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浮山遊記散文

羅浮山遊記散文

  我對羅浮山的神往,最初源於初中語文課本中蘇軾筆下的詩句:“羅浮山下四時春,盧橘楊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

  而真正與羅浮山結緣,則是十二年前的事情。那是2005年初春,年過三十依舊孑然一身的我僅僅安心工作了半年時間,就再次不知天高地厚地在東莞塘廈的一間簡陋的出租屋裡忘乎所以地做起了所謂的“自由撰稿人”的夢。為了尋找靈感,更為了排解內心的愁苦和寂寞,當年三月上旬的某一天,我騎上一輛破舊的腳踏車,一路朝著神往已久的羅浮山疾馳而去。遺憾的是,我剛剛行至於離羅浮山僅咫尺之遙的龍溪鎮,就接到某雜誌社的邀約電話,要我在第二天上午9點之前趕往珠三角的另一座城市參加該雜誌一年一度的“作者座談會”。無奈之下,我只得放棄了這次與羅浮山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我第一次與羅浮山親密接觸是在重操舊業做了名教書匠之後的那個元旦假日——也即2007年元旦節。那天,深受道教思想影響的學校董事長動員我們教職工組隊去羅浮山燒香祈福。我欣喜若狂地加入了這一行列。但同樣令人遺憾的是,我們一行二十幾人剛剛進入羅浮山景區大門,帶隊的領導就接到緊急通知,說學校發生了突發事件,要我們全體男教師及時趕回學校。我們只得匆匆地前往沖虛道觀裡燒了幾炷香,在默默許下自己的心願之後,來不及欣賞任何美景,就依依不捨地與巍峨秀麗的羅浮山道別了。

  儘管我與羅浮山的第一次接觸如此短暫,但她卻以特殊的意義定格在了我的生命裡。因為在沖虛道觀燒香祈福的那片刻時間裡,我做出了自己三十多年人生中最大的一個決定:給一位只在簡訊裡聊過兩次的客家姑娘打電話,並勇敢地告訴這位叫做雲的女孩——她就是我多年來苦苦等候的那種感覺。兩個月後,我與雲相約在羅浮山景區見面。我們駐足於香客不絕,煙霧繚繞的沖虛道觀裡;我們流連於葛洪煉丹故址“稚川丹灶”和“洗藥池”旁;品嚐著東坡亭裡的山水豆腐花;踩碎石,攀峭巖,在古木幽草掩映的幽徑裡拾級而上。雖然我和雲只走到獅子峰就折返了,但隨著心之距離的拉近,我們都完全沉醉在了那良辰美景之中。半年之後,雲成了我的妻子。不管從任何意義上來說,羅浮山都算得上我真正的福地。

  儘管對巍峨秀美的羅浮山心存感激和懷想,但在這之後的這些年,由於種種難以名狀的原因,我除了每次出行時從車窗裡遠遠地仰視過羅浮山,就再也沒有零距離親近過它了。這不能不說是一大缺憾。特別是在惠州定居下來之後,想再次遊覽羅浮山的願望越來越強烈。而對飛雲頂的神往更是令我對羅浮山朝思夢想。

  我把自己想去爬羅浮山飛雲頂的心願說給家人聽。一對兒女高興得不得了,希望我能帶上他們。這時,妻子卻在一旁潑冷水,說,要去你就一個人去得了,帶上這兩個小不點,還能爬什麼飛雲頂呀!妻子的話不無道理,兒女都還小,陪我去爬那樣的高山的確有些不符實際。我只得安撫兩位小朋友,說是等他們再大一點,我一定帶他們一起去。就這樣,我於2017年8月13日早上8點從四角樓啟程,開始了一個人徒步攀爬羅浮山之旅。

  為了節省開支,更為了飽覽沿路的秀麗風景,我選擇了乘坐最便宜的公交車前往羅浮山。從四角樓搭1路公交車到博羅汽車東站,然後再轉乘博羅富力廣場至羅浮山景區的公交車,前後僅僅花費10元錢的路費,九點半不到,我便順利地到達了羅浮山朱明洞景區大門口。

  正值週末,來羅浮山遊玩的遊客很多,我整整排了20分鐘的隊才買到門票。進入景區,沿著當年與雲一起遊玩過的景點轉了一圈,正想感慨點什麼,手機鈴聲響起,一接通,是班上一個學生打來的電話:老師呀,你去爬羅浮山怎麼不叫上我們呢?你快進群裡看看吧,大家正在七嘴八舌議論你一個人爬飛雲頂這事呢!掛了電話,我才想起,自己臨出門時,在朋友圈發了一條要一個人徒步攀爬羅浮山的訊息。

  好奇心促使我開啟微信。果然,同學們在群裡調侃得起勁。有人說,羅浮山有老虎,老師你要小心呀。有人說,不僅有老虎,還有野人呢,據說還是女野人啊!更有人說,老師不願帶上我們,還不是怕我們礙手礙腳影響了他的羅浮山奇遇!不,準確點說,應該是豔遇……我有點忍俊不禁,發了一個笑臉給大家。老實說,看到“豔遇”兩個字的最初那一剎那,我突然有了種莫名的心悸。

  從“洗藥池”“遺履軒”“泉源洞”一帶沿著幽徑拾級而上,可走著走著,才發現前邊竟然沒有了路。稍稍猶豫之後,我決定獨自從蔥翠的密林中攀爬上去。我拉著藤蔓,攀著岩石,剛剛爬上去十幾米,身後傳來悅耳的女聲:“阿叔,從這裡能上去嗎?你能不能等等我?”我循聲望去,卵石小道的盡頭,站著一個穿著花白色運動衫揹著黃色小揹包的年輕女子。在確定她是在詢問我之後,我回答道:有點危險,但好像有人走過,上邊應該有路。聽我這麼一說,那位穿花白色運動衫的女子跟在我身後攀爬了上來。“你一個女孩子,怎麼也敢一個人單獨爬山?你膽量好大呀!”我由衷地讚歎。“這有什麼好怕的。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一個人單獨爬山。你不也是一個人嘛!”那白衣年輕女子莞爾一笑。我這才發現,顏值很高的她最多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你應該還是學生吧?”我好奇地問。“我是在工廠打工的,不是學生。”年輕女孩一邊回答一邊往前攀爬,不一會就把我遠遠甩在了身後。我若有所失地呆愣了一會,才又開始疾步穿梭於青山玉泉之間。

  足足用了半個多鍾,我才走出那段古樹參天、藤蔓纏繞、清泉密佈的原始叢林地帶。而此時,剛才那位白衣女孩正坐在水泥公路旁的簡易商店門口小憩。見到大汗淋漓的我,白衣女孩衝我友善地一笑:“阿叔,要不要歇一會。這裡才海拔三百多米,要爬到山頂,路還遠著呢!”聽白衣女孩口氣,好像她對羅浮山甚是熟悉。我接過話:“靚女,怎麼稱呼你?你是不是曾經爬過飛雲頂呀?”這一來二往,我便與白衣女孩聊了起來。女孩自稱阿清,說是在東莞橋頭鎮打工。雖然這是她第一次來羅浮山旅遊,但因準備工作做得充足,她對自己一個人徒步攀登飛雲頂信心滿滿。

  “要不要我跟你做個伴呀?”不知哪來的勇氣,我斗膽問她。“好呀!”阿清回答得很爽快。見我有些不好意思,阿清反倒笑開了:“你看上去就不像壞人。”我心裡咯噔了一下:幸好自己面善,不然阿清還會以為我居心不良呢。

  我們面前有兩條路:一條水泥大道,一條崎嶇小路。我和阿清選擇了那條蜿蜒山道。我們一前一後,沿著幽靜的小路,一邊聊天,一邊匆匆前行。畢竟彼此都喜歡戶外運動,況且十年前,我也曾在東莞橋頭附近待過整整三年時間,因此我和阿清很快就找到了共同的話題。

  當我們行至海拔五百多米的地方,時間已經是上午11點了。而此處,已經是水泥公路的盡頭。抬眼望去,擋住我們視野的是陡峭險峻的巍峨大山裡的一片翠綠蔥蘢。路邊的指路牌顯示,飛雲頂離此地還有三千多米遠。在阿清的提議下,我們在路邊簡易商店買了盒泡麵吃。平時外邊賣3元錢的泡麵,在這裡要賣10元一盒。一盒泡麵下肚,體力又恢復了許多。我們詢問身邊的遊客,從這裡到山頂還要多久時間,得到的答覆是:至少還要兩個多鐘頭。我有些不信。不就三千多米遠的距離嗎?幹嘛還要那麼長時間?

  11點15分,我和阿清跟在一大群遊客後邊,繼續朝著飛雲頂的方向進發。越往前走,山道越是崎嶇蜿蜒。最令人稱奇的.是沿途的幾處“小洞天”景觀:幾塊突兀的巨石與參天古樹自然環抱而成一片清靜幽香、泉水淙淙的小天地。戰戰兢兢地從懸在半空的巨石下邊幽靜的羊腸小道下走過,忍不住抬眼看幾眼頭頂的龐然大物,發覺它彷彿正在對著我們猙獰地笑著。頓時,雙腳發麻,感覺似乎整個天地就要砸將下來。

  阿清看出了我的緊張。便笑著回頭來提醒我:“阿叔,儘量少往頭頂的岩石看。”我有些尷尬,趕緊跟了上去。

  山路越來越陡峭,特別是海拔六百多米至海拔九百多米的那段蜿蜒的石梯小道,幾乎全部修建在坡度接近九十度的懸崖峭壁上,沒有欄杆,身後就是萬丈深淵,遊人只能手攀藤蔓穩住身子的重心。我和阿清默不作聲地跟在那群穿著登山服的人群后邊,艱難地一步一步往上攀爬。儘管感到有些吃力,但卻沒有了此前的恐懼。循級而上,半山處停駐,只見一條條長白清泉劈面飛來,琴音陣陣,煙水悠悠。走著走著,前邊的人群中有人唱起了歌兒。頓時,山泉彈琴,蟲鳥鳴唱,樹影躍動,遊客放歌,儼然一曲天籟之音——人與自然融為一體,真是其樂無窮。

  當我們行走到海拔880米處,前邊的登山隊伍突然停了下來。很多年輕人掏出手機來拍照。這時我才注意到,眼前儼然一個碧綠的藤蘿世界。整個羅浮山遍地都是的古藤蔓似乎在這裡顯得格外的精力旺盛。放眼望去,那些傲然挺立在峭壁上溪澗邊的參天古樹全被盤根錯節的巨藤纏繞著。這些古藤蔓青須如織,把整個古林織成了一個碧綠的藤蘿世界。巨藤徑直往高大的樹木攀延,從樹根爬到樹身,然後倒垂下來,再繞至另外一顆古樹,根本就分不清哪是藤首哪是藤尾。它們有時平行,有時交錯,相互交織,把原本就千姿百態的參天古樹纏繞成一張張大自然的巨網。

  好不容易爬完那段陡坡,山路從海拔九百多米處漸漸平緩了一些。穿過一段灌木林,眼前豁然開朗,一條黃泥公路展現在我們面前。公路盡頭,一排簡易的飯店格外顯眼。看看路邊的登山指示牌,才知我們所在的地點叫分水坳。阿清似乎對分水坳這個地方頗為了解。從她滔滔不絕的講敘裡,我得知這裡便是羅浮山神山故事中浮山與羅山的交合處。原來,在分水坳周邊,有玉娥、鐵橋、泉源三山。三山各有特色,玉娥峰巖曰“千丈巖”,相傳葛洪之妻鮑姑在此登仙;鐵橋峰連線羅山與浮山,蘇東坡有詩句雲“鐵橋石柱連峰橫”,峰頂有石崛起如柱,名“鼎鍾蓋”;而泉源山有石壁,泉自石壁分東西流出,道家稱此地為“源泉福地”。我暗暗讚歎美女阿清的博識。

  曾與我們同行了一個多鐘的那隻登山隊伍選擇了一家飯店吃午飯。阿清徵詢我的意見,要不要就地補充點能量再去征服飛雲頂。我順口問了一下飯菜價錢,貴得驚人。摸摸口袋裡僅剩的幾十元錢,稍稍猶豫了一會之後,我說不想吃,還是等爬完了飛雲頂再說。阿清有些不解地看了我幾眼,爾後說,那你先走吧,我還是吃點東西再走。

  於是,我獨自踏上了征服飛雲頂的路途。

  從海撥1120米的分水坳前往飛雲頂還要翻越幾座山嶺。大概是從海拔1100米左右開始,參天古木逐漸被低矮的灌木林代替了。行走在海拔一千多米的山嶺上,極目遠眺,蜿蜒的群山盡收眼底。抬眼仰望盡在咫尺的羅浮山頂峰——飛雲頂,雖還不曾登臨,但心已慌亂。

  懷著雀躍的心情走過最後一段被綠草野花簇擁著的山脊土路,我終在下午1點35分登上了羅浮山的山巔——海拔1296米的飛雲頂。

  儘管除了一個比較平整的小圓盤中間壘砌著的一堆石頭,飛雲頂並沒有更具特色的景物,但我還是無比的興奮。我張開雙臂,任一陣陣微風拂面而過。舉目遠眺,一望無際,一切盡收眼底。連綿起伏的群山在淡淡的雲霧籠罩下若隱若現;連片的現代化城鎮從山腳一直延伸到遠方。在感受著大自然的神奇與壯麗之餘,我更感受到了祖國蒸蒸日上的偉大時代脈搏!

  在飛雲頂靜坐了足足20分鐘,我才開始下山。令我詫異的是,一路上,我並沒有遇到此前一直與我同行的美女阿清。這無形間觸發了我的些許遺憾。

  從飛雲頂到索道口下邊山坳的那一段路我是原路返回的。看時間還早,後一段路程,我就沿著水泥公路一邊慢慢散步一邊欣賞四周美景。後來,還去獅子峰等景點轉了一圈。

  下午4點20分,在參觀完東江縱隊紀念館之後,我離開景區,乘上了返回博羅縣城的公交車。

  在公交車上,我開啟微信,在朋友圈發了一條“步行三萬四千多步,獨自征服飛雲頂”的訊息,同時曬出了幾張優美的風景照。

  很快,就有朋友發來簡訊,問,老蒲,那照片裡的女孩是誰?老實交代,你今天是不是有了豔遇?

  我這才發覺,一不小心,把一張有美女阿清扯著藤蔓拾級而上的優美身姿畫面的照片也放進了朋友圈。

  幸好回到家,妻子沒有跟我提及朋友圈裡那美女照片的事。只是詢問我,爬山真的有那麼好玩嗎?

  我肯定地回答:羅浮山那麼美,當然好玩!下次一定帶著你和孩子一起去!

  2017/8/15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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