認船縫滴水不漏後,再買來幾桶老銅油漆上兩三遍。修船的時候,我們做的事就多了,最費事的就是用石臼和木杵打造粘船縫用的石恢料,一臼石恢料至少要打造大半天。父親在前面往石臼裡拌料,我們在後邊用腳踩木杵,一石臼打下來,往往是腰痠腿疼,汗流夾背,一條船至少要打十幾臼石恢料。

  後來,父親年紀大了,再也劃不動槳,就再沒下河打過魚。村裡有人要把父親的小船買去,父親不同意,就一直扣在屋後小河邊。父親常常站在岸上,靜靜的凝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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