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薑抒情散文
生薑抒情散文
我從小就喜歡吃生薑,但我只吃兩種味兒的生薑,一是被白花花的純鹽醃漬過的生薑,鹹味兒完全滲進了姜的內部,附著在每一根細小的纖維上面,生脆,厚實。再就是被鄉村的黃豆醬醬過的生薑,黑黑的,黏黏的,卻又是另一番滋味。不過,這種滋味的生薑早已變成了回憶。
小時候,生薑是稀罕物兒,因為父親愛吃的緣故,母親常常買個一斤半斤的,放擱陶罐裡醃著,藏起來,只是在勞累或是生病的時候才從裡面用筷子夾起一兩片,供父親品嚐。而我們常常是得不到這種機會的,只有在旁邊看著的份。家裡沒人的時候,我在家裡翻了個遍,還是沒能找到生薑的藏身之所。
終於有一天,我發現了生薑的秘密,那種興奮勁,無異於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開始的時候,不動聲色,等到媽媽轉身,我下手了。最初是一片兩片,嚼在嘴裡,鹹辣味從腮幫傳遞開去,隨著唾液滑落,一直抵達到心口的位置,舒服極了。我通常不是用牙齒咬,那樣太過浪費,好日子留著慢慢過,我總是用舌尖細細的抿,一點一點的`把薑汁吸盡,如同昆蟲用觸角吸食禾苗上的汁液,然後再把只剩了一副骨頭架子的生薑吃下去,即使滿頭大汗,也樂此不彼。
媽媽最終發現了這個秘密,於是把生薑罐轉移了,我也不想捅破這個迷局,免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但內心裡無時無刻不在嚮往著醃生薑的美味。等再次尋到生薑罐的時候,我無法保持此前的優雅了,偷偷的摘下一小半,用另一隻玻璃瓶珍藏起來。上學的時候,帶一兩片,放學的時候,又吃下一兩片,很快,玻璃瓶裡空空如也。等到再次把黑手伸向媽媽的陶罐時,我被逮了個正著。好在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捱了媽媽的一頓訓斥而已。
那時候,鄉村裡家家戶戶都用黃豆酶醬,一個大缽放在戶外的石架上、院牆上,旁邊放了一個大蓋,晚上或是下雨天,也不端回家,把大蓋往上一蓋了事。需要用醬的時候,就在缽裡舀一碗,這種醬不光香氣醇厚,味道也很獨特,現在無論多好的醬油也都追攆不上。更讓人垂涎三尺的是醬缽裡通常還藏了好東西,生薑,豆角,刀豆,醃成了醬色,軟綿綿的,用筷子在缽裡一攪,這些東西便現出了原形,用清水洗淨,吃起來,香噴噴的。尤其是用這種方法醬製出來的生薑,我更是鍾愛有加。因而戶外的醬缽也成了我們孩童當年掠奪的物件。
後來,鄉村裡少有人家酶醬了,這種味兒的醬生薑更是難得一見,但生薑的醃製方法卻多起來,有糖醋的,有冰姜,有紅糖水熬製的,都不合我的口味。為了能讓我吃到兒時的味兒,媽媽特地把生薑切得很薄,然後放到醬油裡,加一點兒鹽,再在上面覆了一塊河卵石,期待時間一長,醬油入骨,便有當年醬生薑的味道。幾個月過去了,從瓶裡取出一塊,嚼在嘴裡,又酸又辣,完全沒有過去醬生薑的味兒。當時,考慮是不是時間短了的原因,於是,隔段時間再嘗,還是找不出那種味道。我失望了,乾脆倒出了醬油,重又放上了鹽,興許過天把就是另一種味道的美餐了。
食慾不振的時候,就著可口的生薑倒也能扒上兩碗飯。冬天,我怕冷,吃了生薑以後,便覺得渾身暖和起來,感覺有點點火星子在身上冒。據有關資料介紹,生薑有溫暖、興奮、發汗、止嘔、解毒等作用,平時多吃一點著實有好處。但民間對如何吃薑有時間上的規範:早姜如參,晚姜如砒霜。我不知道這種說法是否有科學依據,但在我,吃薑基本上是不問時間的,只要想吃了,就用筷子從罐裡夾上一兩片,一邊喝水,一邊嚼姜,其味無窮,其樂無窮。
生生薑我是不吃的,我怕那種辛辣味,而姜的身體裡一旦滲透了鹽,就變成了我食譜中的最愛。現在,我的家裡一年四季都不缺鹽醃的生薑片,天天嘗,還是嘗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