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傳·昭公·昭公六年原文和翻譯

左傳·昭公·昭公六年原文和翻譯

  《左傳》,舊傳為春秋時期左丘明著,近人認為是戰國時人所編[31],是中國古代一部敘事完備的編年體史書,更是先秦散文著作的代表。以下是小編精心整理的左傳·昭公·昭公六年原文和翻譯,歡迎大家借鑑與參考,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昭公·昭公六年

  作者:左丘明

  【經】六年春王正月,杞伯益姑卒。葬秦景公。夏,季孫宿如晉。葬杞文公。宋華合比出奔衛。秋九月,大雩。楚薳罷帥師伐吳。冬,叔弓如楚。齊侯伐北燕。

  【傳】六年春,王正月,杞文公卒,吊如同盟,禮也。大夫如秦,葬景公,禮也。

  三月,鄭人鑄刑書。叔向使詒子產書,曰:「始吾有虞於子,今則已矣。昔先王議事以制,不為刑辟,懼民之有爭心也。猶不可禁御,是故閒之以義,糾之以政,行之以禮,守之以信,奉之以仁,製為祿位以勸其從,嚴斷刑罰以威其淫。懼其未也,故誨之以忠,聳之以行,教之以務,使之以和,臨之以敬,蒞之以強,斷之以剛。猶求聖哲之上,明察之官,忠信之長,慈惠之師,民於是乎可任使也,而不生禍亂。民知有闢,則不忌於上,並有爭心,以徵於書,而徼倖以成之,弗可為矣。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商有亂政而作《湯刑》,周有亂政而作《九刑》,三辟之興,皆叔世也。今吾子相鄭國,作封洫,立謗政,制參闢,鑄刑書,將以靖民,不亦難乎?《詩》曰:『儀式刑文王之德,日靖四方。』又曰:『儀刑文王,萬邦作孚。』如是,何闢之有?民知爭端矣,將棄禮而徵於書。錐刀之末,將盡爭之。亂獄滋豐,賄賂並行,終子之世,鄭其敗乎!肸聞之,國將亡,必多制,其此之謂乎!」復書曰:「若吾子之言,僑不才,不能及子孫,吾以救世也。既不承命,敢忘大惠?」

  士文伯曰:「火見,鄭其火乎?火未出而作火以鑄刑器,藏爭闢焉。火如象之,不火何為?」

  夏,季孫宿如晉,拜莒田也。晉侯享之,有加籩。武子退,使行人告曰:「小國之事大國也,苟免於討,不敢求貺。得貺不過三獻。今豆有加,下臣弗堪,無乃戾也。」韓宣子曰:「寡君以為歡也。」對曰:「寡君猶未敢,況下臣,君之隸也,敢聞加貺?」固請徹加而後卒事。晉人以為知禮,重其好貨。

  宋寺人柳有寵,大子佐惡之。華合比曰:「我殺之。」柳聞之,乃坎、用牲、埋書,而告公曰:「合比將納亡人之族,既盟於北郭矣。」公使視之,有焉,遂逐華合比,合比奔衛。於是華亥欲代右師,乃與寺人柳比,從為之徵,曰「聞之久矣。」公使代之,見於左師,左師曰:「女夫也。必亡!女喪而宗室,於人何有?人亦於女何有?《詩》曰:『宗子維城,毋俾城壞,毋獨斯畏。』女其畏哉!」

  六月丙戌,鄭災。

  楚公子棄疾如晉,報韓子也。過鄭,鄭罕虎、公孫僑、遊吉從鄭伯以勞諸柤。辭不敢見,固請見之,見,如見王,以其乘馬八匹私面。見子皮如上卿,以馬六匹。見子產,以馬四匹。見子大叔,以馬二匹。禁芻牧採樵,不入田,不樵樹,不採刈,不抽屋,不強丐。誓曰:「有犯命者,君子廢,小人降。」舍不為暴,主不慁賓。往來如是。鄭三卿皆知其將為王也。

  韓宣子之適楚也,楚人弗逆。公子棄疾及晉竟,晉侯將亦弗逆。叔向曰:「楚闢我衷,若何效闢?《詩》曰:『爾之教矣,民胥效矣。』從我而已,焉用效人之闢?《書》曰:『聖作則。』無寧以善人為則,而則人之闢乎?匹夫為善,民猶則之,況國君乎?」晉侯說,乃逆之。

  秋九月,大雩,旱也。

  徐儀楚聘於楚。楚子執之,逃歸。懼其叛也,使薳洩伐徐。吳人救之。令尹子蕩帥師伐吳,師於豫章,而次於乾溪。吳人敗其師於房鍾,獲宮廄尹棄疾。子蕩歸罪於薳洩而殺之。

  冬,叔弓如楚聘,且吊敗也。

  十一月,齊侯如晉,請伐北燕也。士□相士鞅,逆諸河,禮也。晉侯許之。十二月,齊侯遂伐北燕,將納簡公。晏子曰:「不入。燕有君矣,民不貳。吾君賄,左右諂諛,作大事不以信,未嘗可也。」

  文言文翻譯:

  六年春季,周王朝曆法的正月,杞文公去世。魯國前去弔唁好像對同盟的國家一樣,這是合於禮的。魯國大夫去到秦國,參加秦景公的葬禮,這是合於禮的。

  三月,鄭國把刑法鑄在鼎上。叔向派人送給子產一封信,說:“開始我對您寄予希望,現在完了。從前先王衡量事情的輕重來斷定罪行,不制定刑法,這是害怕百姓有爭奪之心。還是不能防止犯罪,因此用道義來防範,用政令來約束,用禮儀來奉行,用信用來保持,用仁愛來奉養。制定祿位,以勉勵服從的人,嚴厲地判罪,以威脅放縱的人。還恐怕不能收效,所以用忠誠來教誨他們,根據行為來獎勵他們,用專業知識技藝教導他們,用和悅的態度使用他們,用嚴肅認真對待他們,用威嚴監臨他們,用堅決的態度判斷他們的罪行。還要訪求聰明賢能的卿相、明白事理的官員、忠誠守信的鄉長、慈祥和藹的老師,百姓在這種情況下才可以使用,而不致於發生禍亂。百姓知道有法律,就對上面不恭敬。大家都有爭奪之心,用刑法作為根據,而且僥倖得到成功,就不能治理了。夏朝有違犯政令的人,就制定禹刑。商朝有觸犯政令的人,就制定湯刑。周朝有觸犯政令的人,就制定九刑。三種法律的產生,都處於末世了。現在您輔佐鄭國,劃定田界水溝,設定毀謗政事的條例,制定三種法規,把刑法鑄在鼎上,準備用這樣的辦法安定百姓,不也是很難的嗎?《詩》說:‘效法文王的德行,每天撫定四方。’又說:‘效法文王,萬邦信賴。’像這樣,何必要有法律?百姓知道了爭奪的依據,將會丟棄禮儀而徵用刑書。刑書的一字一句,都要爭個明白。觸犯法律的案件更加繁多,賄賂到處使用。在您活著的時候,鄭國恐怕要衰敗吧!肸聽說,‘國家將要滅亡,必然多訂法律’,恐怕說的就是這個吧!”子產覆信說:“像您所說的這樣。僑沒有才能,不能考慮到子孫,我是用來挽救當前的世界。既然不能接受您的命令,又豈敢忘了您的恩惠?”

  士文伯說:“大火星出現,鄭國恐怕會發生大火災吧!大火星還沒有出現,而使用火來鑄造刑器,包藏著引起爭論的法律。大火星如果象徵這個,不引起火災還能表示什麼?”

  夏季,季孫宿到晉國去,這是為了拜謝不討伐佔取莒國土田的緣故。晉平公設享禮招待他,有外加的菜餚。季孫宿退出,派行人報告說:“小國事奉大國,如果免於被討伐。不敢再求賞賜。得到賞賜也不超過三獻。現在菜餚有所增加,下臣不敢當,恐怕這是罪過。”韓宣子說:“寡君用它來討取您的歡心。”季孫宿回答說:“寡君尚且不敢當,何況下臣是君王的奴隸,豈敢聽到有外加多賞賜?”堅決請求撤去加菜,然後結束享宴。晉國人認為他懂得禮儀,在宴禮中重重地送給他財物。

  宋國的寺人柳受到宋平公寵信,太子佐討厭他。華合比說:“我去殺了他。”寺人柳聽到了,就挖坑、殺牲口、把盟書放在牲口上埋起來。然後報告宋平公說:“合比準備將逃亡在外的人召回來,已經在北邊外城結盟了。”宋平公派人去看,果然有這回事,就驅逐了華合比。華合比逃亡到衛國。當時華亥想要取代華合比的右師這一官職,就和寺人柳勾結,為他作證明說:“這件事我也早已聽到。”宋平公讓他代替了華合比。華亥進見左師,左師說:“你這個人一定要逃亡。你毀壞你的宗族,對別人會怎麼樣?別人也會對你怎麼樣?《詩》說:‘嫡長子就是城垣,不要使城垣毀壞,不要使自己孤立而有所害怕。’你大概會害怕的吧!”

  六月初七日,鄭國發生火災。

  楚國的公子棄疾到晉國去,這是為了回報韓宣子的致送晉女。經過鄭國,鄭國的子皮、子產、子太叔跟從鄭簡公在柤地慰勞他。公子棄疾辭謝不敢見面。鄭簡公堅決請求,這才肯見面。進見鄭簡公好像進見楚王,用駕車的馬八匹作為私人進見的禮物。進見子皮好像進見楚國的上卿,用馬六匹。進見子產,用馬四匹。進見子太叔,用馬兩匹。禁止割草放牧採摘砍柴,不進入農田,不砍樹木,不摘菜果,不拆房屋,不強行討取。發誓說:“有觸犯命令的,君子撤職,小人降等。”寄住的時期不作暴行,主人不用擔心客人。一往一來都像這樣,鄭國的三個卿都知道他將要做楚王了。

  韓宣子到楚國去的時候,楚國人不出來迎接。公子棄疾到達晉國國境,晉平公也不想派人迎接。叔向說:“楚國不正派,我們正派。為什麼去學不正派?《詩》說,‘你的教導,百姓都要仿效。’根據我們自己的辦就是了,哪裡用得著學別人的不正派?《書》說,‘聖人做出準則。’寧可以善人做準則,難道還去學別人的不正派嗎?一個普通人做好事,百姓還以他為準則,何況國君?”晉平公高興了,就派人迎接公子棄疾。

  秋季,九月,舉行大的雩祭,這是由於發生了旱災。

  徐儀楚到楚國聘問,楚靈王囚禁了他,他逃回徐國。楚靈王害怕他背叛,派薳洩進攻徐國。吳國人救援徐國。令尹子蕩率領軍隊進攻吳國,在豫章出兵而住在乾谿。吳國人在房鍾擊敗了令尹子蕩的軍隊,俘虜了宮廄尹棄疾。子蕩把罪過推在薳洩身上而殺了他。

  冬季,叔弓到楚國聘問,並且慰問戰爭失敗。

  十一月,齊景公到晉國,請求同意進攻北燕。士匄輔佐士鞅在黃河邊上迎接,這是合於禮的。晉平公同意了。十二月,齊景公就發兵進攻北燕,打算把燕簡公送回去。晏子說:“簡公不要送回去。燕國有了國君,百姓對他沒有二心。我們的國君貪財,左右的人阿諛奉承,辦大事不講信用,所以還是不可以呢!”

  拓展

  昭公·昭公五年

  作者:左丘明

  【經】五年春王正月,舍中軍。楚殺其大夫屈申。公如晉。夏,莒牟夷以牟婁及防、茲來奔。秋七月,公至自晉。戊辰,叔弓帥師敗莒師於蚡泉。秦伯卒。冬,楚子、蔡侯、陳侯、許男、頓子、沈子、徐人、越人伐吳。

  【傳】五年春,王正月,舍中軍,卑公室也。毀中軍於施氏,成諸臧氏。初作中軍,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季氏盡徵之,叔孫氏臣其子弟,孟氏取其半焉。及其舍之也,四分公室,季氏擇二,二子各一。皆盡徵之,而貢於公。以書。使杜洩告於殯,曰:「子固欲毀中軍,既毀之矣,故告。」杜洩曰:「夫子唯不欲毀也,故盟諸僖閎,詛諸五父之衢。」受其書而投之,帥士而哭之。叔仲子謂季孫曰:「帶受命於子叔孫曰:『葬鮮者自西門。』」季孫命杜洩。杜洩曰:「卿喪自朝,魯禮也。吾子為國政,未改禮,而又遷之。群臣懼死,不敢自也。」既葬而行。

  仲至自齊,季孫欲立之。南遺曰:「叔孫氏厚則季氏薄。彼實家亂,子勿與知,不亦可乎?」南遺使國人助豎牛以攻諸大庫之庭。司宮射之,中目而死。豎牛取東鄙三十邑,以與南遺。

  昭子即位,朝其家眾,曰:「豎牛禍叔孫氏,使亂大從,殺適立庶,又披其邑,將以赦罪,罪莫大焉。必速殺之。」豎牛懼,奔齊。孟、仲之子殺諸塞關之外,投其首於寧風之棘上。

  仲尼曰:「叔孫昭子之不勞,不可能也。周任有言曰:『為政者不賞私勞,不罰私怨。』《詩》雲:『有覺德行,四國順之。』」

  初,穆子之生也,莊叔以《周易》筮之,遇《明夷》三之《謙》三,以示卜楚丘。曰:「是將行,而歸為子祀。以讒人入,其名曰牛,卒以餒死。《明夷》,日也。日之數十,故有十時,亦當十位。自王已下,其二為公,其三為卿。日上其中,食日為二,旦日為三。《明夷》之《謙》,明而未融,其當旦乎,故曰:『為子祀』。日之《謙》,當鳥,故曰『明夷于飛』。明之未融,故曰『垂其翼』。象日之動,故曰『君子於行』。當三在旦,故曰『三日不食』。《離》,火也。《艮》,山也。《離》為火,火焚山,山敗。於人為言,敗言為讒,故曰『有攸往,主人有言』,言必讒也。純《離》為牛,世亂讒勝,勝將適《離》,故曰『其名曰牛』。謙不足,飛不翔,垂不峻,翼不廣,故曰『其為子後乎』。吾子,亞卿也,抑少不終。」

  楚子以屈申為貳於吳,乃殺之。以屈生為莫敖,使與令尹子蕩如晉逆女。過鄭,鄭伯勞子蕩於汜,勞屈生於菟氏。晉侯送女於邢丘。子產相鄭伯,會晉侯於邢丘。

  公如晉,自郊勞至於贈賄,無失禮。晉侯謂女叔齊曰:「魯侯不亦善於禮乎?」對曰:「魯侯焉知禮?」公曰:「何為?自郊勞至於贈賄,禮無違者,何故不知?」對曰:「是儀也,不可謂禮。禮所以守其國,行其政令,無失其民者也。今政令在家,不能取也。有子家羈,弗能用也。奸大國之盟,陵虐小國。利人之難,不知其私。公室四分,民食於他。思莫在公,不圖其終。為國君,難將及身,不恤其所。禮這本末,將於此乎在,而屑屑焉習儀以亟。言善於禮,不亦遠乎?君子謂:「叔侯於是乎知禮。」

  晉韓宣子如楚送女,叔向為介。鄭子皮、子大叔勞諸索氏。大叔謂叔向曰:「楚王汰侈已甚,子其戒之。」叔向曰:「汰侈已甚,身之災也,焉能及人?若奉吾幣帛,慎吾威儀,守之以信,行之以禮,敬始而思終,終無不復,從而不失儀,敬而不失威,道之以訓辭,奉之以舊法,考之以先王,度之以二國,雖汰侈,若我何?」

  及楚,楚子朝其大夫,曰:「晉,吾仇敵也。苟得志焉,無恤其他。今其來者,上卿、上大夫也。若吾以韓起為閽,以羊舌肸為司宮,足以辱晉,吾亦得志矣。可乎?」大夫莫對。薳啟強曰:「可。苟有其備,何故不可?恥匹夫不可以無備,況恥國乎?是以聖王務行禮,不求恥人,朝聘有珪,享《兆見》有璋。小有述職,大有巡功。設機而不倚,爵盈而不飲;宴有好貨,飧有陪鼎,入有郊勞,出有贈賄,禮之至也。國家之敗,失之道也,則禍亂興。城濮之役,晉無楚備,以敗於邲。邲之役,楚無晉備,以敗於鄢。自鄢以來,晉不失備,而加之以禮,重之以睦,是以楚弗能報而求親焉。既獲姻親,又欲恥之,以召寇仇,備之若何?誰其重此?若有其人,恥之可也。若其未有,君亦圖之。晉之事君,臣曰可矣:求諸侯而麇至;求昏而薦女,君親送之,上卿及上大夫致之。猶欲恥之,君其亦有備矣。不然,奈何?韓起之下,趙成、中行吳、魏舒、範鞅、知盈;羊舌肸之下,祁午、張趯、籍談、女齊、梁丙、張骼、輔躒、苗賁皇,皆諸侯之選也。韓襄為公族大夫,韓須受命而使矣。箕襄、邢帶、叔禽、叔椒、子羽,皆大家也。韓賦七邑,皆成縣也。羊舌四族,皆強家也。晉人若喪韓起、楊肸,五卿八大夫輔韓須、楊石,因其十家九縣,長轂九百,其餘四十縣,遺守四千,奮其武怒,以報其大恥,伯華謀之,中行伯、魏舒帥之,其蔑不濟矣。君將以親易怨,實無禮以速寇,而未有其備,使群臣往遺之禽,以逞君心,何不可之有?」王曰:「不穀之過也,大夫無辱。」厚為韓子禮。王欲敖叔向以其所不知,而不能,亦厚其禮。

  韓起反,鄭伯勞諸圉。辭不敢見,禮也。

  鄭罕虎如齊,娶於子尾氏。晏子驟見之,陳桓子問其故,對曰:「能用善人,民之主也。」

  夏,莒牟夷以牟婁及防茲來奔。牟夷非卿而書,尊地也。莒人愬於晉。晉侯欲止公,範獻子曰:「不可。人朝而執之,誘也。討不以師,而誘以成之,惰也。為盟主而犯此二者,無乃不可乎?請歸之,間而以師討焉。」乃歸公。秋七月,公至自晉。

  莒人來討,不裝置。戊辰,叔弓敗諸□分泉,莒未陳也。

  冬十月,楚子以諸侯及東夷伐吳,以報棘、櫟、麻之役。薳射以繁揚之師,會於夏汭。越大夫常壽過帥師會楚子於瑣。聞吳師出,薳啟強帥師從之,遽不裝置,吳人敗諸鵲岸。

  楚子以馹至於羅汭。吳子使其弟蹶由犒師,楚人執之,將以釁鼓。王使問焉,曰:「女卜來吉乎?」對曰:「吉。寡君聞君將治兵於敝邑,卜之以守龜,曰:『餘亟使人犒師,請行以觀王怒之疾徐,而為之備,尚克知之。』龜兆告吉,曰:『克可知也。』君若歡焉,好逆使臣,滋邑休殆,而忘其死,亡無日矣。今君奮焉,震電馮怒,虐執使臣,將以釁鼓,則吳知所備矣。敝邑雖羸,若早修完,其可以息師。難易有備,可謂吉矣。且吳社稷是卜,豈為一人?使臣獲釁軍鼓,而敝邑知備,以御不虞,其為吉孰大焉?國之守龜,其何事不卜?一臧一否,其誰能常之?城濮之兆,其報在邲。今此行也,其庸有報志?」乃弗殺。

  楚師濟於羅汭,沈尹赤會楚子,次於萊山。薳射帥繁揚之師,先入南懷,楚師從之。及汝清,吳不可入。楚子遂觀兵於坻箕之山。是行也,吳早裝置,楚無功而還,以蹶由歸。楚子懼吳,使沈尹射待命於巢。薳啟強待命於雩婁。禮也。

  秦後子復歸於秦,景公卒故也。

  文言文方言:

  五年春季,周王朝曆法的正月,廢除中軍,這是為了降低公室的地位。在施氏家裡討論廢除,在臧氏家裡達成協議。開始編定中軍的時候,把公室的軍隊一分為三而各家掌握一軍。季氏掌握的公室軍隊採用徵兵或者徵稅的方式,叔孫氏讓壯丁作為奴隸,老弱的作為自由民,孟氏則把一半作為奴隸,一半作為自由民。等到這次廢除中軍,就把公室的軍隊一分為四,季氏擇取了四分之二,叔孫氏、孟氏各有四分之一。全都改為徵兵或者徵稅,而向昭公交納貢賦。季氏用策書讓杜洩向叔孫的棺材報告說:“您本來要廢除中軍,現在已經廢除了,所以向您報告。”杜洩說:“他老人家正因為不想廢掉中軍,所以在僖公宗廟前門口盟誓,在五父之衢詛咒。”接了策書扔在地上,率領他手下人哭泣起來。叔仲子對季孫說:“帶從子叔孫那裡接受命令,說,安葬不是壽終的人從西門出去。”季孫命令杜洩執行。杜洩說:“卿的喪禮從朝門出去,這是魯國的禮儀。您主持國政,沒有正式修改禮儀而現在又自己加以改變。下臣們害怕被殺戮,不敢服從。”安葬完畢就出走了。

  仲壬從齊國來到,季孫想要立他為叔孫的繼承人。南遺說:“叔孫氏勢力強大,季氏勢力削弱。他發生家亂,您不要參予,不也是可以的嗎?”南遺讓國內人們幫助豎牛在府庫的庭院裡攻打仲壬。司宮用箭射仲壬,射中眼睛死了。豎牛取得了東部邊境的三十個城邑,把它送給了南遺。

  昭子即位,召集他家族上下人等來朝見,說:“豎牛給叔孫氏造成禍亂,攪亂了重大的正常秩序,殺死嫡子立庶子,又分裂封邑,將要以此逃避罪責,罪過沒有比這再大的了。一定要趕緊殺死他!”豎牛害怕,出奔齊國。孟丙、仲壬的兒子把他殺死在塞關之外,把腦袋扔在寧風的荊棘上。

  孔子說:“叔孫昭子不酬勞豎牛,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周任有話說:‘掌握政權的人不賞賜對於私人的功勞,不懲罰個人的怨恨。’《詩》說:‘具有正直的德行,四方的國家都來歸順。’”

  當初,穆子出生的時候,莊叔用《周易》來卜筮,得到《明夷》變成《謙》,把卦像給卜楚丘看。楚丘說:“這個孩子將會出奔,而又能回來為您祭祀。領著壞人回來,他名叫牛,這個孩子最終以飢餓而死。《明夷》,是日。日的數目是十,所以有十時,也和十日的位次相配。從王以下,第二位是公,第三位是卿。日從地下上升,這個時候最為尊貴,露一點頭是第二,剛剛升起是第三。《明夷》變為《謙》,已經明亮然而不高,大概是正相當於剛剛升起的時候吧,所以說可以繼承卿位為您祭祀。日變為《謙》,和鳥相配,所以說《明夷》飛翔。已經明亮然而不高,所以說垂下它的翅膀。像徵日的運動,所以說君子在路上。位在剛剛升起的時候相當於第三,所以說三天不吃飯。《離》,是火。《艮》,是山。《離》是火,火燒山,山就毀壞。《艮》對人來說就是語言。毀壞語言就是誣罔,所以說有人離開。主人有話,這話一定是誣罔,配合《離》的是牛,世道動亂而誣罔得到勝利,勝利將會歸向於《離》,所以說他名叫牛。《謙》就是不滿足,所以雖然能飛而不能迴旋,下垂就是不高,所以雖有翅膀而不能飛行高遠。所以說大約是您的繼承人吧。您,是副卿,但是繼承人雖老卻有點不得善終。”

  楚靈王認為屈申傾向吳國,就殺了他。讓屈生做莫敖,派他和令尹子盪到晉國迎接晉女。經過鄭國,鄭簡公在汜地慰勞子蕩,在菟氏慰勞屈生。晉平公送女兒到邢丘,子產輔佐鄭簡公在邢丘會見晉平公。

  魯昭公去到晉國,從郊外慰勞一直到贈送財貨,從沒有失禮。晉平公對女叔齊說:“魯侯不也是很懂禮嗎?”女叔齊回答說:“魯侯哪裡懂得禮!”晉平公說:“為什麼?從郊外慰勞一直到贈送財貨,沒有違背禮節,為什麼不懂得?”女叔齊回答說:“這是儀式,不能說是禮。禮,是用來保有國家、推行政令,不失去百姓的。現在政令在於私家,不能拿回來。有子家羈,不能任用。觸犯大國的盟約,欺侮虐待小國。利用別人的危難,卻不知道自己也有危難。公室的軍隊一分為四,百姓靠三家大夫生活。民心不在國君,國君不考慮後果。做為一個國君,危難將要到他身上,卻不去憂慮他的地位。禮的根本和枝節在於此,他卻瑣瑣屑屑地急於學習儀式。說他懂得禮,不也是距離太遠了嗎?”君子認為:“女叔齊在這裡是懂得禮的。”

  晉國的韓宣子去到楚國護送晉女,叔向做副手。鄭國的子皮、子太叔在索氏慰勞他們。太叔對叔向說:“楚王驕縱太過分,您還是警惕一點。”叔向說:“驕縱太過分是自身的災殃,哪能波及到別人?只要奉獻我們的財禮,謹慎地保持我們的威儀,守信用,行禮儀,開始恭敬而考慮結果,以後就可以照樣辦。順從而不過度,恭敬而有節制,以古聖先賢的言語作為引導,對傳統的法度加以奉行,考核先王的事情,把兩國的利害得失加以衡量,楚王雖然驕縱,能把我怎麼樣?”

  到了楚國,楚靈王讓大夫們上朝,說:“晉國,是我們的仇敵。如果我們能夠滿足願望,就不用顧慮其他。現在他們來的人,是上卿、上大夫。假使我們讓韓起做守門人,讓叔向做內宮司宮,這足以羞辱晉國,我們也滿足了願望。行嗎?”大夫沒有一個人回答。薳啟彊說:“行。如果有防備,為什麼不行?羞辱一個普通人還不能不作防備,何況羞辱一個國家呢?因此聖王致力於推行禮儀,不想羞辱別人。朝覲聘問有圭,宴享進見有璋,小國有述職的規定,大國有巡狩的制度。設定了幾而不依靠,爵中酒滿而不飲用,宴會時有友好的禮品,吃飯時有很多的菜餚。入境有郊外的慰勞,離開有贈送的財貨,這都是禮儀的最高形式。國家的敗亡,由於失去了這種常道,禍亂就會發生。城濮那次戰役,晉國得勝而沒有防備楚國,因此在邲地打了敗仗。邲地那次戰役,楚國得勝而沒有防備晉國,因此在鄢地打了敗仗。自從鄢地戰役以來,晉國沒有喪失防備,而且對楚國禮儀有加,以和睦為重,因此楚國不能報復,而只能請求親善了。既然得到了婚姻的親戚關係,又想要羞辱他們,以自尋敵人,又怎麼防備它?誰來承擔責任?如果有能承擔責任的人,羞辱他們是可以的。如果沒有,君王還是考慮一下。晉國的事奉君王,下臣認為很可以了。要求得到諸侯就大家都來了,求婚就進奉女子。國君親自送她,上卿和上大夫送到我國。如果還要羞辱他們,君王恐怕也要有所防備。不這樣,怎麼辦?韓起的下面,有趙成、中行吳、魏舒、範鞅、知盈;叔向的下面,有祁午、張趯、籍談、女齊、梁丙、張骼、輔躒、苗賁皇,都是諸侯所選拔的`能人。韓襄做公族大夫,韓須接受命令而出使了。箕襄、邢帶、叔禽、叔椒、子羽,都是大家族。韓氏徵收賦稅的七個城邑,都是大縣。羊舌氏四族,都是強盛的家族。晉國人如果喪失韓起、叔向,五卿、八大夫輔助韓須、楊石,靠了他們的十家九縣,戰車九百輛,其餘四十具,留守的戰車有四千輛,發揚他們的勇武,發洩他們的憤怒,以報復他們的奇恥大辱。伯華為他們出謀劃策,中行伯、魏舒率領他們,就沒有不成功的了。君王將要把親善換成怨恨,確實違背禮儀以招致敵人,而又沒有應有的防備,讓下臣們去當俘虜以滿足君王的心意,有什麼不可以呢?”楚靈王說:“這是我的過錯,大夫不用再說了。”對韓起厚加禮遇,楚靈王想要用叔向不知道的事物來為難他,沒有做到,於是也對他厚加優禮。

  韓起回國,鄭簡公在圉地慰勞他。他辭謝不敢進見,這是合於禮的。

  鄭國的罕虎到齊國去,在子尾氏那裡娶親。晏子屢次進見。陳桓子問什麼緣故,晏子回答說:“他能夠任用好人,是百姓的主人。”

  夏季,莒國的牟夷帶了牟婁和防地、茲地逃亡前來。牟夷不是卿,但《春秋》加以記載,這是由於重視這些地方。莒人向晉國起訴,晉平公想要扣留昭公。範獻子說:“不行。別人來朝見而囚禁人家,這就如同引誘。討伐他不想用武力,而用引誘來取得成功,這是怠惰。做盟主而犯了這兩條,恐怕不行吧!請讓他回去,等有機會時再用武力去討伐他們。”於是就讓昭公回國了。秋季,七月,昭公從晉國回到魯國。

  莒國人前來攻打魯國,但他們自己卻不設防。十四日,叔弓在蚡泉擊敗了他們,這是由於莒國人沒有擺開陣勢的緣故。

  冬季,十月,楚靈王帶領諸侯和東夷的軍隊進攻吳國,以報復棘地、櫟地、麻地的那次戰役。薳射帶領繁揚的軍隊在夏汭會師,越國的大夫常壽過領兵和楚王在瑣地會合。聽說吳軍出動,薳啟彊領兵迎戰,匆忙中沒有設防,吳國人在鵲岸擊敗了他。楚靈王乘坐驛車到達羅汭。

  吳王派他的兄弟蹶由到楚營犒勞軍隊,楚國人把他抓起來,準備殺了他用血祭鼓。楚靈王派人詢問,說:“你占卜過,來這裡吉利嗎?”蹶由回答說:“吉利。寡君聽說君王將要向敝邑出兵,就用守龜占卜,致告龜甲說:‘我趕快派人去犒勞軍隊,請前去以觀察楚王生氣的大小而加以戒備,也許神能使我預先知道吉凶。’占卜的卦像告訴我們說吉利,說:‘得勝是可以預知的。’君王如果高高興興地迎接使臣,增加敝邑的懈怠而忘記危險,我們被滅亡就沒有幾天了。現在君王勃然大怒,虐待和逮捕使臣,將要用使臣的血來祭鼓,那麼吳國就知道該怎麼戒備了。敝邑雖然疲弱,如果早日修城郭備器用,也許可以阻止貴軍的進攻。無論對患難還是平安都有準備,這可以說是吉利了。而且吳國為國家而占卜,難道是為了使臣一個人?使臣得以用血祭祀軍鼓,而敝邑就知道防備,以抵禦意外,難道說還有比這更大的吉利嗎?國家的守護神龜,有什麼事情不能占卜?一吉一兇,誰能夠肯定落在哪件事情上?城濮的卦像,在邲城應驗。現在這一趟出使,占卜的卦像也許會有應驗的。”楚靈王於是就沒有殺蹶由。

  楚國的軍隊在羅汭渡河,沈尹赤和楚靈王會合,駐紮在萊山,薳射率領繁揚的軍隊先進入南懷,楚軍跟上去。到達汝清,不能進入吳國。楚靈王就在坻箕之山檢閱軍隊。這一次行動,吳國早已設防,楚國沒有建功就回去了,帶著蹶由回國。楚靈王懼怕吳國,派沈尹射在巢地待命,薳啟彊在雩婁待命,這是合於禮的。

  秦國的後子再次回到秦國,這是由於秦景公去世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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