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威廉姆斯關於倫理學與科學進行比較分析論文
對威廉姆斯關於倫理學與科學進行比較分析論文
在一些研究者看來,倫理學的可能性建立在道德價值、道德事實的客觀存在的基礎之上,而“道德價值、道德事實的客觀存在”這種觀點通常被稱為“道德實在論”。與此相對,還有一種反實在論,與實在論針鋒相對,它認為在道德領域中根本就不存在道德事實,不存在供我們去認識的道德真理。威廉姆斯是一個折中者,他在科學領域堅持實在論的立場,而在倫理學領域則持有反實在論的觀點。與很多哲學家一樣,威廉姆斯放棄了舊的事實與價值的二分法,認為這種二分法不能成立,理應拋棄,但他極力捍衛科學與倫理學的二分法,並提出了一種新的論證。
一、在《笛卡兒:純粹研究計劃》、《倫理學與哲學的侷限》、《過去的感覺》等著作中,威廉姆斯藉助於“絕對實在”(absolute reality)概念,分析比較了科學研究與倫理學研究的不同。在威廉姆斯看來,科學旨在對世界獲得一個“絕對實在”概念,也即對物理世界本身獲得一種不依賴於人類所特有的觀點或旨趣的認知和理解,以求在最大程度上揭示出事物本身是什麼樣子,而這是合理的,也是合法的。“絕對實在”概念是對那個作為“任何被看作是知識的描述之物件”“無論如何都在那裡存在的那個實在所做的範圍最廣泛的描述(representation)”,它能夠把關於世界的一切描述統一起來。
這個概念被認為是客觀知識的組成部分。客觀知識是關於獨立的外部世界的知識,是對世界本身的狀況(而不是世界向我們顯現的狀況)所做的精確描述。如果客觀知識是可能的,那麼“絕對實在”概念也必定是可能的。我們沒有理由懷疑這個“絕對實在”概念的可能性,因為,“如果知識是它對之做出斷言的東西,那麼它就是關於一種實在的知識,而這種實在是獨立於那種知識而存在的。
知識是關於無論如何都在那裡存在的東西的知識”。為了說明物理世界中“絕對實在”概念存在的可能性,威廉姆斯請我們考慮,在存在觀察者之前我們會怎麼描述世界。或者換種說法,他請我們想象,如果不存在任何觀察者,該世界可能是什麼樣子。威廉姆斯告訴我們,想要描述沒有觀察者的世界,是不合適的,也是無法辦到的,因為該世界獨立於我們的經驗。據威廉姆斯分析,科學中的“絕對實在”概念具有三個特點:第一,這個概念不關係到我們信念的物件,而是設想一個已經不依賴於我們的經驗而存在的世俗方式,關係到我們的信念所表達的物件的方式。
威廉姆斯接受笛卡兒所做的關於“第一性的質”(如廣延)和“第二性的質”(如顏色)之間的嚴格區分。在科學中,第一性的質是自然界本身所具有的,第二性的質是人所察知的;第二性的`質依賴於第一性的質,依賴一個客觀的物理世界。通常,科學不討論第二性的質,只研究第一性的質,即不討論顏色,只談論反射光的波長。儘管我們可以認為顏色與光的反射波長有關聯,但卻不能說顏色有對應的外在物件。原則上,“絕對實在”概念只能使用關於第一性的質的詞項來給出。而且,惟有對第一性的質的描述才描繪了獨立於我們的經驗的世界,這種描述不同於該世界與這個或那個觀察者群體或觀察者物種如何關聯的描繪。威廉姆斯指出,觀察者存在著的世界,是由不存在觀察者的自在世界演化而來的,而支配我們的世界的定律正好是支配沒有觀察者的世界的定律,所以,使用我們在描述不存在觀察者的世界時所需要的第一性的質來描述我們的世界,這必定是可能的。第二,在科學中,對“絕對實在”的不同觀點會在事物存在和執行的方式上發生“收斂”,因而科學研究可以依靠世界的“絕對實在”概念來形成對事實的判斷,獨立於所有觀察者的自在世界能夠只用這種概念加以描述。科學進步正是按照科學研究在某個特定題材上的各個觀點向“絕對實在”的“收斂”來實現的,而這種收斂是由世界的本來面目來引導的。在科學中,收斂的理想形式是讓我們的不同信念彼此達成一致,因為我們在“世界是真實存在的”這一點上是趨同的。
威廉姆斯的這種觀點事實上是受到了牛頓的影響。牛頓物理學為我們提供了一種“關於整個世界的神目觀”:宇宙是一個巨大的、在不斷運轉的機器,宇宙本身用一種清晰的方式將自己的面目顯示給它的觀察者,而一切都可以由牛頓式的科學理論得到說明。這一思想就是威廉姆斯“絕對實在”“收斂”觀點的源頭。與牛頓一樣,威廉姆斯所設想的收斂是由世界本身所決定的。儘管他認為目前我們還無法收斂於此得到最終的科學理論(過去有人認為牛頓物理學就是這個科學理論),但威廉姆斯相信,只要我們不斷去接近它,就一定能在某個特定的時段達到它。第三,在科學研究中,雖然對事物的說明在某種程度上仍然是透視性的,但這並不意味著不可能工作在“絕對實在”概念層次上。威廉姆斯主張,否認某種東西是“絕對實在”概念的一部分並不必然要否認它是真的,或者它可以成為知識。草是綠的,並且我們知道草是綠的,不過,儘管這種知識是真正的知識,它卻不是關於事物如何“獨立於透視法”的知識,相反,它是關於事物在我們區域性的透視中是什麼樣子的知識。
科學研究的主要目的在於說明:為什麼物理世界竟然會以它確實向我們呈現出來的那種方式向我們人類呈現出來。因而,威廉姆斯認為,我們能夠抓住兩種方式之間的區別:一種是世界真實存在的方式,另一種是世界透過“絕對實在”概念這類關於第一性的質的概念的形式顯示給我們的方式。這個想法涉及概念間的對照,這些概念或多或少取決於我們觀察世界的特殊視角。
二、在給出科學研究的一般特徵之後,威廉姆斯比較了科學研究與倫理學研究的不同,認為二者在研究性質、研究物件的本質及研究目的上,確實存在一些顯著區別。第一,科學對世界的認識包含著這樣一個觀點:人類在世界中沒有一個特殊的位置,即科學研究允許研究者置身世外。而倫理學則相反,不允許有十足旁觀者的視野,它必須採納這一觀點:人類在世界中具有一個特殊的位置,“由於實踐理性和理論理性的差異,由於科學對世界的理解,不僅完全與承認我們不佔有其中任何特殊立場這一看法相融貫,而且現在還與這種承認結合在一起。然而,倫理思想的目標是幫助我們建構一個將成為我們的世界,這是一個我們將在其中擁有社會的、文化的和個人生活的世界”。
這一不同也決定了二者研究性質的不同。科學研究是收斂性的,倫理學研究則是透視性的。也就是說,一個倫理學觀點本質上是透過一個給定的角度來表徵的。因而,主張不同的倫理學觀點將會收斂或者能夠收斂到倫理學問題實際上沒有充分合理的意義,“科學確實有某些機會成為它多少能夠呈現出來的樣子,並且對世界實際上是什麼樣子達到一個系統的理論說明,而倫理學思想則沒有機會成為它表現出來的每個樣子”。
倫理學研究本身就是“透視性”的,我們總是從必定是從某個特定的觀點來看待所有的倫理現象,而且,這個觀點本身就已經具有了某種倫理含義,它本身就是我們倫理生活的一部分。威廉姆斯認為,在倫理生活領域中,沒有那種直接指向倫理真理的收斂。一個倫理信念本身可能就有權被說成是反思層面上的一個知識物件。但這並不會直接產生其他的倫理真理,理由在於:一種生活滿意程度,並不像前提與結論處於某種關係中那樣,與那個生活所涉及到的信念處於那樣一種關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