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生態與社會文化生態分析論文

自然生態與社會文化生態分析論文

  摘要:電影《賽德克巴萊》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稱為一部生態電影,它所體現的生態意識表現為由於人類無法處理好自己的內部關係,即人與自身的關係、族群之間的關係以及作為政治建構的國家和民族文化的關係,從而導致自然和社會文化生態問題,影響了族群的發展。

  關鍵詞:生態意識;民族文化;族群;文化身份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9161(2016)01-0143-02

  近些年來,生態問題日益嚴重,人們的生態意識不斷增長,在文學藝術方面,一種新的電影型別———生態電影,受到人們越來越多的關注。其實生態電影在20世紀70年代就開始興起了,當時它主要依附於科幻電影、恐怖電影和好萊塢電影等,並沒有形成一種獨立的題材。徐兆壽在《生態電影的崛起》中認為,《2012》和《阿凡達》等電影的出現,標誌著生態電影已然崛起[1](18)。同樣,在2012年前後上映的臺灣史詩性大片《賽德克巴萊》不同於《侏羅紀公園》《2012》等以一種想象的方式表現生態災難,也不同於生態電影發展早期或現在仍然存在的帶有紀錄片性質的寫實和再現性較強的生態電影。電影《賽德克巴萊》是在歷史上確實存在的“霧社事件”的基礎上進行的藝術加工與創作,這部電影充分體現了表現和再現事實的結合。導演魏德聖在接受採訪時說:“走一個自己的身形出來。”[2](88-89)可以理解為,現代背景下的民族文化在保持自身獨特性的前提下,又能繼續發展。本文主要談論的是電影《賽德克巴萊》所體現的生態意識。由於人類無法處理好自己的內部關係,即人與自身的關係、族群之間的關係以及作為政治建構的國家和民族文化的關係等,從而導致自然和社會文化生態問題,影響了族群的發展。影片講述了賽德克族群起源的神話。

  真正的賽德克人的祖先是一棵在白石山上名叫波索康天尼的大樹,這棵樹的樹身一半是木頭,另一半是岩石。賽德克族群是由自然中的木頭和岩石而生的,帶有自然的靈性與氣息。與起源也就是出生相對應的就是死亡,賽德克族群用以樹自縊的死亡方式來呼應出生方式。此外還有彩虹橋的族群信仰,也就是賽德克族群的祖訓:出草取過敵人首級的男人,手上是怎麼也揉擦不去的血痕,這是真正的男人;善於編織技藝的女人,手上是怎麼也揉擦不去的繭,這是真正的女人。這樣的男人和女人才有資格在臉上紋上圖騰,進入祖靈之家。彩虹橋是族群的美好想象,無論生前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只要是“賽德克巴萊”即“真正的人”,都可以一起走過彩虹橋,最終進入祖靈之家,在那裡有一大片獵場。這裡的獵場不單單是在世自我價值得到實現和自我身份得到認同的場域,更是在死後,肉體雖然毀滅,但靈魂得到歸依的棲息之所。與自然環境有關的起源神話、死亡方式、族群信仰,體現了賽德克族群與自然處於和諧共生的狀態。同時,和諧的生態觀在無形之中也會影響賽德克族群的生活方式和民族文化心理,如表徵賽德克族群文化身份的祖律規則、出草獵首、紋面儀式、舞蹈方式等。但文化身份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在發展和傳播的過程中會不斷被生產與建構。因此,影片中日本人進入這一與自然和諧共處的地方,原有的安靜被打破了。30年後,在賽德克族群內部,既有說賽德克語的,又有講日語的;既有身著原住民服飾,又有穿和服、警服的;既有族內通婚的,又有日本男人和賽德克女人通婚的;在生活方式上,由以前的男人狩獵、女人編織到現在的男人伐木、女人幫傭,男人失去了自己的獵場,女人遭到了調戲和欺負。在這一過程中,賽德克族群的文化身份遭到了撕裂。影片展示了在現代背景下,賽德克族群由原先統一和諧的自然生存狀態到四種不同生存狀態選擇的轉變,而文化主體的選擇又決定了文化的發展。

  對於莫那魯道來說,他明白,他的選擇將會決定這個族群的發展與命運。“如果你的文明是叫我們卑躬屈膝,那我就帶你們看見野蠻的驕傲”。這一決定是要付出慘痛代價的。在影片中,比他奮起反抗的激烈戰鬥更深刻的是他的猶豫。30年來,他以酒精麻痺自己,一再忍耐。在下雨天的房簷下,麻醉的身體裡暗藏著一雙殺死人的眼睛和一顆糾結的心;在空曠的懸崖邊,他一個人拿著一支槍,背後是一片漆黑,這是怎樣的沉重與無奈!最終,他帶領想出草的族人奮起反抗,以血祭祖靈的方式達到自我身份的修復和認同,其中最讓人感動的是有些賽德克的婦女,為了不連累前線的男人,紛紛上吊自殺,這是怎樣的悲壯與偉大!還有一類主體是與日本男人結婚的賽德克女人和倖存下來的婦女。嫁給日本男人的賽德克女人只能受日本男人的欺凌和不平等的對待,繼續苟活。而倖存下來的婦女是賽德克族群得以存留血脈和發展的希望之處,她們比那些自殺的賽德克男人更有勇氣。在電影《賽德克巴萊》裡,花崗一郎和花崗二郎是最能體現民族文化發展困境的一類主體,他們身為賽德克後代,從小接受的卻是日本人的教育和“文明”的思想,他們和他們的妻子有兩個名字,講兩種語言,他們處於日本人與本族人都不認同的矛盾夾縫中,象徵著被撕裂的肉身。儘管花崗一郎認同日本文明的生活方式,並希望不久的將來,自己的.孩子可以擺脫自己的生存狀態,過上文明人的生活,但當莫納魯道真正要帶領族人出草時,他還是幫助族人,可見他的態度和想法並不堅定。花崗一郎的遺書內容和死亡方式充分體現了他無法決定是進日本人的神社,還是賽德克族人的祖靈之家。相比較而言,花崗二郎最後認同了族群,選擇以賽德克族的方式自殺。與莫那魯道相比,鐵木瓦力斯始終無法忘記與莫那魯道的矛盾,於是與小島聯合起來,想以日本統治者之力消滅莫那魯道來血祭祖靈。影片中鐵木瓦力斯的兒子問鐵木瓦力斯:“父親,你說過,最美麗的獵場,只有最勇敢的戰士才夠資格去守護,那我們和莫那魯道,是不是要不斷地互相戰鬥才能向祖靈證明自己是最勇武的戰士,那在彩虹頂端的美麗獵場裡,大家是不是就成為永遠的戰友,不會再有仇恨了?”這個詰問:借一個早熟孩子的口來說出,其實是導演的詰問,在面臨外敵的狀態下,仍然無法放下族群內的矛盾與仇恨,怎能戰勝強大的敵人?

  在現代背景下,民族文化怎能發展?與賽德克族群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關係相比,進入霧社地區的日本人卻相反,他們不是順應而是抗爭自然甚至破壞和改變自然。影片一開始就交代了日本人進入這一地區的真實目的是想要開發這一地區豐富的山地森林資源,所謂的要將這裡的“野蠻”變得“文明”,也不過是便利的藉口,攫取經濟利益才是實質。與賽德克族群的生態觀正好相反的民族國家———日本,在30年中,利用他們的現代化試圖改變這一原始地區,包括自然面貌、生活方式和思維模式等。影片中的日本人在霧社地區建立的教育所、醫療所、雜貨店、郵局、旅館和宿舍等是現代化的物質象徵;太陽旗和警察是政治一體化的體現;開發山地森林資源,賽德克男人伐木、女人幫傭,將少數族群地區的自然資源、勞動力資源、商品市場等逐步納入到國家甚至國際經濟體系當中,是經濟一體化的體現。民族國家將族群地區進行現代化的過程,實質是進行現代化的一體化過程,所謂一體化也就是同質化,包括政治、經濟和文化一體化。[3](538-548)在這個影片中,對賽德克族群地區影響最大的是在文化一體化上,即試圖將現代民族國家的現代主流價值理念灌注到原住民的民族文化內部,從而改變族群意識和身份認同,建構出一種共同的文化和集體認同,使許多族群共同凝聚成為一個民族國家。[3](585-587)影片中日本人確實從語言、服飾、婚姻和生活方式等方面對賽德克族群地區實施一體化,但在實施過程中,並沒有尊重賽德克族人自身和他們的文化,甚至在戰鬥過程中,在兩方力量懸殊的情況下,自稱為“文明”的日方竟使用糜爛性炸彈,這又是怎樣的文明與野蠻?在臨近片尾處,鐮田彌彥的一番感慨是否可以視作現代民族國家對於文化的反思?對於電影《賽德克巴萊》來說,探討其中蘊含的生態意識問題,也就是對於即將逝去的民族文化所持的態度和看法問題,這不單指作為擁有民族文化的族群,一個作為具有特殊符號的族群如何在現代國家中既能保持自身的文化符號,又能繼續發展的問題,也指向作為現代社會的政治實體形式———現代民族國家在對一個族群進行現代化改造的過程中,要想促進民族文化的繼續發展,不僅要注重共同文化的塑造,更要尊重文化的多樣性。影片所表現的正是人類由於無法處理好這些內部關係,導致種種自然和社會文化問題。導演魏德聖在鏡頭裡既沒有將賽德克族人塑造成沒有缺點的英雄,也沒有將日本人塑造成完全十惡不赦的侵略者。作為這個事件的參與者,誰也無法置身事外,誰也無法推卸責任。同時從內外兩個視角來看這個事件,也許離事件的真實本身更近一步,能夠更好地思考民族文化在這個大背景下的生態發展問題。

  參考文獻:

  [1]徐兆壽.生態電影的崛起[J].文藝爭鳴,2010(6).

  [2]韓福東.魏德聖:我為什麼親日仇日?———專訪《賽德克巴萊》導演[J].南風窗,2012(10).

  [3]馬戎.民族社會學———社會學的族群關係研究[M].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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