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實秋夫婦:愛情和婚姻,就該是這般模樣

梁實秋夫婦:愛情和婚姻,就該是這般模樣

  引導語:每一個的愛情和婚姻都應該掌握在自己手裡,確實,梁實秋的愛情和婚姻是如此?我們一起來了解。

  梁實秋,一九零三年出生於北京,原名梁治華。他是一位大家,在時評、翻譯上都有建樹,他是第一個對莎士比亞作品進行研究翻譯的學者。

  他曾與魯迅先生進行過筆戰,當然,這不足為奇,和魯迅筆戰的鬥士太多了,陳西瀅、郭沫若、田漢等等。梁實秋的散文也寫得極好,算是大家裡散文著作最多的一位。

  梁實秋出生於一個書香門第之家,父親梁鹹熙對他從小就甚是嚴格,而梁實秋在文學上也聰慧過人,他十二歲就在清華讀書,整整唸了八年,二十歲的時候赴美留學。

  那是一九二三年的八月,當時和梁實秋同坐一艘船去留學的學生裡,有一對男女因錯結緣,最終結為秦晉之好,那就是吳文藻、冰心夫婦。當然,當時在船上,梁實秋與冰心還有過聊天,日後也保持著友好的情誼。

  梁實秋在清華唸書的時候,那是一九二一的秋天,楓葉落滿地,一天放學回家,梁實秋在父親的桌上看到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 程季淑,安徽績溪人,年二十歲,一九零一年二月十七日寅時生。”

  一時摸不著頭腦的梁實秋便問起大姐這是什麼情況,大姐就跟他說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原來是當時程季淑有一個同學叫黃淑貞,她與梁家人認識,覺得程季淑與梁實秋挺般配的,便向梁實秋的父母提了這事。

  梁家父母雖然不贊成包辦婚姻,希望以後梁實秋的婚姻能是自己做主的自由戀愛,但也抱著看一看的心態,於是梁父就讓梁實秋的母親和大姐去見了程季淑,這一看,甚是滿意,這才有了那張桌上的紙條。

  “ 我看她人挺好,滿斯文的,雙眼皮大眼睛,身材不高,腰身很細,好一頭烏髮,綰成一個髻堆在腦後,一個大篷覆著前額,我怕那篷下面遮掩著疤痕什麼的,特地搭訕著走過去,一面說著‘你的頭髮梳得真好’,一面掀起那發篷看看。”

  梁實秋趕忙問:“ 有什麼沒有?”

  答曰:“ 什麼也沒有。”

  程季淑出生於北京,祖籍是安徽績溪,和胡適算是老鄉,她的祖父程鹿鳴曾任知府,為官清廉,她的父親程佩銘曾在北京開了一個筆墨店,但後來因為科舉廢除筆墨紙硯需求急劇下降就倒閉了,最後不得不去關外謀生,在程季淑九歲那年程佩銘客死他鄉。

  此後,她便只能和母親相依為命,母女的境遇十分悲慘,因能力有限只能寄居在叔伯家,吃不飽穿不暖是常有的事情,甚至程季淑不小心打壞了東西都是遭到嚴厲的呵斥,甚至罰跪。

  童年悲慘的生活在程季淑的人生軌跡中烙下深深地印記,自立自強是她唯一的念想,這個念想支撐著她一路走過來,梁家人見她的時候,程季淑已經畢業了在北京女子職業學校教書,因為她比梁實秋大兩歲,所以相對成熟穩重,這才是讓梁家人看上的一點,知書達理,成熟穩重,不矯揉不做作。

  聽到家人對程季淑評價甚高,梁實秋心裡自然泛起了漣漪,心想這個姑娘,我定是要見一見的,那時候也沒有微信,梁實秋就寫了一封信給程季淑,大致介紹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同時說希望與她交朋友,然而不知道是程季淑收到了沒回還是這封信沒送到,梁實秋等啊等就一直沒收到回信。

  直到有一天,梁實秋收到一封信,上面寫著說程季淑在女子職業學校教書,還留了一個電話號碼,既然如此那就不再猶豫了,梁實秋撥通了電話,那頭的程季淑聽見電波里傳來的聲音,當知道對方是梁實秋的時候,心裡還是難免一驚。

  梁實秋聽著程季淑那字正腔圓的的話語自然也是欣喜異常,便在電話中發出邀約,希望能見面,彼此認識一下。程季淑猶豫了一陣,便也答應了下來,在此後的一個午後,梁實秋按時來到女子職業學校找程季淑,當時是牽線人黃淑貞陪著程季淑一起過來的,相互介紹之後黃淑貞便藉口離開,畢竟誰也不願當電燈泡。見黃淑貞要走,程季淑不幹了,頓時連忙說道:

  “ 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嗯,就是這麼的羞澀,搞得在一旁的梁實秋十分尷尬,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拐賣婦女兒童的人販子。不過他看著程季淑的確是滿意的,不施粉黛的自然美,語言談吐都得體,後來梁實秋回憶道:

  “ 那天程季淑穿了一件灰藍色的棉襖,一條黑裙子,長抵膝頭。腳上一雙黑絨面的棉毛窩,上面鑿了許多孔,繫著黑帶子,又暖和又舒服的樣子。衣服、裙子、毛窩,顯然全是自己縫製的。”

  其實那天,程季淑也在打量著梁實秋,一件藍呢袍,挽著袖口,胸前掛著清華的校徽,穿著一雙棕色皮鞋。這就是程季淑眼裡的梁實秋,不禁想起朱自清與陳竹隱第一次見面的情形也是如此,兩人短暫的聊天,便約好了往後約會的時間地點。

  美好的愛情,就在這不知不覺中開始。

  那一份情愫,就在兩人心間不禁發酵。

  那個年代的自由戀愛,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他們也一起逛街遊玩、看電影,一起談論一些自己喜歡的文學作品,隨著關係的深入,程季淑也把她與梁實秋在談戀愛的事情告訴了母親,在獲得了母親的同意後程季淑欣喜異常,對這段感情懷著美好的憧憬。

  梁實秋也覺得程季淑甚好,兩人儼然是一對小情侶的做派,有次兩人還有黃淑貞在外面玩的時候恰巧碰到了梁父,這就跟你中學時談戀愛然後被爸媽撞到是一個道理,儘管梁父早已知道兩人的關係,但也好好打量了程季淑一番,待梁實秋回到家後,還誇了程季淑一通,還給了梁實秋一筆戀愛經費,他知道年輕人在外面免不了要花錢。

  隨著梁實秋結束在清華的求學生涯,即將啟程前往美國留學,兩人的婚姻大事則要擺到檯面上來,這時程季淑的叔伯則已經替她找好一戶人家,家境甚好。這讓程季淑犯了難,她對梁實秋是真心付出的,絕不願接受家裡的安排。

  程季淑只好趕緊讓閨蜜黃淑貞把這個情況告知梁家,希望能商量出一個對策,由梁家人來向程家提親,這是當時程季淑心裡想的。最後在各方的干預下,程家的叔伯們退了一步,說既然這樣,那這婚事哪邊都不定,三年後再說。

  一九二三年,梁實秋遠赴重洋去往美國留學,在那三年裡,兩人只能把思念寄託在書信中,鴻雁傳情,情誼漸深。一九二六年,梁實秋回國,任教於東南大學,兩人久別重逢自然欣喜,商定好先穩定工作,再把婚姻大事給定了。

  一九二七年二月十一日,梁實秋與程季淑在北京舉行婚禮,那天賓朋滿座,都來一睹這對新人的風采,婚禮按照傳統的流程進行,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就是新郎梁實秋因手比戒指細了不少,導致戒指過鬆不小心給掉了,按理說這是一件很尷尬的事,程季淑則安慰他說:

  “ 沒關係,我們不需要這個。”

  一句沒關係,讓梁實秋心安不少,不禁想起林語堂與廖翠鳳結婚之後,一把火把結婚證給燒了,說了一句:“ 婚書只有在離婚的時候才有用,我們一定用不到。”,面對婚姻,這是何等的大氣和自信,然而,往後的時間也證明著,他們都選對了那個人。

  無論是林語堂夫婦還是梁實秋夫婦,他們都應該感謝雙方的父母,是他們的寬容成就了這段婚姻,也許你會覺得很奇怪,但真是這樣,林語堂起初喜歡的是陳錦端,但因為家境太過懸殊,陳父選擇了拒絕。出於心愧和惜才就把隔壁廖家的小姐介紹給了林語堂,這才有了林語堂與廖翠鳳的結合,廖家父母雖然對林語堂的家境也不滿意,但廖翠鳳不嫌棄林語堂家窮,自己堅決選擇嫁,併成功說服了家人。

  每一個的愛情和婚姻都應該掌握在自己手裡。

  無論幸福還是悲慘,自己做出的選擇,只能自己扛。

  梁實秋與程季淑,也是在父母的寬容和理解下自由戀愛,在那個時代這非常難得,他們躲過了包辦婚姻,算是相親而成。

  婚後,隨著局勢的危急,梁實秋夫婦一路從北到南,也開始了顛沛流離的生活,但無論梁實秋去往哪裡,程季淑都毫無怨言照顧著他,陪伴著他,他們開始去往南京、不久又去了上海,生活雖然清苦,但也溫馨幸福,梁實秋在報刊當編輯,開始在文學上嶄露頭角,程季淑則做賢妻良母,把家裡打理的井井有條,絲毫不讓梁實秋分心。

  隨著他們的大女兒梁文茜和兒子梁文祺相繼出生,家裡的負擔一下子重了起來,這時好在梁實秋的妹妹梁亞紫也來了上海,兩家人隔鄰而居,後來梁家父母時常來小住,一家人過著安穩平靜的生活。

  一九三零年,梁實秋因楊振聲的邀請,到青島大學任外文系主任,於是又舉家搬到青島,在青島的歲月裡,一家人度過了歡樂的時光,時而在沙灘嬉戲,時而在綠蔭漫步,也正是在這段時間,梁實秋開始潛心翻譯自己的成名作—《莎士比亞全集》

  在青島居住四年之後,梁實秋應胡適的邀請,回到北大任教,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熟悉的環境,一大家人又開始了熱鬧的生活,梁家上下老小,大到房間佈局打掃,小到買菜洗衣做飯都是程季淑來打理,還有老人們的生活起居需要注意的事項,飲食習慣,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程季淑都一清二楚,她的幹練、持家讓兩位老人直呼真是賢妻良母。

  一九三七年,抗日戰爭爆發,梁實秋先離開北平,去往四川,程季淑因為要照顧老人和小孩則繼續留在了北平,直到後來安頓好才帶著孩子去往四川,一家人在戰亂中團聚,此後便立下誓言,此生,不再分別。

  一九四五年,抗戰勝利後一家人又回到了北平,誰知內戰又隨之爆發,只好一路南下,最後一家人在臺灣安頓了下來,遺憾的因為各種原因,他們的女兒梁文茜和兒子梁文祺留在了大陸,身邊只帶著小女兒梁文薔,此後,程季淑便也再也見沒到過這一雙兒女,這不得不說是一個遺憾。

  無論是在哪裡,梁實秋與程季淑都是那樣的相愛,那時梁實秋在臺灣師範大學任教,程季淑依舊擔任著家庭主婦的角色,對於梁實秋的生活也是照顧的無微不至,食物都是精心搭配,非常注重這些細節,梁實秋的事業是文學,而程季淑的.事業則是家庭。

  一九六六年,梁實秋從臺灣師範大學退休,開始了自己晚年閒暇的生活,夫妻二人過著自由自在的二人世界,爬山淌水,享受著這平靜安逸的幸福,梁實秋自從退休後,終於有時間完整系統的翻譯《莎士比亞全集》,程季淑則全力支援,給他準備好所有的材料,時常提醒他注意休息,整理書桌,手稿裝訂等等瑣碎的活都由程季淑一手操辦。

  一九六七年八月,梁實秋的翻譯著作—《莎士比亞全集》終於出版,在臺灣引起了轟動,梁實秋把這部作品的成功歸於妻子程季淑,當時的《世界畫刊》還把梁實秋書房中的程季淑的照片拿走,發表在畫報上,並加註明:

  “ 這是梁夫人程季淑女士在四十二年前年輕時的玉照,大家認為梁先生的成就,一半應該歸功於他的夫人。”

  如有此妻,夫復何求。

  平生伴侶,亦友亦妻。

  一九七二年,梁實秋夫婦去往美國定居,因為那時他們的小女兒梁文薔已在美國成家立業,然而,這平穩的生活在一次意外中被打破。

  一九七四年四月三十日,梁實秋夫婦到家附近的商場買東西,走到商場大門的時候,不知什麼原因一張梯子就這樣倒了下來,正好倒在了程季淑的身上,如果是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倒沒什麼,可此時的程季淑已經是位七十三歲的老者了,當場程季淑就昏迷不醒,隨即送往醫院搶救,在醫院的時候又碰到手術室沒有了空房,就一直在外面等,耽誤了最佳的搶救時機。

  此時程季淑已感此關難過,只好忍痛喃喃幾句,她細聲對梁實秋說道:

  “ 治華(梁實秋的本名),你不要著急!你要好好照料自己!”

  說完這句,程季淑便被推進了手術室,還不忘留下一個微笑。但因為耽誤的時間過長,手術最終還是未能挽救程季淑的生命,當醫生出來把結果告知給梁實秋的小女兒梁文薔的時候,她是惶恐的,她望著離自己不遠的父親,他坐在椅子上,目光無神,神情疲憊,梁文薔不知如何開口告訴自己的父親這個訊息,此時,她發覺父親是那樣的孤獨、落寞。

  她慢慢走過去,梁實秋微微抬頭,見女兒沒有說話,他已然知道了結果,淡淡地問了一句:

  “ 完了?”

  梁文薔點了點頭,只見梁實秋不禁掩面流淚,身體也不禁發抖,一旁的梁文薔不知如何安慰此時的父親,只好默默守著他。

  “ 我像一棵樹,突然一聲霹靂,電火殛毀了半劈的樹幹,還剩下半株,有枝有葉,還活著,但是生意盡矣。兩個人手拉著手的走下山,一個突然倒下去,另一個只好踉踉蹌蹌地獨自繼續他的旅程!”

  失去了程季淑的梁實秋,如同失去了靈魂的比翼鳥,抱著此生就此灰暗下去的念想,孤獨的生活著,他把自己對程季淑的思念全部寫在書裡,於是有了《槐園夢憶》,這也算是對程季淑的另一種紀念。

  梁實秋是不會想到,自己的晚年還會有一位女子闖入自己的世界,並陪伴他走完餘生的十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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