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廂記》和《牡丹亭》看中國古代女性意識的覺醒論文

從《西廂記》和《牡丹亭》看中國古代女性意識的覺醒論文

  摘要《西廂記》中崔鶯鶯是中國古代文學人物形象中一個勇於反叛、敢於向封建勢力宣戰的經典形象,她代表著中國古代女性意識的最初覺醒。《牡丹亭》中杜麗娘要求女人應當得到自己的權力,即對男性的需求,認為女人天生應有性愛的權力,是中國古代女性意識的真正甦醒。

  關鍵詞 《西廂記》 崔鶯鶯 《牡丹亭》 杜麗娘 中國古代女性意識覺醒

  《西廂記》是元代著名作家王實甫的作品,其中的女主角崔鶯鶯成為了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人物形象畫廊裡一個勇於反叛,敢於向封建勢力宣戰的經典形象,同時她也代表著中國古代女性意識的最初覺醒。這個形象的誕生有其社會根源,元代實行較為極端的民族政策,使得漢人極其重視“門第觀念”,原來已有的婚姻等級制度更加森嚴。而元代的統治階級由於來自北方的少數民族,所以他們對漢人的文化不太重視,儒家的思想統治受到了嚴重的削弱,這就使得思想界和文化界也出現了鬆動。元代更是長期廢除了科舉制度,即便恢復以後漢人也很難考上,並且還有“十儒九丐”的說法,漢族文人的地位十分低下,不得不時常出沒於教坊勾欄,創作出大量關於婚姻愛情的雜劇,這些都為崔鶯鶯形象地出現提供了現實的土壤。元代統治者崇尚佛教,建有大量的寺廟,這就為崔鶯鶯和張君瑞的相遇提供了合適的場所。

  崔母想把崔鶯鶯培養成遵循封建禮教的典範,為此還專門請了一個老夫子進行教育。可事與願違,當春暖花開時,當崔鶯鶯讀到《詩經·關雎》時,她對愛情產生了最初的萌動,開始有了人性的自然覺醒。這讓她從心底發現了青春被禁錮的痛苦,發出了“花落水流紅,閒愁萬種”的感慨!這些為後來崔鶯鶯和張生的相愛打下了基礎,為崔鶯鶯的反叛提供了內心根源。崔鶯鶯對張生一見鍾情,首先是對張生外表的傾慕,但更多的是對他才情的認可。不過如果張生不首先表達愛慕之情,崔鶯鶯是不會主動提出的。崔鶯鶯在對愛情地追求中內心熱烈、外表冷靜,夜間熱情、白天“規矩”。

  這些都是處在重重封建禮教中女性的正常反應。雖然有這樣或那樣的.顧忌,但是崔鶯鶯對待愛情的態度卻是堅定的,這是對傳統的“門當戶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觀的反叛,是女性個人主體意識的初步覺醒。

  更為重要的是崔鶯鶯在對待名利的態度上,當張生赴京趕考時,崔鶯鶯囑咐道:“你與俺崔相國做女婿,妻榮夫貴,但得一個並頭蓮,煞強如狀元及第。”還抱怨道:“蝸角虛名,蠅頭微利,拆鴛鴦在兩下里。”又千叮嚀萬囑咐“此一行得官不得官,疾便回來。”在崔鶯鶯的眼裡,富貴比不過兩人心心相印的真實愛情。

  但在封建社會里,女性不可能取得等同於男性的話語權,從而得到社會的認可,使自己的人生價值得以體現。當崔張二人結合之後,主動權便交到了張生的手裡,崔鶯鶯說道:“妾千金之軀,一旦棄之。此身皆託於足下,勿以他日見棄,使妾有白頭之嘆。”表達了男女之間在愛情上的不平等。

  崔鶯鶯的一切希望只能寄託在張生身上,張生的行為左右著事態的發展。

  崔鶯鶯對愛情的追求是對自己女性意識的自我肯定,是一種直觀的、直覺的認識,而她在愛情追求中的矜持、猶豫、顧慮卻反映了剛剛萌發自我意識的女性覺醒歷程中的脆弱性和矛盾性。所以說,崔鶯鶯表現了女性意識覺醒的萌芽狀態。郭沫若曾高度評價《西廂記》的劃時代意義:“有生命之人性戰勝了無生命的禮教的凱旋歌、紀念塔。”如果說崔鶯鶯只是女性意識最初覺醒的話,那麼《牡丹亭》的女主人公杜麗娘就是女性意識的真正覺醒。她對理想愛情的追求比崔鶯鶯主動得多、堅決得多,青春的覺醒、人性的甦醒更集中、更鮮明。她對愛情的理解很簡單,就是要求女人應當得到自己的權力,即對男性的需求,也就是認為女人天生就有性愛的權利。而這一要求是在她之前的文學作品中的所有形象都不曾有過,因此杜麗娘可以說是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中女性意識真正覺醒的第一人。之所以杜麗娘成為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中女性意識真正覺醒的第一人,這與當時的時代以及《牡丹亭》的作者湯顯祖是分不開的。

  湯顯祖生活在明朝後期,這時中國封建社會已逐漸走向沒落,在它的內部開始緩慢地萌發出某些資本主義生產關係的因素。在江南,資本主義的苗頭在緩慢地萌發,市民階層得到較大的發展。湯顯祖不但是偉大的戲劇家,還是明朝後期進步的思想家。他幼年時受到儒家思想和道家思想的雙重影響,這形成了他入世和出世的矛盾的世界觀。在思想上,他還受到了明朝後期泰州學派著名思想家羅汝芳和李贄較大的影響,自謂“一生疏脫,然幼得於明德(汝芳)師,壯得於可上人。”(《答鄒賓川》)而泰州學派最重要的思想就是“率性所行”及“百姓日用即時道”,這些顯然與程朱理學天理至上,維護正統的思想格格不入。湯顯祖建立起“至情”世界觀,認為情是人的生理本能,這種個人本能凌駕於一切之上。它具有強大的力量,“噫而風飛,怒而河奔,世能厄之於彼,而不能不縱之於此。”這種情甚至可以脫離人的肉體而激盪於世間,天理無法約束它,它甚至可以戰勝死亡永遠存在。他認為情與理是截然對立的,兩者互不相容。他在《牡丹亭題詞》中說:“第雲理之所必無,安知情之所必有邪?”他認為“諦視久之,並理亦無”。也就是說,理是無足為道的,他實際上堅持了“情之所必有”的觀點。他認為“情在而理亡”,從而創作出杜麗娘這一偉大的反叛女性形象。

  杜麗娘女性意識甦醒最集中地體現在《驚夢》【阜羅袍】【隔尾】中。杜麗娘生平第一次去了自家的花園,“奼紫嫣紅開遍”的美景,(“原來蛇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成看的這韶光賤。”)使她頓時內心激盪不已。“天呵,奴年已二八,未逢折桂之夫,忽慕春情。怎得蟾宮之客,誠為虛度青春。光陰如過隙耳。”情是人的本能,是理無法壓抑得了的。她的覺醒是人性的覺醒。

  這是她潛意識中被壓抑的性慾正在突破限制,躍躍欲試。生理的成熟是基礎,外部的觸發是條件。杜麗娘先是由春色的迷人美麗發現了自我的迷人美麗,後是由自然界的美麗聯想到自己的青春被埋沒。她覺得自己如同罪犯一樣被約束著,在灰暗的環境中,無人賞識她的美,於是她十分的不滿。

  先前朦朧的愛情意識,經過大自然的催發,經過《詩經·關雎》的引導,她終於意識到自己苦悶的根源在於缺乏愛。這樣對男女之愛的追求也就自然而然的產生。杜麗娘“不知所起”的情,是她作為一個健全的生命所具有的特性,是出自人自身天性對性慾的本能需求和渴望,是一種普遍的人性。

  她堅持的是“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遂人願,便酸酸楚楚由人怨,”她擁有了強烈的個性解放意識和堅定執著的愛情信念。因此,在追求愛情的過程中,她沒有了崔鶯鶯的脆弱和矛盾,不像崔鶯鶯那樣只是被動地接受,左右搖擺,瞻前顧後,而是把自己擺在與男人平等的地位上,像男人那樣勇敢主動地追求愛情,為愛而死,又為愛而生。

  而《驚夢》則最好展現了杜麗娘強烈的個性解放意識。

  她懷著對異性的無限憧憬入夢,在夢中她遇見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向她求歡,在花神的保護下,她半推半就地同意了,在與男人的交歡過程中,她充分地享受了性愛。在現實中無法實現不敢實現的願望在夢中得以實現。這種對性慾地追求恰好是對封建禮教最大的反抗,也是杜麗娘女性意識的自然覺醒。可在現實中,杜麗娘的慾望不敢有一點的洩露,這與她的追求產生了極大的矛盾而且也無法解決,無奈之下,她只有以死殉情。而當柳夢梅路過此地時,執著追求的杜麗娘的鬼魂趕來相見。在這裡,“情”不但戰勝了理,也戰勝了生死,超越了時空。為了追求愛情,杜麗娘還魂了,她又重新活了過來,依然保持了追求自我的堅定信念,她堅決和代表封建勢力的父親作鬥爭,寧願不當杜家女,也不離開柳夢梅。最後在她的執著下取得了勝利。這是“情”的勝利,也是杜麗娘女性意識的真正覺醒,更是中國古代封建社會女人人性的真正甦醒。

  《牡丹亭》公開肯定了人的生命慾望,把個人的生命慾望提高到令人正視、令人崇敬的高度,是中國古代封建社會女人人性的真正甦醒。所以說,杜麗娘的形象在女性意識覺醒的歷程中具有里程碑的意義。

  崔鶯鶯和杜麗娘同是面對春天的美景,產生了人性的最初覺醒,同是誦讀《詩經·關雎》時產生了愛情的萌動。可是在對待愛情的態度上,崔鶯鶯是被動地接受,而杜麗娘是主動的追求;對待性愛,崔鶯鶯是遮遮掩掩,而杜麗娘是熱烈回應;面對家長阻撓時,崔鶯鶯是哭泣哀求,而杜麗娘是堅決鬥爭。所以說崔鶯鶯代表著中國古代女性意識的最初覺醒,杜麗娘則是中國古代女性意識的真正甦醒。當然,杜麗娘女性意識的進一步甦醒也離不開社會和歷史的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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