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鄒魯祭孔子而嘆之原文,註釋,賞析
經鄒魯祭孔子而嘆之原文,註釋,賞析
原文:
經鄒魯祭孔子而嘆之
作者:唐玄宗朝代:唐朝
夫子何為者,棲棲一代中。
地猶鄹氏邑,宅即魯王宮。
嘆鳳嗟身否,傷麟怨道窮。
今看兩楹奠,當與夢時同。
翻譯:
不知孔老夫子到底為了什麼,四處奔走忙忙碌碌終生不停。
眼前土地仍是他先輩居住過的鄒邑,這所舊宅,魯王曾想毀掉擴建王宮。
在你生活的當時,鳳鳥不至,你嘆息命運不好;麒麟出現,你又憂傷哀怨,感嘆世亂道窮。
你一生不如意,看今日你端坐在堂前兩楹間,接受後人的頂禮祭奠,正如同你生前夢境中所見的一樣,想必你也該稍感慰藉了吧。
註釋:
夫子何為者,棲(xī)棲一代中。
夫子:這裡是對孔子的敬稱。何為者:猶“何為乎”。者:無義。棲棲:忙碌不安的樣子,形容孔子四方奔走,無處安身。
地猶鄹(zōu)氏邑(yì),宅即魯王宮。
鄹:春秋時魯地,在今山東曲阜縣東南。孔子父叔梁紇為鄹邑大夫,孔子出生於此,後遷曲阜。鄹氏邑:鄹人的城邑。
嘆鳳嗟(jiē)身否(pǐ),傷麟(lín)怨道窮。
否:不通暢,不幸。身否:身不逢時之意。麟,瑞獸,象徵太平盛世。
今看兩楹(yíng)奠(diàn),當與夢時同。
兩楹奠:指人死後靈柩停放於兩楹之間,喻祭祀的莊嚴隆重。兩楹:指殿堂的中間。楹:堂前直柱。奠:致祭。
賞析:
此詩意在“感嘆”孔子的際遇。全詩以疑問入筆,表現出作者於孔子神像前謙恭行禮,心中感慨萬千,口內喃喃自語的情狀。作者著筆於“嘆”“嗟”“傷”“怨”,寫出了對己對孔子雖“嘆”實“贊”之情,立意集於以“嘆”代“贊”,既表達了自己對孔子一生鬱郁不得志的嘆息之情,又讚揚了孔子“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超凡脫俗的用世精神,發人深省。
此詩用典極多。首聯“夫子何為者?棲棲一代中”即出自《論語·憲問》:“微生畝問孔子曰:‘丘何為是棲棲者歟?無乃為佞乎?’孔子曰:‘非敢為佞,疾固也。’”此句本是孔子的憤懣之言,孔子自稱忙忙碌碌,並非逞口舌之長,只是痛恨世人頑固不化,才著書立說,教化世人。作者化用此典故,抒發了自己的無限感慨,像孔子這樣的大聖人,雖終其一生於諸侯之間,勞碌不停,但最終也未能實現自己的理想,這是非常悲哀的一件事。作者的同情之心,一覽無餘。另一方面,孔子一生奔波勞苦,為的卻是天下的蒼生,雖屢遭誤解,仍孜孜以求,這又是無比可敬的。因此這一句詩便高度概括了孔子一生的功績和高貴品質,也表達了作者對孔子的景仰和欽服。
頷聯承接上句,依舊是引用典故,讚歎了孔子的舊居,孔安國《尚書序》載:“魯恭王壞孔子舊宅,以廣其居,升堂聞金石絲竹之聲,乃不壞宅。”寫帝王諸侯想要擴建宮殿,也不敢妄動孔子的`故居。表明孔子的功績即便貴為王侯也望塵莫及,旨在高度評價孔子的尊崇地位。這裡詩人借用此典故以孔子的舊邑故居因為其主人的威望,得以儲存至今日,意在側面說明孔子受後世萬民的敬仰,故居尚且如此,何況孔子本人。含蓄、婉轉地表達了自己對孔子的敬重之情。同時,在這裡,詩人委婉地把帝王舉止和孔子功績結合起來,暗示讀者自己也希望入孔子般,承載萬民興衰於雙肩。
頸聯是孔子的自傷之詞,也是借用典故,借孔子自嘆命運不濟,生不逢時,政治理想難以實現,真實再現了孔子當年孤寂,淒涼的心境。《論語·子罕》中載:“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傳說鳳凰現身,河洛圖出,是象徵聖王出世的瑞兆,然而孔子生逢春秋亂世,刀兵四起。諸侯們只關心自己的領土、霸權、兵力,沒有肯行仁義的聖王,因此孔子自嘆儒學之道沒有用武之地,而自己這些致力於推行德政的人也如那隻被愚人獵捕的麒麟一般,早晚要被這個窮兵黜武的時代所絞殺。“嗟身否”感懷身世,“傷麟怨”則嘆息王道難行。這些都足以喚起了人們對孔子的深深同情和深切的感慨。也表明作者決意推行仁政,以告慰孔子泉下亡靈。
尾聯既是孔子“昨日”的夢想,也是“今日”的現實,當然也可以理解為作者一直都有拜祭孔子靈位的夢想,終得實現。“兩楹奠”出自《禮記·檀弓上》,本表示出祭奠禮儀的隆重與莊嚴,用於此,更意為後世對孔子的萬分敬重,末句“與夢時同”又完全符合孔子生前夢見自己死後,靈柩停放在兩楹之間的夢境。孔子不求生前得到大家的認同,只希望在自己死後,儒學能夠得到弘揚,王道能夠被人主推行,而今夢想成真,也算是對孔子輾轉一生的彌補吧。詩人舉目仰望,孔子的塑像正端坐在殿堂前的兩楹之間,受人祭拜。作者滿懷慰藉之情,祭拜於孔子的靈前,不論是嘆惜、感傷,還是哀怨都深深地融入到了對孔子的“贊”中,以“與夢同”表達了自己對孔子夢想終於實現的欣慰之情,也表達了詩人對孔子的“明之其不可為而為之”這一用世精神終被廣大人民所接受的肯定。
這首詩追述了孔子一生鬱郁不得志的悲慘遭遇,反映了孔子令人悲嘆的命運。為實現“鬱郁乎文哉”的理想社會,孔子一生碌碌奔波,結果卻無處安身,甚至被困陳蔡,險些喪命。但孔子始終沒有背叛自己的道德信仰。縱使明知鳳圖難出,王道難行,明知自己必將如麒麟般慘遭捕殺,也要堅守道德的崇高,只為將來自己的仁義思想能夠大行於天下,為蒼生謀福,也就在所不惜。既表達了自己對孔子的深切同情,又讚美和褒揚了孔子。結合史料可知,唐玄宗對儒學確實非常推崇,因而他對這位儒學創始人的感情也是真實而深摯的。正是因為作者能把自己的崇敬融入到孔子的深致悼念中,才使得這首詩讀來深切質樸,令人信服。
就藝術形式來看,這首詩句句用典頗有堆砌典故之嫌,且詩語質樸無華,在遣詞造句上也並無推陳出新之處,算不上是上乘之作,但此詩所反映出的思想和胸襟在歷代帝王之作中並不多見。這一點是值得肯定的。另外,悼念孔子所選擇的視角十分準確也是一大成功之處。孔子一生生活複雜坎坷,此詩只選擇他的棲遑不遇的一面,簡單幾言,就概括了孔子一生的大事。首兩句是嘆惜,三、四句是嘆美,五、六句是再嘆惜,後兩句再嘆美。全詩命意構思,嚴正得體。比及一般的詠歎之詩,頗顯境界之大,立意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