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兒·更能消幾番風雨原文及賞析

摸魚兒·更能消幾番風雨原文及賞析

  一、原文

  淳熙己亥,自湖北漕移湖南,同官王正之置酒小山亭,為賦

  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惜春長恨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怨春不語。算只有殷勤,畫簷蛛網,盡日惹飛絮。(無 一作:迷)

  長門事,準擬佳期又誤。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閒愁最苦。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

  二、譯文

  還經得起幾回風雨,春天又將匆匆歸去。愛惜春天我常怕花開得過早,何況此時已落紅無數。春天啊,請暫且留步,難道沒聽說,連天的芳草已阻斷你的歸路?真讓人恨啊春天就這樣默默無語,看來殷勤多情的,只有雕樑畫棟間的蛛網,為留住春天整天沾染飛絮。

  長門宮阿嬌盼望重被召幸,約定了佳期卻一再延誤。都只因太美麗有人嫉妒。縱然用千金買了司馬相如的名賦,這一份脈脈深情又向誰去傾訴?奉勸你們不要得意忘形,難道你們沒看見,紅極一時的玉環、飛燕都化作了塵土。閒愁折磨人最苦。不要去登樓憑欄眺望,一輪就要沉落的夕陽正在那,令人斷腸的煙柳迷濛之處。

  三、註釋

  ⑴摸魚兒:詞牌名。

  ⑵漕:漕司的簡稱,指轉運使。

  ⑶同官王正之:作者調離湖北轉運副使後,由王正之接任原來職務,故稱“同官”。王正之:名正己,是作者舊交。

  ⑷消:經受。

  ⑸怕:一作“恨”。

  ⑹落紅:落花。

  ⑺無:一作“迷”。

  ⑻算只有殷勤:想來只有簷下蛛網還殷勤地沾惹飛絮,留住春色。

  ⑼長門:漢代宮殿名,武帝皇后失寵後被幽閉於此,司馬相如《長門賦序》:“孝武陳皇后,時得幸,頗妒。別在長門宮,愁悶悲思,聞蜀郡成都司馬相如天下工為文,奉黃金百萬,為相如,文君取酒,因以悲愁之辭,而相如為文以悟主上,陳皇后復得幸。”

  ⑽脈脈:綿長深厚。

  ⑾君:指善妒之人。

  ⑿玉環飛燕:楊玉環、趙飛燕,皆貌美善妒。

  ⒀危欄:高樓上的欄杆。

  四、賞析

  賞析一

  本篇作於淳熙六年(1179)春。時辛棄疾四十歲,南歸至此已有十七年之久了。在這漫長的歲月中,作者滿以為扶危救亡的壯志能得施展,收復失地的策略將被採納。然而,事與願違。不僅如此,作者反而因此遭致排擠打擊,不得重用,接連四年,改官六次。這次,他由湖北轉運副使調官湖南。這一調轉,並非奔赴他日夜嚮往的國防前線,而是照樣去擔任主管錢糧的小官。現實與他恢復失地的志願相去愈來愈遙遠了。行前,同僚王正之在山亭擺下酒席為他送別,作者見景生情,借這首詞抒寫了他長期積鬱於胸的苦悶之情。

  這首詞表面上寫的是失寵女人的苦悶,實際上卻抒發了作者對國事的憂慮和屢遭排擠打擊的沉重心情。詞中對南宋小朝廷的昏庸腐朽,對投降派的得意猖獗表示強烈不滿。

  上片寫惜春、怨春、留春的複雜情感。詞以“更能消”三字起筆,在讀者心頭提出了“春事將闌”,還能經受得起幾番風雨摧殘這樣一個大問題。表面上,"更能消"一句是就春天而發,實際上卻是就南宋的政治形勢而言的。本來,宋室南渡以後,曾多次出現過有利於愛國抗金、恢復中原的大好形勢,但是,由於朝廷的昏庸腐敗,投降派的猖狂破壞,使抗戰派失意受壓,結果抗金的大好時機白白喪失了。這中間雖有幾次北伐,結果均以簽訂屈膝投降的“和”而告終。北伐的失敗,反過來又成為投降派販賣妥協投降路線的口實。南宋王朝處於風雨飄搖之中。“匆匆春又歸去”,就是這一形勢的形象化寫照,抗金復國的大好春天已經化為烏有了。這是第一層。但是,作者是怎樣留戀著這大好春光呵!“惜春長怕花開早”。然而,現實是無情的:“何況落紅無數!”這兩句一起一落,表現出理想與現實之間的矛盾。“落紅”,就是落花,是春天逝去的象徵。同時,它又象徵著南宋國事衰微,也寄寓了作者光陰虛擲,事業無成的感嘆。這是第二層。面對春天的消失,作者並未束手無策。相反,出於愛國的義憤,他大聲疾呼:“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這一句,實際是向南宋王朝提出忠告,它形象地說明:只有堅持抗金復國才是唯一出路,否則連退路也沒了。這兩句用的是擬人化手法,明知春天的歸去是無可挽回的大自然的規律,但卻強行挽留。詞裡,表面上寫的是“惜春”,實際上卻反映了作者恢復中原、統一祖國的急切心情,反映了作者對投降派的憎恨。這是第三層。從“怨春不語”到上片結尾是第四層。儘管作者發出強烈的呼喚與嚴重的警告,但“春”,卻不予回答。春色難留,勢在必然;但春光無語,卻出人意外。所以難免要產生強烈的“怨”恨。然而怨恨又有何用!在無可奈何之際,詞人又怎能不羨慕"畫簷蛛網"?即使能象"蛛網"那樣留下一點點象徵春天的“飛絮”,也是心靈中莫大的慰藉了。這四句把“惜春”、“留春”、“怨春”等複雜感情交織在一起,以小小的“飛絮”作結。上片四層之中,層層有起伏,層層有波瀾,層層有頓挫,巧妙地體現出作者複雜而又矛盾的心情。

  下片借陳阿嬌的故事,寫愛國深情無處傾吐的苦悶。這一片可分三個層次,表現三個不同的內容。從“長門事”至“脈脈此情誰訴”是第一層。這是詞中的重點。作者以陳皇后長門失寵自比,揭示自己雖忠而見疑,屢遭讒毀,不得重用和壯志難酬的不幸遭遇。“君莫舞”三句是第二層,作者以楊玉環、趙飛燕的悲劇結局比喻當權誤國、暫時得志的奸佞小人,向投降派提出警告“閒愁最苦”至篇終是第三層,以煙柳斜陽的悽迷景象,象徵南宋王朝昏庸腐朽、日落西山、岌岌可危的現實。

  這首詞有著鮮明的藝術特點。一是透過比興手法,創造象徵性的形象來表現作者對祖國的熱愛和對時局的關切。擬人化的手法與典故的運用也都恰到好處。第二是繼承屈原《離騷》的優良傳統,用男女之情來反映現實的政治鬥爭。第三是纏綿曲折,沉鬱頓挫,呈現出別具一格的詞風。表面看,這首詞寫得“婉約”,實際上卻極哀怨,極沉痛,寫得沉鬱悲壯,曲折盡致。

  賞析二

  這是辛棄疾四十歲時,也就是宋孝宗淳熙六年(公元1179年)暮春寫的詞。辛棄疾自1162年渡淮水來歸南宋,十七年中,他的`抗擊金軍、恢復中原的愛國主張,始終沒有被南宋朝廷所採納。南宋朝廷不把他放在抗戰前線的重要位置上,只是任命他作閒職官員和地方官吏,使他在湖北、湖南、江西等地的任所轉來轉去,大材小用。這一次,又把他從湖北漕運副使任上調到湖南繼續當漕運副使。漕運副使是掌管糧運的官職,對辛棄疾來說,作這種官當然不能施展他的大志和抱負。何況如今又把他從湖北調往距離前線更遠的湖南後方去,更加使他失望。這次調動任職,使辛棄疾意識到:這是南宋朝廷不讓抗戰派抬頭的一種表示。不讓抗戰派抬頭,關係到辛棄疾個人,事情尚小;關係到國家民族,那問題就大了。當時女真統治者的軍隊屢次南下犯境,南宋朝廷中的主和派採取妥協投降的錯誤政策。他們不僅忘了“徽欽之辱”,而且忍心把中原淪陷區廣大人民長期置於女真族統治之下,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收復山河的大計,已為納金幣、送禮物的投降政策所代替。辛棄疾目睹這種狀況,滿懷悲憤。他空有收復河山的壯志,而多年來一直無法實現。所以這次調離湖北,同僚置酒為他餞行的時候,他寫了這首《摸魚兒》詞,抒發他胸中的鬱悶和憤慨。這首詞內容包括:第一,對國家前途的憂慮;第二,自己在政治上的失意和哀怨;第三,南宋當權者的不滿。

  以下對這首詞作簡單的解釋:

  上片起句“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其意是:如今已是暮春天氣,那裡禁得起再有幾番風雨的襲擊?這顯然不是單純地談春光流逝的問題。而是另有所指的。

  “惜春長怕花開早”二句,作者揭示自己惜春的心理活動:由於怕春去花落,他甚至於害怕春天的花開得太早,因為開得早也就謝得早,這是對惜春心理的深入一層的描寫。

  “春且住”三句,由於怕春去,他對它招手,對它呼喊:春啊,你停下腳步,別走啊!但是春還是悄悄地溜走了。想召喚它歸來,又聽說春草鋪到了遙遠的天邊,遮斷了春的歸路,春是回不來了。因此產生“怨春不語”的感情。就是說心裡怨恨沒有把春留住,有話難以說出口來。

  “算只有”三句,意思是:看來最殷勤的只有那簷下的蜘蛛,它為了留春,一天到晚不停地抽絲結網,用網兒來網住那飛去的柳絮。

  下片一開始就用漢武帝陳皇后失寵的典故,來比擬自己的失意。自“長門事”至“脈脈此情誰訴”一段文字,說明“蛾眉見妒”,自古就有先例。陳皇后之被打人冷宮——長門宮,是因為有人在忌妒她。她後來拿出黃金,買得司馬相如的一篇“長門賦”,希望用它來打動漢武帝的心。但是她所期待的“佳期”,仍屬渺茫。這種複雜痛苦的心情,對什麼人去訴說呢?“君莫舞”二句的“舞”字,包含著高興的意思。“君”,是指那些忌妒別人來邀寵的人。意思是說: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你沒見楊玉環和趙飛燕後來不是都死於非命嗎?安祿山攻破長安後,在兵亂中,唐玄宗被迫把楊玉環縊死於馬嵬坡。趙飛燕是漢成帝的皇后,後來被廢黜為庶人,終於自殺。“皆塵土”,用《趙飛燕外傳》附《伶玄自敘》中的語意。伶玄妾樊通德能講趙飛燕姊妹故事,伶玄對她說:“斯人(指趙氏姊妹)俱灰滅矣,當時疲精力馳騖嗜慾蠱惑之事,寧知終歸荒田野草乎!”

  “閒愁最苦”三句是結句。閒愁,作者指自己精神上的鬱悶。危欄,是高處的欄杆。意思是:不要用憑高望遠的方法來排除鬱悶,因為那快要落山的斜陽,正照著那被暮靄籠罩著的楊柳,遠遠望去,是一片迷濛。這樣的暮景,反而會使人見景傷情,以至於銷魂斷腸的。

  這首詞上片主要寫春意闌珊,下片主要寫美人遲暮。有些選本以為這首詞是作者借春意闌珊來襯托自己的哀怨。這恐怕理解得還不完全對。這首詞中當然寫到作者個人遭遇的感慨,但更重要的,是他以含蓄的筆墨,寫出他對南宋朝廷暗淡前途的擔憂。作者把個人感慨納入國事之中。春意闌珊,實兼指國家大事,並非像一般詞人作品中常常出現的綺怨和閒愁。

  上片第二句“匆匆春又歸去”的“春”字,可以說是這首詞中的“詞眼”。接下去作者以春去作為這首詞的主題和匯流排,有條不紊地安排上、下片的內容,把他那滿懷感慨曲折地表達出來。他寫“風雨”,寫“落紅”,寫“草迷歸路”,……讀者不妨運用聯想,這“風雨”,難道不是象徵金軍的進犯麼?這“落紅”,難道不是象徵南宋朝廷外交、軍事各方面的失敗,以致失地辱國、造成欲偏安江左而不可得的局面麼?“草迷歸路”,難道不是象徵奸佞當權,蔽塞賢路,致使一些有雄才大略的愛國志士,不能發揮其所長,起抗戰救國的作用麼?然後作者以蜘蛛自比。蜘蛛是微小的動物,它為了要挽留春光,施展出它的全部力量。在“畫簷蛛網”句上,加“算只有殷勤”一句,意義更加突出。這正如晉朝的著名畫家顧愷之為裴楷畫像,像畫好後,畫家又在頰上添幾根鬍子,觀者頓覺畫像神情生動起來。(《晉書·顧愷之傳》:“愷之嘗圖裴楷象,頰上加三毛,觀者覺神明殊勝”。)“算只有殷勤”一句,也能起“頰上加三毛”的作用。尤其是“殷勤”二字,突出地表達作者對國家的耿耿忠心。這兩句還說明,辛棄疾雖有殷勤的報國之心,無奈官小權小,不能起重大的作用。

  上片以寫景為主,以寫眼前的景物為主。下片的“長門事”、“玉環”、“飛燕”,則都是寫古代的歷史事實。兩者看起來好像不相聯續,其實不然。作者用古代宮中幾個女子的事蹟,進一步抒發其“蛾眉見妒”的感慨,這和當時現實不是沒有聯絡的。而從“蛾眉見妒”這件事上,又說明這不只是辛棄疾個人仕途得失的問題,更重要的是關係到宋廷興衰的前途,它和這首詞的春去的主題不是脫節,而是相輔相成的。作者在過片處推開來寫,在藝術技巧上說,正起峰斷雲連的作用。

  下片的結句更加值得注意:它甩開詠史,又回到寫景上來。“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二句,最耐人尋味。

  以景語作結,是詞家慣用的技巧。因為以景語作結,會有含蓄不盡的韻味。

  除此之外,這兩句結語還有以下各種作用:

  第一,它刻畫出暮春景色的特點。暮春三月,宋代女詩人李清照曾用“綠肥紅瘦”四字刻畫它的特色,成為千古傳誦的名句。“紅瘦”,是說花謝;“綠肥”,是說樹蔭濃密。辛棄疾在這首詞裡,他不說斜陽正照在花枝上,卻說正照在煙柳上,這是用另一種筆法來寫“綠肥紅瘦”的暮春景色。而且“煙柳斷腸”,還和上片的“落紅無數”、春意闌珊這個內容相呼應。如果說,上片的“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是開,是縱;那麼下片結句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是合,是收。一開一合、一縱一收之間,顯得結構嚴密,章法井然。

  第二,“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是暮色蒼茫中的景象。這是作者在詞的結尾處著意運用的重筆,旨在點出南宋朝廷日薄西山、前途暗淡的趨勢。它和這首詞春去的主題也是緊密相聯的。宋人羅大經在《鶴林玉露》中說:“辛幼安(即辛棄疾)晚春詞雲:‘更能消幾番風雨?……’詞意殊怨。‘斜陽煙柳’之句,其與‘未須愁日暮,天際乍輕陰’者異矣。……聞壽皇(宋孝宗)見此詞頗不悅。”可見這首詞流露出來的對國事、對朝廷的觀點,都是很強烈的。

  詞是抒情的文學,它的特點是婉約含蓄。前人說過:“詞貴陰柔之美”。晚唐五代的花間詞,就是如此。花間詞是詞中的婉約派。這一派詞的內容大都是寫兒女戀情和閒愁綺怨,而且是供酒邊尊前娛賓遣興之用。到了宋代,詞壇上除了婉約派外,又出現了豪放派。豪放派的代表作家如蘇軾、辛棄疾,都是把詞作為抒寫自己的性情、抱負、胸襟、學問的工具的。內容變了,風格跟著也變了。比如辛棄疾代表作中有一首《破陣子》:“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是抒寫作者抗戰的理想與願望的,它的內容和形式,都和婉約派詞迥然有別。在《花間集》中,是找不到這樣的作品的。

  拿《破陣子》和這首《摸魚兒》比較,兩者內容相似,而形式上,也就是表現手法上,又有區別。《破陣子》比較顯,《摸魚兒》比較隱;《破陣子》比較直,《摸魚兒》比較曲。《摸魚兒》的表現手法,比較接近婉約派。它完全運用比、興的手法來表達詞的內容,而不直接說明詞的內容。這說明,辛棄疾雖然是豪放派的代表作家,但是一個大作家,他的詞風是多種多樣的。儘管《摸魚兒》詞采用婉約的表達形式,並未完全掩蓋它的內容。讀這首《摸魚兒》時,讀者會感覺到在那一層婉約含蓄的外衣之內,有一顆火熱的心在跳動,這就是辛棄疾學蜘蛛那樣,為國家殷勤織網的一顆耿耿忠心。

  總起來說,這首《摸魚兒》的內容是熱烈的,而外表是婉約的。使熱烈的內容與婉約的外表和諧地統一在一首詞裡,這說明了辛棄疾這位大作家的才能。似乎可以用“肝腸似火,色貌如花”八個字,來作為這首《摸魚兒》詞的評語。

  五、簡評

  此詞作於淳熙六年(1179)。作者在此借春意闌珊和美人遭妒來暗喻自己政治上的不得意。詞裡面的玉環、飛燕,似是用來指朝中當權的主和派。辛棄疾在淳熙己亥前之兩三年內,轉徙頻繁,均未能久於其任。他曾在《論盜賊札子》裡說:“生平剛拙自信,年來不為眾人所容,恐言未脫口而禍不旋踵。”這與“蛾眉曾有人妒”語意正同。作者本來是要積極建功立業的,被調到湖北去管錢糧,已不合他的要求;再調到湖南,還是管錢糧,當然更是失望。他心裡明白朝廷的這種調動就是不讓恢復派抬頭。一想到國家前途的暗淡,自不免要發出“煙柳斷腸”的哀嘆。表面看來,詞人是在傷春弔古,實際上他將自己的哀時怨世、憂國之情隱藏在了春殘花落、蛾眉遭妒的描寫中。詞裡所流露的哀怨確有對朝廷表示不滿的情緒。《鶴林玉露》雲此詞:“詞意殊怨。斜陽煙柳之句,其‘未須愁日暮,天際乍輕陰’者異矣。便在漢唐時,寧不賈種豆種桃之禍哉。愚聞壽皇見此詞頗不悅。”當年宋孝宗讀到這首詞心中非常不快,大概他是讀懂了其真意。

  此詞的寫作手法頗似屈原《離騷》,同樣是以香草美人為比興,來抒寫自己的政治情懷。風格上,一變辛詞常見的豪放,偏向柔美一路,委婉含蓄,卻又與一般寫兒女柔情和風月閒愁的婉約詞大有不同。今人夏承燾評之曰:“肝腸似火,色貌如花。”

  六、創作背景

  公元1179年(淳熙六年),辛棄疾南渡之後的第十七年,時年四十歲,被朝廷支來支去的他再次由湖北轉運副使改調湖南轉運副使。辛棄疾在此前兩三年內,轉徙頻繁,均未能久於其任。他曾在《論盜賊札子》裡說:“生平剛拙自信,年來不為眾人所容,恐言未脫口而禍不旋踵。”他本來是要積極建功立業的,被調到湖北去管錢糧,已不合他的要求;再調到湖南,還是管錢糧,當然更是失望。他心裡明白朝廷的這種調動就是不讓恢復派抬頭。這次,他由湖北轉運副使調官湖南。現實與他恢復失地的志願相去愈來愈遙遠了。行前,同僚王正之在山亭擺下酒席為他送別,他感慨萬千,寫下了這首詞。

最近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