轆轤井黑龍江李秀梅隨筆

轆轤井黑龍江李秀梅隨筆

  真正和水井打交道是我下鄉之後。

  我呆的地方是六隊。距青年宿舍的幾米外就有一眼水井,井深有30多米。全隊百十口人全靠它賴以生存,當地人稱它為“救命井”。

  水井的外觀很簡陋。用十幾塊木板鋪成的一塊四方形落腳地,井口只有一個水桶粗細。用四塊方子鑲的框,井上有一個用十多根鋼筋焊接成的一個橫躺的圓柱體,稱之為轆轤。上面纏著一圈又一圈特別粗的繩子。繩子頭上栓著一個彎彎的鐵鉤子,人們就用它來吊水桶。

  每天,從早到晚,井沿上的人你來我往,有老爺們兒也有婦女,一個個高喉嚨大嗓嘻嘻哈哈,打情罵俏,打破山村的寂寞。那搖轆轤時發出的吱嘎吱嘎的聲音,猶如一曲曲美妙的`音樂不時地在山谷裡迴盪。無論是硬朗的漢子,還是嬌小玲瓏的身體,都會很麻利地把滿滿地一桶水搖出水面,待兩隻桶被打滿後,再用一根扁擔挑起,顫顫微微腳步平穩、輕盈,腰板挺直。你來我往,簡直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有一段時間,我和小尹子被領導安排給食堂挑水。小尹子一米七的個子,站起來比我高半頭,挑幾擔水根本不在話下。開始時我對領導的安排不太滿意,可最終胳膊沒擰過大腿。

  小尹子胳膊粗力氣大。搖轆轤一點也不費勁兒,,我天生就膽子小,腿一站在井沿上就直打哆嗦。每次打水,都提心吊膽。兩隻手把轆轤把攥得死死的,害怕一不小心把自己帶進井裡。下桶時感覺比較輕鬆,可往上搖時,特別費勁。中途要歇上幾氣。幾乎使出吃奶的力氣。往外提水時大多需要別人幫忙。起初只能挑多半下,兩隻手一前一後拽著扁擔,走路踉踉蹌蹌好像在跳搖擺舞。有時會被快言快語的愛開玩笑的人埋汰幾句,感覺很沒面子。可說歸說,很多回都是靠他們幫忙才把水提上來的。

  儘管我在打水時格外小心,可還是差點沒出事兒。那天,趕上我的班。怕人多笑話,我就專門找個沒人打水的機會,自己挑著空桶去了井沿。水桶順著繩索被放下去後,在井下張了好幾跟頭好不容易把水打滿,費勁巴力的拽到半截腰,本想中途緩手歇歇氣,沒想到轆轤把突然間離手,水桶隨著轆轆的飛速轉動而迅速下滑。當時可把我嚇蒙了。手心冒汗兩腿發軟,喊叫聲都有些嘶啞。要不是小尹子及時趕到,讓我快鬆手,說不定我的手準會“報廢”。直到水桶“咚”的一聲沉到井底,轆轤才停止了轉動。至今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還叫我心有餘悸。

  漸漸地,我從打一桶水中間要歇好幾氣兒,變成了一口氣就能把水搖出井口,由起初的雙手握把變成了單手也能搖,也敢探著身子向井裡張望了。挑起水來也不再像喝醉酒一樣東搖西晃。每天挑上二、三十挑水,輕輕鬆鬆不閃腰不岔氣,再也不為幹挑水的活叫苦連天了。

  夏季,如果趕上大旱天氣,隊裡就開始鬧水荒。常常是排號的人比挑水的人還多。從天明到天黑,深更半夜兩三點鐘也會有人拿著手電筒在刮水。井裡的積水少,水漲的速度又慢,刮一次最多是多半桶或是少半桶,有時候只能刮個桶底。連泥帶水,倒進桶裡混漿漿的,沉澱很久也不見清涼。

  冬天氣溫較低,大多都在零下40攝氏度左右,井臺上滴水成冰,光滑的猶如一面鏡子,挑著空桶上去腳都直打滑。有時好不容易打滿一擔水,還沒走上幾步,“哧溜”,腳底板一滑,“啪嚓”,摔個“仰巴叉”水桶滾到一邊,人被結結實實摔在地上。不是扭了腰,就是劈了胯。花了錢,遭了罪,還沒有地方訴苦。我在上面就沒少摔過跤,有一次摔得最重,好幾天屁股都不敢挨炕。大冷的天兒,一般情況下看不見上歲數的人挑水,我琢磨也許是怕摔壞了被外人笑話。

  空氣寒冷,井裡的溫度更低,井的周圍常常結上厚厚的一層冰,實在下不去桶的時候,連隊就得派人用繩子繫上腰送到井下用鐵釺子穿,整個冬天說不定要穿上幾回。

  冬天使水桶特別費,一隻好好的桶實在經不住這麼上上下下反反覆覆的折騰,沒多久就會面目全非,這裡一個包,那裡一個坑,摔得長不長圓不圓扁不扁的,損壞的地方往起一提直漏水。

  土井沒有蓋兒,灰塵、草棍、紙屑等各種雜物不斷地刮進井裡。隊裡的雞、鴨、鵝、狗和一些大小牲畜也時常來到井臺上聚會。它們拉的糞便被雨水沖刷後,慢慢地滲透到井裡,極不衛生。每一年開春的時候,雞瘟、流感都十分的嚴重。不少孩子的手指發粗,走路一瘸一拐的。說是患得“大骨節”病。動不動就喊疼。沒辦法,學校老師只好定期給學生服用“大骨節”藥。

  不衛生也好,患病也罷,可全隊就這麼一眼井,也只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即使生氣、抱怨也沒轍。

  如今,生活富裕的農場人早已告別了吃土井、吃機井水的歷史,清澈的自來水嘩嘩譁不分晝夜源源不斷地流入千家萬戶。不但淨化、衛生讓人吃了放心,而且省時、省力,使用起來方便。稍微講究一點的家庭還吃上經過過濾的純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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