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伊里奇之死》讀後感

《伊凡伊里奇之死》讀後感

  當細細地品讀完一本名著後,相信你心中會有不少感想,是時候靜下心來好好寫寫讀後感了。你想好怎麼寫讀後感了嗎?以下是小編為大家整理的《伊凡伊里奇之死》讀後感,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悲觀主義者往往是最先感知到死亡的一批人。世界是這麼地沒有意義,生活又是這麼地無聊透頂。虛無主義讓一切都沒了指望,唯一的指向,估計也只剩下死亡了。可是死亡又無法可指,因為無論指與不指,都是必然要來臨的事。這樣,指向又沒了意義。如果沒有膽量自殺,估計也只能乾坐著等待無頭騎士的來臨。那還有比坐著等死更無聊的事麼?恐怕沒有了。比起這個,還不如去生活,生活雖然無聊,但至少活動的疲憊感可以掩蓋掉這一點。忙碌是最好的鴉片。所以也難怪馬克思要主張“不勞動者不得食”,因為純粹的生確實是極其乏味的。

  伊凡伊里奇在得病之前,完全是跟我前面所說的悲觀主義者是兩樣的人。他是那麼地炙熱,那麼地追求上進,那麼地意圖打理好自己的生活——作為一名法官,他盡職盡責,並且熱衷於一切的貴族社交活動。他會為了一份年薪五千盧布的工作在露臺上踱步一個通宵,會親自爬梯子去裝飾新居。那時候的他沒有也不會意識到死亡,死亡對他來說,可能只是身為法官,在死刑判決書上蓋個章。以活著為前提的努力是那麼地美好,彷彿你現在的所有辛勞,都會得到報償。

  然後他就得了絕症。

  命運是在跟他開玩笑麼?可能是吧。尼采在他的作品《悲劇的誕生》中說,“生活只有作為審美物件時才具有價值。”我大一看到這句話時是什麼都不懂,只覺得很厲害的樣子(用句俗語就是“不明覺厲”)。直到後來感受到生命的無常之後,才重新認識這句話——就跟我在開始失眠之後才看懂了卡夫卡一樣。我們常常在文學中尋找戲劇性,但生活其實絲毫不缺戲劇性,只是我們不希望發生在我們身上罷了。然而越是不希望發生的越會發生,正如伊凡伊里奇在愉快地佈置新房的時候不會想到自己會從梯子上摔下一樣。尼采渴求透過酒神稀釋痛苦,然而他最後的瘋癲似乎在告訴我們“舉杯消愁愁更愁”這個亙古不變的真理。

  這篇小說最令我感到有趣的是,伊凡伊里奇在臨死的時候,好像忽然一下,意識到什麼是“活著”了。他之前的生活更像是一個盛大的“party”,裡面行走著各色人等,他就是舞會本身,他沒有他自己。他玩撲克,他工作,他娶妻,他生子,他建新房,他......生活是這麼地熱鬧,他把自己狠狠地按了進去——直到死亡,死亡讓他浮出了水面。

  對待妻子,伊凡伊里奇之前都是忍耐,這時候開始主動發威;對待工作,伊凡伊里奇之前都是兢兢業業,這時候開始難以集中精神。一直熱衷於社交活動的他這時候開始回頭看自己的家庭,這時候等待他的不僅不是家庭的溫暖,甚至是巨大的無法言說的根源性的乏味感。

  我們現在有一句很流行的話,叫“人艱不拆”,生活都已經這麼艱難了,何必拆穿呢?可死亡就是拆穿了,他把外表的溫馨的面具撕毀,把生活脫得赤條條地給你看。

  死亡究竟恐懼在哪兒呢?拋開不可知的恐懼與疼痛,死亡最大的可怕之處,就是讓生活意義的基底開始動搖了。試想想,我們現在一切的辛苦,一切的.犧牲,目標都是為了一個美好的未來。要是根本沒有這個未來呢?我們就開始虛脫了。當然,正如羅曼羅蘭所說,“真正的勇士就是知道生活的本質還依舊熱愛它的人。”但是,勇士何其少,懦夫何其多——至少伊凡伊里奇不是勇士,他開始癲狂了。他開始恐懼,開始害怕,開始想,自己之前的那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呀?究竟是為了什麼呀?他一遍一遍地質問,然而誰會給他解答呢?

  死亡作為前提的思考,那是存在主義的問題。我現在不想討論它,因為我之前討論的太多了。伊凡伊里奇之前是法官,他的工作是審判別人——現在倒好,他被死亡這個最大的法官審判了。這時候,疾病的疼痛變成了原告,醫生成了律師,而他自己,也被扔到了被告席上。他害怕,他恐懼——這時候除了死亡,他好像一切都感知不到了。他工作的時候心不在焉,吃飯的時候開始易怒發飆,就連一般地打打撲克,他都開始敏感地覺察到自己被別人當病人同情。他的一切的行為都變成了死亡的字尾,死亡也變成了他一切思考的前提,他開始多愁善感起來,他開始重新審視生命的意義,他居然,開始思考哲學了!哲學一直都被人說成太過深奧,其實深奧很多時候與其說是深奧,不如說是應為我們實在沒有那麼多時間去進入它的大門罷了。死亡把伊凡伊里奇忙碌的理由抹去之後,他終於有時間去思考了。

  那他思考到了什麼呢?“蓋尤斯是人,凡人都要死,因此蓋尤斯也要死”。這時候,我覺得,生命結的果實終於已被伊凡伊里奇採到,這個果實就是幻滅。肉體是這麼地不堪一擊,以至於一個病菌都可以將之抹除。對此,哪怕是天才如帕斯卡,也無可奈何,只能夠保持自己作為一根“思想的葦草”的自尊,給自己一個“帕斯卡賭注”式的安慰。伊凡伊里奇開始覺得自己身邊的人都在撒謊,自己被騙了,他,可是無濟於事——他開始變得瘦骨嶙峋,開始變得虛弱不堪。在人生的最難熬的一段時間裡,他開始懷念童年,因為沒什麼可懷念的;他開始感受自己身上的器官的一點點的磨損,因為沒什麼可感知的了。

  這真是個黑色的幽默。

  一方面,毫無疑問,伊凡伊里奇被吞噬了,被死亡這個巨大的“利維坦”吞噬了;另一方面,我們是不是也可以說,生活在某種程度上,也被伊凡伊里奇感知到了呢?他之前可是一個純粹的尋歡作樂者,這下可好,一夜之間,他居然為自己的尋歡作樂懊惱了!他在病榻上居然在想“我這輩子說不定真的過得不對頭”。

  孔子有句老話,叫“未知生,焉知死”。伊凡伊里奇成功地戳破了這個謊言——沒有臨近死亡,人永遠不知道什麼是“活著”。伊凡伊里奇與其說是被死亡吞噬,不如說是感知到“活著”了;與其說他因為害怕死亡而戰慄,不如說是他因為意識到之前的生活而憤恨懊悔。

  那我們是不是應該說,比起死亡,活著,其實更令人恐懼呢?會不會,死亡的可怕,只是因為它令人感受到了活著的可怕呢?會不會,人比起恐懼死亡,其實更害怕活著呢?會不會,活著才是最大的折磨呢?

  這個問題是無解的,伊凡伊里奇最後也死了,真的死了,死過去了,“再也不會有死了。“沒有死,只有光。”我有點恐懼地覺察到,伊凡伊里奇在死亡的時候,會不會,心裡其實帶著某種驚喜,某種快樂。這種快樂,讓他恨不得把死亡再體驗一把。“多麼快樂呀!”與其說他撲騰著腿是為了求生,會不會有可能,他其實是在享受死亡呢?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敢繼續想下去。

  當然,要是死亡看成是一切的結束的話,那就太小看托爾斯泰了——正如把孔乙己被打斷腿看成是一切的結束,是太小看魯迅一樣。死亡之後,還有很多故事呢!還有很多伊凡伊里奇所沒有看到,或者看到了而不願去想的故事呢!他的同事忙碌於怎麼樣填補他在工作上的空缺,他的妻子忙碌於怎麼樣透過他的死亡多拿一點撫卹金。生活最終的結束怎麼可能會是死亡呢?哪有那麼簡單!遠遠沒有結束!死亡遠遠沒有結束一切!

  那什麼時候才是結束呢?

  小說的一開頭就已經告訴了我們:彼得伊凡內奇成為了第五名賭客,這時候,伊凡伊里奇才是真的“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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