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馬茲達散文

呵,馬茲達散文

  呵,馬茲達!

  人類從誇張走向合理,從一個符號指謂無數含義走向一個符號規定一個意思。自這個意義上說,後代的任何有關誇張的表述比起先民們都要遜色許多。明白這個以後,再看見誇張手法的使用便只能令我覺得可笑了。不過,誇張原也是為了製造幽默。這點只需看看憨豆先生就能一擊頓悟了。

  從那個意義上還說,人類的想象力已大不如前。這很可能是精確、實在的科學發展的後果,好或壞則難以評說。想象力具備一種發洩的作用。我相信在思維裡殺過人的該當不少,或將其所憎恨的人狠狠地毒打過,又或者在想象力認為自己佔領了廣域無疆的國度,一個號令就可以翻了江倒了海,星辰易了色。因為現世中不及如此,但思維是沒有限度的,它有方向,卻無限度。它某種程度上還擁有極為強大的力量。不應該用現世的實物比喻想象力之迅猛,而應該以想象力之迅猛形容實在之物(這裡我沒有分辨想象力是否實在)。阿維斯塔裡讚美領有遼闊原野的梅赫爾的弓箭時說:離弦的弓箭以思想力的速度,飛向妖魔鬼怪的頭顱。

  再沒有人能體驗創世的樂趣,永遠不會再有一個新的文化體系的興起。幾乎一切的想象力都依附於過去,正如某種孑遺生物。假如真有末日來臨的一天,假如那之後僅只留下一對新的亞當與夏娃,他們面臨新的山峰與河川,他們會不會創造出一個類似我們的舊文明的源流?大約是不會的,他們既染有舊文明的'汙垢,也遺忘了所該承繼的一切。他們興許會發明另外的東西,他們興許第二天就死了。是啊,他們面臨的第一個問題極可能是:我們孤獨無助,我們需要緬懷。

  假想一個實驗,將一個新生嬰兒放在一個遠離人跡的地方,交給某種動物,或者就是猩猩或猿猴之類的,那麼他會怎麼成長,思維習慣會怎麼樣,他是否會如我們的先民一樣爆發巨大的誇張想象力,創造一個最高的存在,猩猩一樣的長滿毛的上帝,繼而問天問地,問善問惡,問太陽與星辰,問植物與江河,問烏雲與狂風;他是否會說一種呀呀呀的語言:我要問你,請給予回答;他是否會由於某個突然的契機統帥了猩猩群,然後開始製造弓箭、彎刀,點上火,烤一頭羊,撈一把魚?……有一個最高的存在不一定是恐懼作怪,這樣去理解只會導致僵板的結果,好比說愛一個人是對寂寞的恐懼——這讓我想起一種對愛情的說法,愛情既是情慾的渴望,同時是理想的崇往;確實很難想象先民們那樣的絕對式的信仰。

  想象力如一支筆。筆彎曲在水杯裡,水杯有一種透明的質地;筆彎曲在透明裡,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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