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經典愛情詩(2)
《我有一個戀愛》中抒情主人公的戀愛物件是“天上的明星。”明星閃爍於天穹,照耀著地球,但並不帶感情色彩。把“天上的明星”作為戀愛物件,這本身就表明,明星所指的不是常人眼中的自然現象,對明星的描寫不只是純客觀的描。這明星是詩人眼中人格化的明星,帶有強烈的主觀色彩。“明星”這一藝術形象具有自然和情感雙重屬性。
有的人仰望滿天星,寄託內心的;有的人描寫依著祖母的懷抱數星星,憶起童年的天真。徐志描寫的則是在“暮冬的黃昏”,在“灰色的清晨”,在 “荒野的枯草間”,明星閃爍的晶瑩。這是詩人對自然景物的審美仿,是“這一個”詩人獨特的仿。詩人接受了西方自由、民主的思想,但這種思想的覺醒只令他對現實更為不滿,當時國家“混亂的局面使他感到他是度著灰色的人生”(蒲風語),個人愛情的挫折尤使他痛苦,國事、家事,“人生的冰激與柔情”,把他那顆充滿浪漫夢幻的詩心折磨成“破碎的魂靈”。但是,象許多浪漫主義者一樣,理想屢屢受挫但仍追求不會,他是永遠不甘平庸的,他要在灰色的人生裡“唱一支野蠻的大膽的駭人的新歌”(《灰色的人生》)。與他同期的詩作《灰色的人生》相比,同是寫灰色人生,但《灰色的人生》重於現實的暴露與反抗,激憤粗獷,格調沉重凝滯,果然有“野蠻”、“大膽”、“駭人”之氣。而《我有一個戀愛》裡明星晶瑩閃爍,創造了一個輕盈、空靈而又寧靜、神聖的意境,與詩人灰暗、沉悶的人生感受側面相比襯,這種反差也正是兩者的契合點。
在晶瑩的星光裡詩人看見了自己人生的追求,得到了“知心”、“歡欣”、“燈亮與南針”,這一光明慰藉了現實人生的抑鬱苦悶,理想的歌頌重於現實的暴露。在這首詩裡,詩人對明星的審美仿勿寧說是對自己的理想、自己的思想感情的審美觀照,他造出了一個獨立的純美的藝術境界與現實人生相抗衡,並以此作為堅定的信仰慰藉與激勵自己人生的追求。詩之末了,詩人高歌:“任憑人生是幻是真,/地球存在或是消泯——/大空中永遠有不昧的明星。”這是一曲人生理想之歌,在這裡,詩人的人生追求與晶瑩的星光互為溶合,表達出詩人執著的愛戀與堅定的信仰。
這首詩在藝術上比較集中地體現了徐志的特點。形式上或追求變幻的自由,或力求單純和統一,前者更適宜表達激盪的心靈,所以這首詩前三節句式整飭、節奏單純,及至訴說衷心,便改用錯綜交替、自由變幻的。但都工而有變,散而有序,錯落有致。這首詩在愛的感激昂奮中每每略帶抑鬱,表現了詩人感受人世滄桑的心懷。這種矛盾的情緒以對比手法表現得尤為突出:如二、三、四節各以現實人生與天上明星作視覺、與觸覺上、心靈感受上的對比,現實人生越灰暗,明星越顯得光明美好;明星越亮,現實越灰暗。詩人便憂鬱人生,更深深愛戀明星。徐志是個浪漫主義詩人,他以“愛、美、自由”為人生信仰,對愛情、人生、社會都抱著美好的理想,希望這三者能在同一人生裡得到實現。正如所說:“志的單純的信仰,換個說法,即是‘浪漫的愛’……這愛永遠處於可望不可及的地步,永遠存在於追求的狀態中,永遠被視為一種極聖潔高貴極虛無縹緲的東西。”詩中“我愛天上的明星”便是這麼一種愛,把它理解為對具體人物的愛也好,理解為人生的理想也好,這都是一種神聖、熱忱的愛。
篇五:《愛的靈感——奉適之一》
愛的靈感——奉適之一①
下面這些詩行好歹是他撩撥出來的,正如這十年來大多數的詩行好歹是他撥出來的!
不妨事了,你先坐著吧,
這陣子可不輕,我當是
已經完了,已經整個的
脫離了這世界,飄渺的,
不知到了哪兒。彷彿有
一朵蓮花似的雲擁著我,
(她臉上浮著蓮花似的笑)
擁著到遠極了的地方去……
唉,我真不希罕再回來,
人說解脫,那許就是吧!
我就象是一朵雲,一朵
純白的,純白的雲,一點
不見分量,陽光抱著我,
我就是光,輕靈的一球,
往遠處飛,往更遠的飛;
什麼累贅,一切的煩愁,
恩情,痛苦,怨,全都遠了,
就是你——請你給我口水,
是橙子吧,上口甜著哪——
就是你,你是我的誰呀!
就你也不知哪裡去了:
就有也不過是曉光裡
一發的青山,一縷遊絲,
一微妙的暈;說至多
也不過如此,你再要多
我那朵雲也不能承載,
你,你得原諒,我的冤家!……
不礙,我不累,你讓我說,
我只要你睜著眼,就這樣,
叫哀憐與同情,不說愛,
在你的淚水裡開著花,
我陶醉著它們的幽香;
在你我這最後,怕是吧,
一次的會面,許我放嬌,
容許我完全佔定了你,
就這一響,讓你的熱情,
象陽光照著一流幽澗,
透澈我的淒冷的意識,
你手把住我的,正這樣,
你看你的壯健,我的衰,
容許我感受你的溫暖,
感受你在我血液裡流,
鼓動我將次停歇的心,
留下一個不死的印痕:
這是我唯一,唯一的祈求……
好,我再喝一口,美極了,
多謝你。現在你聽我說。
但我說什麼呢,到今天,
一切事都已到了盡頭,
我只等待死,等待黑暗,
我還能見到你,偎著你,
真象情人似的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