讚美額爾齊斯河的經典句子句段
讚美額爾齊斯河的經典句子句段
額爾齊斯河文章之一:
在我的家鄉,有一條河叫做額爾齊斯河,它的河水自東向西流淌,是中國唯一一條逆流西向流入北冰洋的河。然而它最終還是要歸入大洋,像一個叛逆的少年在多年的闖蕩世界後疲憊地回家。
其實額爾齊斯河看上去一點也不起眼,她沒有長江、黃河壯闊的激流,也沒有父親故鄉淮河沿途綺麗的風景。
聽父親講,額爾齊斯河原來也是一條激險的大河,每年的春夏融雪季,河水便會漫過河堤,甚至會爆發洪水。
在50至60的年代中國給前蘇聯歸還外債時,據說就是用大車把可可托海成箱的寶石運到布林津,然後再用小火輪運到邊境口岸,就這樣在3年自然災害時期,可可托海硬是償還了欠蘇聯40%左右的外債,所以聽人說布林津之所以稱為布林津是因為以前的它本身就是一個渡口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直到後來,額爾齊斯河成了水利發電和水資源調配的犧牲品,發電站一座連著一座,大壩把河流截成了長短不一的河段,縱橫交錯的溝渠不斷的攫取著水量。
這些年來,額爾齊斯河的水愈發減少,每年到了枯水季節,河水便開始消退,本來淺水的下游北屯河段,竟露出一大片被挖砂作業刨得不成樣子的河道,到處堆積的砂堆像一座座墳墓,觸目驚心。
於是,從我出生時便時常見到的額爾齊斯河,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現在這番的景象,失去了浪花洶湧的額爾齊斯河是孤獨的,它真的很孤獨,我確信。
高中的時候,在許多個夜晚回家的路上,我都會走過額爾齊斯河上的一座橋,我們叫他“老橋”,這座橋將河兩岸劃分為“河南”和“河北”。
小時候我們喜歡說誰是河南俱樂部、八七、邊防站、小街、糧食局、中心庫、木工廠的,誰誰又是河北十字路口、燈光球場、大坡、療養所、技校的,說著這些只有我們可可托海人才能聽懂了的話,好像一個可可托海就包容了整個世界,可可托海人本來就是來自中國的各個省市,是全國各地支邊青年匯聚而成,開發建設,繁衍生息,是一個移居的小鎮。
我家就住在河南八七選廠下面,過了老橋,經過大坑子(3號礦脈),下大坡就到了新橋片區,經過一礦大門,再過一片礦尾,繞過工業鍋爐房,再從老虎口下經過,有著紅磚院牆四周種著樹木的就是機械廠,往前走就是八七選廠大門,再往前走是個大下坡,下了坡是選廠的廢舊物資庫,這是一棟獨立的平房,也是每年夏天選廠分西瓜的地方,是我們小孩時的最愛,過了廢舊庫,再走過幾棟平房,就到我家了。
我幼年的記憶便是伴著這條河的潺潺流水而刻畫在我的腦海裡,這條河給了我對世界最初的認識以及幻想,以至於每個夜裡的睡夢中,總會有一條泛著嶙峋光斑的河流。
夢中的我常常在黃昏的餘暉中走上河堤,沿著長滿青草和野花的石子路,看著那條清澈奔騰流淌不息的.河水。陽光在水面上鍍著一層耀眼的金色,掩蓋了這條河流本該有的色澤。
河水自東向西流去,水流非常地平緩,河面上平靜地出奇,只有一些細小的波瀾在輕輕盪漾著金色的陽光。陽光被水面反射著,就象是無數面被打碎了的鏡子拼湊在一塊兒,那些被剪碎了的金色反光,象一把把玻璃碎片飛向了我的眼睛。我相信幼時的聰慧早熟和對世界感性的認識便是來自這條河流的饋贈。
這就是靜靜的額爾齊斯河,忽然,我有些奇怪,那些川流不息的小汽輪和象火車車廂那樣排成一列,緩緩拖行的駁船都到哪裡去了?是順流而下進入了哈薩克國度,還是逆流而上棲息在了神鐘山下的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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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我走在破舊的木橋上的時候,帶著泥土氣味的河風都會吹拂著我的眼睛,讓我的眼前一陣迷惘。於是,當我跨過這座橋之後,心裡就忍不住有一些特別的東西在暗暗地湧動,象是暗夜漲潮的河水一樣,浮動在我的夢中。
當我從午夜夢中醒來的時候,常常為這些夢中所看到的東西而感動,然而我並不確定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麼,也許是一幕幕電影般的剪影,也許是無數飄蕩的文字,又或者只是一些遺忘在時光中的影子。
其中的絕大部分,都被我剛醒來時那迷迷糊糊的腦子所遺失了,再也無法記起來,心頭卻有什麼熟悉的東西在浮動。我忍不住走到窗前,那條河依然在夜色中沉默的行走,靜靜流淌,彷彿不曾離開。
額爾齊斯河文章之二:
額爾齊斯,一條流向北冰洋的河。
源自阿爾泰山的融雪,冰冷著額爾齊斯河。她一路向北,湍急的地方可以擊碎岩石,而舒緩的地方柔美得像圖瓦人裡最美的姑娘。
鄂爾德西靜靜地坐在河畔,對於一個生於額爾齊斯河畔的圖瓦人來說,那不過是又一個殘血落紅的黃昏。
一群遊客驚呼著日落的美景跑過他的身旁,帶起的風掠動了鄂爾德西老人的衣衫。老人的嘴角微微有些上翹,那是黃昏最後一刻的陽光披到了他的身上。20年了,他知道每天最後一刻的霞光收攏在河畔的位置,他從沒有坐錯過。
鄂爾德西深深地吸了一口帶有河水潮氣的空氣,無比幸福地托起了一直依靠在他身邊的草笛。那根叫作“楚爾”的樂器,是鄂爾德西一生的珍愛。
於是在落霞過後,在天色漸暗時,在額爾齊斯河平緩的流淌聲中,楚爾響起了她振顫的和聲。這是圖瓦人獨有的樂器,用“芒達勒西”草的莖稈製成。
楚爾只有3個孔,但能吹出5個聲、6個音。她的聲音深沉舒緩、悠揚婉轉,全靠舌尖控制著氣息。在鄂爾德西老人的嘴裡,楚爾更是美妙而又神奇地可以同時吹奏出兩個聲部。
那個黃昏,鄂爾德西又在額爾齊斯河畔吹起了“美麗的喀納斯姑娘……”
遠遠的,那悠揚的樂符,穿過河畔的西伯利亞落葉松林,在鄂爾德西的木屋後面縈繞著久久不捨得散去。
一陣緩慢但異常沉重的咳嗽聲,突然打斷了那美麗的樂曲。鄂爾德西臉上的幸福被肺部劇烈的疼痛所替代,他只能放下楚爾,緊緊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胸膛和嘴……
鄂爾德西終於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我告訴老人,這個電話我已經等了他兩年。
10天以後,仍舊在一個日落額爾齊斯河的時分,我和5個圖瓦少年圍坐在鄂爾德西的周圍,眺望著遠方的群山,聽額爾齊斯河傾述著她的衷腸。
而鄂爾德西的楚爾正輕柔地哼唱,瀰漫四周的音符滋潤著我們。65歲的鄂爾德西,已經是一名ⅢB期肺癌病人,不能再完整地吹奏哪怕一首樂曲。他只能斷斷續續地給我和孩子們講解吹奏楚爾的技巧。
半年後,鄂爾德西只能臥床了。在他那間獨自住了20年的小木屋裡,聽我們用粗劣的技巧吹起楚爾。每每這時,他總是看著窗外,那裡有一個他深深愛著的姑娘,已經在那兒沉睡了20年。
那樣的日子只延續了3個月,我和那5個少年一起將鄂爾德西以及他的楚爾埋葬在那個姑娘的身旁。我聽說,鄂爾德西和那個叫做艾琳娜的圖瓦女孩,相識相愛於額爾齊斯河畔。
那根楚爾,曾經是他們相愛相伴多年的見證。兩人在一起的每一天,鄂爾德西都要在額爾齊斯河畔吹起楚爾,他的艾琳娜就坐在夕陽最後的霞光下面,沐浴著愛和那些美妙的旋律。“美麗的喀納斯姑娘”就是鄂爾德西為她寫的曲子。
我終於決定離開阿爾泰,離開額爾齊斯河畔。我最終也沒有真正學會楚爾的吹奏。我只不過是一個採風的流浪樂手。
兩年前,在額爾齊斯河畔聽到了鄂爾德西老人天籟一般的旋律,我想留下跟隨這最後一位會吹楚爾的圖瓦老人學習。我整整等了兩年,一直等到他即將離世的時候才給我打了電話。
“我覺得現在的時間可以了。”鄂爾德西在電話接通後,講了第一句話。
“你的意思是,你同意傳授我了。”我不知道我為何如此平靜,其實我在美麗的額爾齊斯河畔整整等了他兩年。
“我想我的時間不多了,我曾經答應過艾琳娜,我的楚爾今生只給她吹響,我做到了。”老人有點激動,又引起了一陣猛烈的深咳。
“這兩年我走遍了圖瓦人的村子,幾乎沒有人會吹了,更別說吹得像您這樣好的。”我在為這麼好聽的樂器而惋惜,楚爾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孤品了。
“哦,哦。”老人想起了什麼,在電話那頭應答了兩聲又沉默了。
“你幫我選5個圖瓦少年吧,你會吹奏樂器,你應該知道什麼樣的孩子適合學習楚爾。”老人平靜地告訴我越快越好。
在結束通話電話前,老人對我說,楚爾不僅是他和艾琳娜的,也是圖瓦人的。
我那時並不知道,我無意中促成老人收下了5點陣圖瓦少年教授這民族最後的傳承。
我揹著行囊沿著額爾齊斯河離開的時候,聽到了5位少年為我吹奏的曲子,那曲子一直瀰漫在那漫山遍野的落葉松林中,在那山林溪澗,我彷彿看到鄂爾德西與艾琳娜又幸福地徜徉在永恆的歲月裡。
多年後,我在一本文獻中讀到,楚爾是漢朝時期在西域流行的“胡笳十八拍”樂器中的一種,在目前僅存的2000個圖瓦人中,尚有少數人會吹奏。
我再也沒有回到過額爾齊斯河畔,但我知道,遠山落紅時,那空靈悠遠的美麗旋律一定會在圖瓦村落中響起,她也會隨著額爾齊斯河的波濤,一路向北,流向北冰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