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在納西文字中經典散文
走失在納西文字中經典散文
與麗江古城的邂逅是在薄暮時分,沐浴著夕陽的餘暉走進古城,古老的牆深沉低語,彷彿處處藏著精靈,輕輕觸碰,便會有故事抖落。
從城門走進四方街,那些通往小街的路口,彷彿一下讓人迷失,不知該從哪條路起步。好在擔心是多餘的,隨便選一個路口進入,都不會迷失方向。因為麗江的水是有靈性的,她完全充當了導遊角色,水的方向就是人想要去的方向。
老街順地形而建,斑駁且略有些傾斜;小橋下流水依依,和著腳步的節拍輕吟淺唱。與這寧靜截然不同的是那些沿街的小商品鋪子,堆滿了各種納西風情,那些散發著濃郁民族氣息的納西頭巾,駝鈴木刻和叮噹作響的銀飾,最得遊客們的喜愛。於是,被這熱鬧吸引了的,便沿街一間間地欣賞把玩下去;而依舊喜歡那平靜風景的,也便怡然自得地漸行漸遠,或攝影,或寫生,享受一份原始的灑脫。
而我則是在一幅幅納西手藝人的字畫中漸漸迷失了方向,模糊了時空概念的。瀏覽小街圖文並茂的納西版畫、燙畫、木刻畫的同時,我被一家名叫“納藝人”的刻印店所吸引。這個略顯擁擠的店鋪裡,擺滿了款式各異,大小不一的'石頭,應遊人所需把名字或經典妙詞,感悟小語刻在石頭上,隨你到天涯海角。我把自己的名字寫給了納西藝人,並讓他寫出納西文字後予以圖解。他寫的“富”字是一口精緻的小鍋,鍋內有米粒,還冒著熱氣,意寓不愁吃喝,表示富裕;而“遐”字則是一個意象的腦袋在思考,青煙繚繞表示思索後而又浮想聯翩。刻印僅用了一會兒,我卻在小店駐足了一小時之久。
而後,我又讓藝人刻下了另一方“珍愛一生”的石印,愛的寫法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牽著手,中間是一顆針,“P”的樣子,表示讀音,這是我見到過的最美的象形文字。我把這些精美的石刻小心包好,揣在懷裡,彷彿擁有了一個永久的秘密。
望著如此豐富而生動的納西文字,品味著素樸的東巴文化,我陷入了沉思,不經意間遠離了人群,就暫且把自己弄丟一回吧,一個人在陌生的古城中丟失了也不必在意,太陽昇起的時候,自然知道自己來自何方。賞心悅目中,我的眼神中盡是千姿百態,嫋娜起舞的納西象形文字,它們或倚或靠,或獨自成體,無不將大自然的草木花石,高山湖泊,日月星辰,浮雲流水融入納西的東巴文化中。想像自己若生在納西家族,揮寫著另一種與工整漢字完全不同的文字,或許,也便會對生命,有另一種理解。納西文字的每一個字,都可以隨想像派生出許多更形象的“字態”,甚至扯一片綠葉就可以表達愛情;剪一縷清風就可以風花雪月;掬一捧溪水就可以洗盪靈魂……哦,丟失其實是沉醉的代名詞。
在納西文字的無限倘佯和貪婪對眸中,我似乎幻化為帶翅羽的文字,穿越時空,飛到想象中的遠古,然後,又重新從那蒼茫的古代飛回,一點點找尋歷史的痕跡。在這樣的飛翔裡,那原本看不懂的納西文字,彷彿也有了別樣的內涵——那粗獷的筆畫,像是納西人豪放的性格;那柔美的文字形態,像是納西人豐滿而細膩的情感;那字裡行間中滿溢的飛翔意象,像是納西人的熱情好客,無論你行走到哪條街,哪個店鋪,迎面而來的,都是淳樸的笑臉。
我的思緒收斂了翅膀,停落眼前的這條處處彌散著淡淡溫馨氣息的街上,在這裡信步,恍若又回到了在都市喧囂中一度已經疏遠了的,恬靜的心靈家園。曾經有哲人說,人這一生,便是不停地出走,卻又不停地渴望迴歸,渴望回到最初那安寧的心靈的家。
於是,便有無數人在納西失落。他們從各種地方來,帶著各不相同的塵土,卻在這裡的石板窄巷中,落下回歸的淚。而我,也是他們中的一個。
走出古街時,許多店鋪已放下了木板門,一輪朗月在頭頂照著,兩三點河燈在水面上浮著,只聽得見石板路兩旁潺潺溪水的聲響;我們終將是過客,我們帶走了對麗江和納西文字的一夜深情,但我們也懂得了珍惜,無論行至何處,即使年華老去,也要唱吟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