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梁惠王下》原文翻譯
《孟子·梁惠王下》原文翻譯
孟子見齊宣王曰:“所謂故國者,非謂有喬木之謂也,有世臣之謂也。王無親臣矣。昔者所進,今日不知其亡也。”王曰:“吾何以識其不才而舍之?”曰:“國君任賢,如不得人,將使卑逾尊,疏逾戚,可不慎與?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見賢焉,然後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聽;諸大夫皆曰不可,勿聽;國人皆曰不可,然後察之,見不可焉,然後去之。左右皆曰可殺,勿聽;諸大夫皆曰可殺,勿聽;國人皆曰可殺,然後察之,見可殺焉,然後殺之。故曰國人殺之也。如此,然後可以為民父母。”
齊宣王問曰:“湯放桀,武王伐紂,有諸?”孟子對曰:“於傳有之。” 曰:“臣弒其君可乎?” 曰:“賊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弒君也。”
齊人伐燕,勝之。宣王問曰:“或謂寡人勿取,或謂寡人取之。以萬乘之國,伐萬乘之國,五旬而舉之。人力不至於此,不取,必有天殃。取之,何如?”孟子對曰:“取之而燕民悅,則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取之而燕民不悅,則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以萬乘之國伐萬乘之國,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豈有他哉?避水火也。”
齊人將取燕,諸侯謀救之。宣王曰:“諸侯多謀伐寡人者,何以待之?”孟子對曰:“臣聞以七十里為政於天下者,湯是也。未聞以千里畏人者也。書曰:‘湯一徵,自葛①始。’天下信之,東面而徵,西夷怨,南面而徵,北狄怨。曰:‘奚為後我?’民望之若大旱之望雲霓也。使市者不止,耕者不變,誅其君而吊其民,若時雨降,民大悅。書曰:‘後來其蘇。’今燕虐其民,王往而徵之,民以為將拯己於水火之中也,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若殺其父兄,繫累其子弟,毀其宗廟,遷其重器,如之何其可也。天下固畏齊之強也,今又倍地而不行仁政,是動天下之兵也。王速出令,反其旄倪②,止其重器,謀於燕眾,置君而後去之,則猶可及止也。”
(節選自《孟子·梁惠王下》有刪改)
詞語註釋:
①葛:遠古時期的部落名。
②旄倪(máo ní):指被俘虜的老人和幼兒。
參考譯文:
孟子謁見齊宣王,說:“所謂故國,不是說國中要有高大的樹木,而是說要有世代(與國家休慼與共)的臣子。現在大王沒有親信的臣子了。過去任用的人,現在不知到哪裡去了。”宣王說:“我用什麼方法才能識別哪些人沒有才幹而罷免他們呢? ”孟子說:“國君任用人才,如果得不到合適的人選,將會使地位低的超過地位高的,關係遠的超過關係近的,(對此)能不慎重嗎?左右侍臣都說好,不行;大夫們都說好,也不行;全國的人都說好,這才去考察他,見他確實是好,這才任用他。左右侍臣都說不行,不要聽信;大夫們都說不行,也不要聽信;全國的`人都說不行,這才考察他,見他確實不行,這才罷免他。左右侍臣都說可殺,不要聽信;大夫們都說可殺,也不要聽信;全國的人都說可殺,這才考察他,見他確實可殺,這才殺掉他。所以說,是全國的人殺掉他的。像這樣,才可以算是百姓的父母。”
齊宣王問道:“商湯流放夏桀,武王討伐商紂,有這些事嗎?”孟子回答道:“文獻上有這樣的記載。”宣王問:“鉅子殺他的君主,可以嗎?”孟子說:“敗壞仁德的人叫賊,敗壞信義的人叫殘,殘和賊這樣的人叫獨裁,者。我只聽說殺了獨裁,者紂罷了,沒聽說臣殺君啊”。
齊國攻打燕園,戰勝了燕國。齊宣王問道:“有人勸我不要兼併燕國,有人勸我兼併燕國。以一個擁有萬輛兵車的國家去攻打另一個擁有萬輛兵車的國家,五十天就攻克了它,光憑人力是做不到的。不兼併它,必定會有上天降下的災禍。兼併它,怎麼樣?”孟子回答說:“兼併了,燕國人民高興,那就兼併它。古代有這麼做的人,武王就是。兼併了,燕國人民不高興,那就不要兼併。古代也有這麼做過的人,文王就是。以擁有萬輛兵車的國家去攻打另一個擁有萬輛兵車的國家,百姓用簞裝著飯食、用壺盛著漿湯來迎接大王的軍隊,難道有別的原因嗎?只是想擺脫水深火熱的處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