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核桃坪散記散文
夜宿核桃坪散記散文
深山老林的秦嶺腹地,不到六點半,天就麻麻黑了。我們一行在原始森林裡穿行。從秦嶺主峰的太白餘脈走了近4小時夜路,等敲開太白黃柏源核桃坪的一家農家樂的時候,已是深夜十點多的光景了。
是時,兩腿灌鉛,腳痛背乏,山野鬼魅,靜寂無聲;風動樹婆娑,體寒胃無物;看暗夜無月,朗星閃爍;嘆星際浩淼,救星難找。
——這是我們這6個驢友敲開柴門、邁進暖屋的基本原形。
摔下揹包,圍坐柴爐,倒滿熱茶,歇息足夠,大家方才唧唧喳喳地相互回憶和總結此行穿越失敗的來龍去脈和細枝末節。
蒼狼是此行的驢頭,組織驢行四年有餘,可謂見多識廣。此次穿越而不得所期所願,自然是愧意寫在臉上,言辭間不掩失望。
老驢野山,與我同庚,是此行的頭驢,是一位慣常於重灌且經驗豐富的強驢,此行一直是大家“驢首是瞻”的領頭驢。即使走錯路責任也不在他。何況他一路領頭,兼顧眾驢,又收容新驢的行李,滿身背囊,也絕無怨言。
收隊的是老驢孤狼,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是在新疆大漠中摸爬滾打出渾身力氣的強驢,說起穿越失敗,也是欲罷不能、耿耿於懷。
其餘一男二女便是我等新驢了。一無經驗,二無耐力,只憑著毅力行走在眾老驢中間,受了老驢們不斷鼓勵,始終不敢掉隊,能得暖屋熱茶棲身,就算是沾皇天后土無尚栽培的光了。
六個人理論中,主人忙著添柴、續水。爐火漸旺,暖意襲身,滿屋生熱。不一會兒,滿身的寒氣被這一爐旺火驅趕殆盡,忍不住脫了防寒衣,又脫了保暖馬甲,只穿襯衣,方覺舒適了。
渾身一暖和,飢餓就順著胃腸爬上心頭。幾個人就商量著吃飯。看起來,這個叫做核桃坪的小山村的農家樂是個常年接納驢行者的老去處。女主人也不和大家商量,就滿口應承了我們吃麵條的慾望。她忙忙乎乎地洗菜、燒柴、烹炒、揉麵……不一會兒,半盆炒白菜、半鍋湯麵、一缽辣椒油,就上桌了。看著,就香氣襲人。也沒有人客氣,每人一大碗,就這火爐,大快朵頤,滿口生津,幾下子肚子溜溜就圓了。
這還不算完,驢頭蒼狼又從主人家討來一瓶酒,幾個男人就爐吃酒,氣氛剎那就熱烈了很多。
子夜十二時,睡覺。
一覺方醒,主人把早飯已經佈置好了。一盤炒洋芋絲,一盤炒白菜,一盤拌蘿蔔絲,半大盆白米稀飯,兩碟油餅饃,成了我們豐盛的早餐。
早飯畢,才有空閒仔細打量這個叫做核桃坪的小山村。幾乎家家門前都掛滿玉米串,家家都養蜂,家家的柿子樹上都是一串串紅柿,家家都是核桃樹圍滿場院,家家房前屋後都是棗皮樹……鄰居三五家都在忙著晾曬棗皮——半院子半院子的紅棗皮鋪在竹蓆、蔑筐裡,鋪排在整個院子,成了山裡人家最好最豔麗的梳妝。
看遠處,公路和溪水就成了這個小村唯一的隔離帶,夾溪相往,四山環繞,把這個三四十戶人家的山村包裹的嚴嚴實實,莊莊重重,形成一個個性鮮明、物產豐富的田園佳地。
核桃坪,秦嶺原始森林忠誠的.衛士,洋縣胥水河的源頭。據說是科考專家、遊人墨客、驢行基地等眾多人士放飛夢想、實現穿越的絕佳之地。這裡的一山一水、一溝一壑、一峰一石、一林一木、一花一草、一樹一枝,都空靈而純粹、雋秀而生動、淳樸而厚實、原始而本真。住在這樣的山村,呼吸著富氧而新鮮的空氣,聞著泥土本色的腥氣,與一樹紅柿、一席棗皮、一掛玉米為伍,和幾桶蜂房箱、幾袋核桃、幾罐蜂蜜為伴,身心俱爽,心歡意悅,彷彿便是真正的驢友了。
在我閒庭信步,四下打探之際,幾個驢友叫來了主人家的山貨:野蜂蜜、老核桃,紛紛買得三五斤,也算是入寶山而不空手歸。
我的收穫呢?我拍得山色入鏡,訪得山民入懷,拾得山味人心,便偶得打油詩幾句,也算是小有斬獲:
秦嶺深處有人家,核桃坪裡堪桃源;
胥水源頭山水純,草木情濃惹人憐;
莽茫原野盡秀色,冬初咋寒秋未散;
自古深山多絕景,不到此番心不甘。
房前核桃家家樹,不枉稱謂坪裡產;
屋後蜂蜜桶桶甜,野蜂原汁蜜心田;
紅柿坡坡翹首看,玲瓏似火紅透天,
遍地棗皮枝枝繁,家家收穫忙碌間。
半碗素面解飢寒,一籠柴火心頭暖;
兩床土炕渾身散,三杯燒酒便驅寒;
四句家常心向善,五爿瓦舍俱儼然;
山野民風原始家,厚朴家園不思還。
其實,山水相悅,早已是文人筆下不輟的主題。遠的不說,近的,尚能憶起著名作家李漢榮老師名著《山中訪友》開篇第一段寫道:“走出門,就與微風撞了個滿懷,風中含著露水和梔子花的氣息。早晨,好清爽。”——我的這個核桃坪的早晨,同樣有一種不可抗拒的魅力,拉扯著我向山的深處探看。一如李漢榮老師在文中寫的“大橋、樹林、山泉、瀑布、懸崖、白雲、野花、螞蟻、月色……”,都成了此刻我身臨其境、深入其中、深得其悟的老友了。
住一回秦嶺深處的核桃坪,收穫了久違的老友,成為一次美麗的邂逅,是我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