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帽是父親的徽飾親情散文

草帽是父親的徽飾親情散文

  草帽的世界,是一首溫婉美麗的詩。

  回首數十年前的父親,雖然對父親的容顏模樣已不再十分清晰,但象徵父親一精一神家園的草帽,常常從麥梢的朝朝暮暮裡走來。永遠的父一愛一,攜帶一陽一光、汗水,淌過我思念的河。

  父親是農人,戴著草帽,彎著腰,在土地上勞作,像極了身下的田地。因而,草帽是父親的徽飾,也是大地的徽飾。

  父親對草帽一直都非常珍惜。那是三月天,桃花、杏花次第綻放,花事正紛紛攘攘鬨鬧起來。田地裡的麥苗兒,挺一挺身一子,農人們聽到了它們拔節的聲音……

  幾陣春一陽一暖照,麥苗兒開始吐穗揚花,太一陽一的威力也一天比一天大起來。這時父親說,是該去買一頂草帽了!父親平時購買物什,對好與壞並不很在意,唯獨對草帽的要求幾近苛刻:一定得是麥子的穗稈兒編織的,因為這樣的草帽一綹綹圈繞著,細密非常,也白亮得耀眼。

  草帽買回後,父親還要拿了細密的白布,給草帽的圈沿縫上,要縫上的還有帽肚兒,因為這些地方是最容易破損的。父親說,先祖們為探索香甜的麥子,胼手胝足,甚或血跡斑駁。一頂草帽,一根根麥稈兒,編織著先祖們對美好的無限嚮往,珍惜草帽,就是對遠古祖先篳路藍縷的敬慕,也是對現代農人們的尊敬。

  但是,一頂草帽總也敵不過歲月的敲打浸蝕。雨來時,雨水敲響出流逝的音符,“噗噗噗”,草帽的韶華被敲得有幾分蒼老起來;收割間,火一辣辣的太一陽一穿不透草帽的故事和寓言,卻把帽沿敲出了龍鍾之態……

  要說的是,龍鍾老態的只是草帽的形體,不老的卻是草帽的魂魄。村人們都說,父親是村裡手最巧的。一天,父親對我說:“清兒,和我一起去弄一些麥秸來。”是的,父親要自己來編織草帽。對那些韌一性一十足的麥秸稈兒進行一番整理修飾後,父親便拿起它們,像拾掇起一綹綹柔韌蒼勁的時光,在手指間繞過來,繞過去,不上半天工夫,一頂草帽就編出來了。初始時,父親編出的草帽還略顯粗糙,編上幾頂後,那草帽就非常結實漂亮了,嗬,簡直就是一件一精一美無比的工藝品!

  父親編出的草帽,除了自己和家人戴,大多數送給了鄉親們。要是鄉鄰們夸父親“心好手巧”,父親黝一黑的臉龐上會綻放出璀璨的笑容,如同草帽把一朵朵含香的麥花,氤氳了父親滴滴汗水和一瓣心香,回饋時光村落對父親的濡染和滋養。

  父親編織出的草帽以特有的親切、親一暱,在季節的輪齒中穿越一載載光一陰一,在鄉人們的心靈中馨香著。那時鄉村是大集體,有一年天大旱,從春到夏,一連百天沒下雨。有一天,天空中終於飄來了一大片墨一般的雲,雨夾裹一著煙霧滾落了下來。鄉人們歡呼著!但不到一頓飯的工夫,雲兒就如同孫悟空翻了一個筋斗,遠去十萬八千里。

  雨過地皮溼,太一陽一又開始亮晃晃地炙烤著大地。鄉人們這時要做的是如何保住這點兒雨水,讓它成為墒土。鄉親們紛紛走進地頭,人們知道,夏日下雨的`時間太短,太一陽一又火爆地出來,上烤下蒸,人會感到更加炎熱。但父親等鄉人們顧不了這些,在荒野之地,或泥水溝中,扯來青草覆蓋於地表。可久旱之後,哪裡能找到那麼多青草呢?

  此時,父親將剛剛編織好的一百多頂草帽從家中一股腦兒搬到農田中來,戴在莊稼的根一部,為減緩地裡的水分蒸發,父親甚或把頭頂上的最後一頂草帽也摘了,光著頭任憑烈日烤曬著……那一百多頂草帽就似一頂頂鋼盔,抵擋住了烈日之箭鏃的攻擊,在太一陽一下閃閃發著光,宛然父親閃光的心靈。

  由此,在我幼小的心中,明白了父親為什麼一直喜歡與珍惜草帽,只因為草帽是一種榮譽,而唯有父親才最有資格佩帶村莊這無尚榮耀的徽飾。

  父親50多歲時,在一次抗擊旱魔中不幸去世,永遠離開了他鐘一愛一的家人,親近的鄉鄰,還有牽掛著的麥一浪一。幾十年後,我之嗅覺跨越時空的田壠阡陌,在父親草帽的悠悠香味中尋覓。慈善美麗的靈魂是不是該在另一個世界羽化而登仙呢?!時光洗去紛揚的塵埃,在對父親的思念和祭奠中,我彷彿正摔打一粒宿在父親草帽上的汗珠,這粒汗珠在往生石上開出了一朵朵芳一香的麥一浪一花,寧靜芬芳著人們心中的廟宇及聖殿。

  父親編織的草帽清香了大地寬厚的胸脯,把麥子的思想氣息隨著南來北往的風雨四處傳送。於是,那一頂頂草帽吐納盡了生命的亙遠與遼闊,也芳一香明麗著我對生命及人生的認識與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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