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幻想的生活作文
我幻想的生活作文
黃瓜這東西,最是勤苦人才能種的菜,不說幾天一遍的澆水、打杈、綁蔓子、打藥,單是這賣黃瓜就足以把像我一樣懶惰的人嚇倒。
為了趕上鄰村集市上五六點鐘的交易,須是早上四點鐘就要到坡裡去摘。如果提前一天的下午摘,黃瓜上的細小的刺就會在第二天的早上變白,黃瓜的綠色也失去那份鮮亮,拿到市場上的價格就會打折扣。所以種黃瓜的人寧願在早上早起一會兒。有些種的多的人起的更早,便拿了手燈,在一畦畦碩大的黃瓜葉子底下細細的搜尋那正在睡眠的黃瓜,直到太陽的光亮把大地的黑暗趕去。
其實,大多數的早上,妻子起床的響動便把我驚醒了,只是因為懶惰,或是希冀妻子在一朝發了善心可憐我酣然入睡的樣子而不叫我。於是便用力閉了眼,裝作深沉入睡的樣子,以期逃脫一早晨的勞動,但終於還是徒勞,在妻子把一切準備好後,用力一巴掌拍在屁股上:“起來!去摘黃瓜。”
反抗自是徒勞,吵鬧也是無用,況且叫老婆自己下地幹活,自己在家呼呼大睡,一個大男人,於情於理於良心,總是愧事。於是在和我的床和枕頭進行了最依依不捨的告別之後,我還是穿了衣裳,走進剛剛放亮的清晨中去。
開出三輪車,裝了盛黃瓜的筐和摘黃瓜的人,用注了懶散無力的身體,在尚在迷糊的大腦的指揮下,開出村莊,走入田野的小道中去。
高高直立的棒子秸象兩堵密不透風的綠色的牆,濃綠的葉子透出了帶了露珠的旺盛的生機,株杆的頂端吐出長長的穗子,穗子上掛滿了像鈴鐺一樣晃晃悠悠的盛了花粉的小筐,風一吹簌簌落下,葉子和地上沾滿了黃色的花粉。株杆上,葉子內,懷揣腰掖的是頂著紅纓穗的苞谷,被密密的葉子覆蓋了,有幾隻就從葉子裡出來探頭探腦。
地上是沒到膝蓋的牛筋草。
這些年,人的生活好了,草也長的旺相。就憶起兒時,奉了母親的嚴命,挎只筐子尋找能夠餵豬喂兔的野草,滿坡的棒子地裡瞅遍了,尋不到水草茂盛的一塊地。路旁的牛筋草,稀稀疏疏地在地上橫著長,足能分得出株與株之間的脈絡,儘管知道這種草不是喂兔子和豬的最佳草選,還是用鐮刀胡亂地砍上,蓋住筐底,去約了同夥和鄰村的少年開火——那時,到哪裡去尋如此茂盛的雜草?
三輪車的'腳踏矮,路上的雜草又高,高高的雜草上掛滿了夜來凝聚的露珠,我懷疑這草對我開車壓它的報復,鞋打溼了,腳上泛起一陣冰涼還不夠,膝蓋以下的一半的褲腳也被它濡得精溼,精溼的褲腳帶了涼意,隨著走路在腿上來回晃動,不時地貼到脆弱的皮膚上去,一遍遍的刺激那惱怒的神經。
走到地頭,停下車,先看這天,東方的天際上是一溜土黃的顏色。土黃的上邊一個帶了角的大星放出光芒,大約是還沒有到書上說的“魚肚白”的時辰。頭頂上和廣闊的西部天空都被灰色所籠罩,看不到生氣。
西北的天際上正有一塊雲,烏黑的像塊鉛,又像個巨獸,正悄無聲息的向東南飄來,慢慢的接近獵物,我和妻子和三輪車及這些黃瓜還有蟲豸大約就是它的獵物吧。
但地裡的小蟲在叫,“吱吱吱吱”,頓一頓,“吱吱吱吱”再頓一頓再叫,一直這樣叫著不肯歇息。我猜想它們肯定是在夜裡睡足了覺,把大腦調理得精力旺盛。要不哪來那麼大勁,沒命的叫喚,即使是在談戀愛的季節。還有蟾蜍和青蛙,也夾在小蟲的吟唱里加上一兩個高音符,儘管沒有節拍和韻律。
妻子“啪”地扔過一個竹筐“摘吧!”我無條件服從。彎腰撿起竹筐,從畦的一頭開始,完成自己每天一次的功課。
黃瓜的通身都長滿了刺——枝、蔓、葉上。葉子的邊緣還長得像鋸齒一樣。據說魯班發明的鋸就是受了葉子的啟迪,但我更相信黃瓜葉子的鋸齒邊緣是受了鋸的啟迪。它們以為它們長成這樣便能夠避免和逃脫被人吃掉後代的命運,但它們忽略了一個致命的問題,就是他們的對手。對手是有著高度發達的大腦和能夠把前肢空閒出來直立行走的人,於是他們只有眼睜睜地看著我把一支支聰俊秀美的黃瓜摘走。但我畢竟還是受了黃瓜葉蔓的懲處,為了尋找它們的果實,我不得不用我的雙手撥開帶了刺的蔓葉,把頭伸進A字形的竹架中間前後左右地搜尋,黃瓜們哪裡肯放過這個報復我的絕佳戰機,他們把我裸露的手臂和脖子上鋸出一道道隱隱作疼地血痕來。
散亂的頭髮已被露水搞得成絲成縷,早失了“怒髮上衝冠”的豪氣,貼在“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頭皮上去。還有上衣也在沾了許多露珠之後,時時想著象頭上的毛髮毫不羞恥的粘到皮膚上。
偏偏還有一隻大頭、扁嘴、凸眼的醜陋的傢伙在黃瓜蔓子的根部蹲在地上瞅著我,滿身土黃色凸起的包,除了使它更加醜陋,也使所有的生物見了它產生一種由內及外的厭惡和恐懼。我知道這隻大蟾蜍一定不知道我是誰,它不會想到我除了能摘黃瓜以外,我在我的課堂上和我的學生一起,用解剖針戳穿他們枕骨大孔的方法,殘殺過無數他們的同類,儘管是為了教會孩子們兩棲動物的主要特徵,讓他們學會解剖動物的基本方法,儘管現在我早已金盆洗手,但親手抓起它把它象扔石塊一樣遠遠的扔出去,自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但它終於還是妥協,在看到我向著它一步步逼近的時候,咕咕地叫了兩聲以示屈服,然後用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