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童話故事第94篇:安妮·莉斯貝Anne Lisbeth

安徒生童話故事第94篇:安妮·莉斯貝Anne Lisbeth

  引導語:安徒生童話故事《安妮·莉斯貝》主要是講一個女孩安妮·莉斯貝的故事,歡迎大家閱讀,有英文版的。

  安妮·莉斯貝像牛奶和血,又年輕,又快樂,樣子真是可愛。她的牙齒白得放光,她的眼睛非常明亮,她的腳跳起舞來非常輕鬆,而她的性情也很輕鬆。這一切會結出怎樣的果子呢?……“一個討厭的孩子!……”的確,孩子一點也不好看,因此他被送到一個挖溝工人的老婆家裡去撫養。

  安妮·莉斯貝本人則搬進一位伯爵的公館裡去住。她穿著絲綢和天鵝絨做的衣服,坐在華貴的房間裡,一絲兒風也不能吹到她身上,誰也不能對她說一句不客氣的話,因為這會使她難過,而難過是她所受不了的。她撫養伯爵的孩子。這孩子清秀得像一個王子,美麗得像一個安琪兒。她是多麼愛這孩子啊!

  至於她自己的孩子呢,是的,他是在家裡,在那個挖溝工人的家裡。在這家裡,鍋開的時候少,嘴開的時候多。此外,家裡常常沒有人。孩子哭起來。不過,既然沒有人聽到他哭,因此也就沒有人為他難過。他哭得慢慢地睡著了。在睡夢中,他既不覺得餓,也不覺得渴。睡眠是一種多麼好的發明啊!

  許多年過去了。是的,正如俗話說的,時間一久,野草也就長起來了。安妮·莉斯貝的孩子也長大了。大家都說他發育不全,但是他現在已經完全成為他所寄住的這一家的成員。這一家得到了一筆撫養他的錢,安妮·莉斯貝也就算從此把他脫手了。她自己成了一個都市婦人,住得非常舒服;當她出門的時候,她還戴一頂帽子呢。但是她卻從來不到那個挖溝工人家裡去,因為那兒離城太遠。事實上,她去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做。孩子是別人的;而且他們說,孩子現在自己可以找飯吃了。他應該找個職業來餬口,因此他就為馬茲·演生看一頭紅毛母牛。他已經可以牧牛,做點有用的事情了。

  在一個貴族公館的洗衣池旁邊,有一隻看家狗坐在狗屋頂上曬太陽。隨便什麼人走過去,它都要叫幾聲。如果天下雨,它就鑽進它的屋子裡去,在乾燥和舒服的地上睡覺。安妮·莉斯貝的孩子坐在溝沿上一面曬太陽,一面削著拴牛的木樁子。在春天他看見三棵草莓開花了;他唯一高興的想頭是:這些花將會結出果子,可是果子卻沒有結出來。他坐在風雨之中,全身給淋得透溼,後來強勁的風又把他的衣服吹乾。當他回到家裡來的時候,一些男人和女人不是推他,就是拉他,因為他醜得出奇。誰也不愛他——他已經習慣了這類事情了!

  安妮·莉斯貝的孩子怎樣活下去呢?他怎麼能活下去呢?

  他的命運是:誰也不愛他。

  他從陸地上被推到船上去。他乘著一條破爛的船去航海。當船老闆在喝酒的時候,他就坐著掌舵。他是既寒冷,又飢餓。人們可能以為他從來沒有吃過飽飯呢。事實上也是如此。

  這正是晚秋的天氣:寒冷,多風,多雨。冷風甚至能透進最厚的衣服——特別是在海上。這條破爛的船正在海上航行;船上只有兩個人——事實上也可以說只有一個半人:船老闆和他的助手。整天都是陰沉沉的,現在變得更黑了。天氣是刺人的寒冷。船老闆喝了一德蘭的酒,可以把他的身體溫暖一下。酒瓶是很舊的,酒杯更是如此——它的上半部分是完整的,但它的下半部分已經碎了,因此現在是擱在一塊上了漆的藍色木座子上。船老闆說:“一德蘭的酒使我感到舒服,兩德蘭使我感到更愉快。”這孩子坐在舵旁,用他一雙油汙的手緊緊地握著舵。他是醜陋的,他的頭髮挺直,他的樣子衰老,顯得發育不全。他是一個勞動人家的孩子——雖然在教堂的出生登記簿上他是安妮·莉斯貝的兒子。

  風吹著船,船破著浪!船帆鼓滿了風,船在向前挺進。前後左右,上上下下,都是暴風雨;但是更糟糕的事情還待到來。停住!什麼?什麼裂開了?什麼碰到了船?船在急轉!難道這是龍吸水嗎?難道海在沸騰嗎?坐在舵旁的這個孩子高聲地喊:“上帝啊,救我吧!”船觸到了海底上的一個巨大的石礁,接著它就像池塘裡的一隻破鞋似的沉到水下面去了——正如俗話所說的,“連人帶耗子都沉下去了。”是的,船上有的是耗子,不過人只有一個半:船主人和這個挖溝人的孩子。

  只有尖叫的海鷗看到了這情景;此外還有下面的一些魚,不過它們也沒有看清楚,因為當水湧進船裡和船在下沉時候,它們已經嚇得跑開了。船沉到水底將近有一尺深,於是他們兩個人就完了。他們死了,也被遺忘了!只有那個安在藍色木座子上的酒杯沒有沉,因為木座子把它托起來了。它順水漂流,隨時可以撞碎,漂到岸上去。但是漂到哪邊的岸上去呢?什麼時候呢?是的,這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重要!它已經完成了它的任務,它已經被人愛過——但是安妮·莉斯貝的孩子卻沒有被人愛過!然而在天國裡,任何靈魂都不能說:“沒有被人愛!”

  安妮·莉斯貝住在城市裡已經有許多年了。人們把她稱為“太太”。當她談起舊時的記憶,談起跟伯爵在一起的時候,她特別感到驕傲。那時她坐在馬車裡,可以跟伯爵夫人和男爵夫人交談。她那位甜蜜的小伯爵是上帝的最美麗的安琪兒,是一個最親愛的人物。他喜歡她,她也喜歡他。他們彼此吻著,彼此擁抱著。他是她的幸福,她的半個生命。現在他已經長得很高大了。他14歲了,有學問,有好看的外表。自從她把他抱在懷裡的那個時候起,她已經有很久沒有看見過他了。她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到伯爵的公館裡去了,因為到那兒去的旅程的確不簡單。

  “我一定要設法去一趟!”安妮·莉斯貝說。“我要去看看我的寶貝,我的親愛的小伯爵。是的,他一定也很想看到我的;他一定也很想念我,愛我,像他從前用他安琪兒的手臂摟著我的脖子時一樣。那時他總是喊:‘安·莉斯!’那聲音簡直像提琴!我一定要想辦法再去看他一次。”

  她坐著一輛牛車走了一陣子,然後又步行了一陣子,最後她來到了伯爵的公館。公館像從前一樣,仍然是很莊嚴和華麗的;它外面的花園也是像從前一樣。不過屋子裡面的人卻完全是陌生的。誰也不認識安妮·莉斯貝。他們不知道她有什麼了不起的事情要到這兒來。當然,伯爵夫人會告訴他們的,她親愛的孩子也會告訴他們的。她是多麼想念他們啊!

  安妮·莉斯貝在等著。她等了很久,而且時間似乎越等越長!她在主人用飯以前被喊進去了。主人跟她很客氣地應酬了幾句。至於她的親愛的孩子,她只有吃完了飯以後才能見到——那時她將會再一次被喊進去。

  他長得多麼大,多麼高,多麼瘦啊!但是他仍然有美麗的眼睛和安琪兒般的嘴!他望著她,但是一句話也不講。顯然他不認識她,他掉轉身,想要走開,但是她捧住他的手,把它貼到自己的嘴上。

  “好吧,這已經夠了!”他說。接著他就從房間裡走開了——他是她心中念念不忘的人;是她最愛的人;是她在人世間一提起就感到驕傲的人。

  安妮·莉斯貝走出了這個公館,來到廣闊的大路上。她感到非常傷心。他對她是那麼冷漠,一點也不想她,連一句感謝的話也不說。曾經有個時候,她日夜都抱著他——她現在在夢裡還抱著他。

  一隻大黑烏鴉飛下來,落在她面前的路上,不停地發出尖銳的叫聲。

  “哎呀!”她說,“你是一隻多麼不吉利的鳥兒啊!”

  她在那個挖溝工人的茅屋旁邊走過。茅屋的女主人正站在門口。她們交談起來。

  “你真是一個有福氣的樣子!”挖溝工人的老婆說。“你長得又肥又胖,是一副發財相!”

  “還不壞!”安妮·莉斯貝說。

  “船帶著他們一起沉了!”挖溝工人的老婆說。“船老闆和助手都淹死了。一切都完了。我起初還以為這孩子將來會賺幾塊錢,補貼我的家用。安妮·莉斯貝,他再也不會要你費錢了。”

  “他們淹死了?”安妮·莉斯貝問。她們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談下去。

  安妮·莉斯貝感到非常難過,因為她的小伯爵不喜歡和她講話。她曾經是那樣愛他,現在她還特別走這麼遠的路來看他——這段旅程也費錢呀,雖然她並沒有從它那得到什麼愉快。不過關於這事她一個字也不提,因為把這事講給挖溝工人的老婆聽也不會使她的心情好轉。這隻會引起後者猜疑她在伯爵家裡不受歡迎。這時那隻黑烏鴉又在她頭上尖叫了幾聲。

  “這個黑鬼,”安妮·莉斯貝說,“它今天使我害怕起來!”

  她帶來了一點咖啡豆和菊苣①。她覺得這對於挖溝工人的老婆說來是一件施捨,可以使她煮一杯咖啡喝;同時她自己也可以喝一杯。挖溝工人的老妻子煮咖啡去了;這時,安妮·莉斯貝就坐在椅子上睡著了。她做了一個從來沒有做過的夢。說來也很奇怪,她夢見了自己的孩子:他在這個工人的茅屋裡餓得哭叫,誰也不管他;現在他躺在海底——只有上帝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她夢見自己坐在這茅屋裡,挖溝工人的老婆在煮咖啡,她可以聞到咖啡豆的香味,這時門口出現了一個可愛的人形——這人形跟那位小伯爵一樣好看。他說:“世界快要滅亡了!緊跟著我來吧,因為你是我的媽媽呀!你有一個安琪兒在天國裡呀!緊跟著我來吧。”

  他伸出手來拉她,不過這時有一個可怕的爆裂聲響起來了。這無疑是世界在爆裂,這時安琪兒升上來,緊緊地抓住她的襯衫袖子;她似乎覺得自己從地上被托起來了。不過她的腳上似乎繫著一件沉重的東西,把她向下拖,好像有幾百個女人在緊抓住她說:

  “假使你要得救,我們也要得救!抓緊!抓緊!”

  她們都一起抓著她;她們的人數真多。“嘶!嘶!”她的襯衫袖子被撕碎了,安妮·莉斯貝在恐怖中跌落下來了,同時也醒了。的確,她幾乎跟她坐著的那張椅子一齊倒下來,她嚇得頭腦發暈,她甚至記不清楚自己夢見了什麼東西。不過她知道那是一個惡夢。

  她們一起喝咖啡,聊聊天。然後她就走到附近的一個鎮上去,因為她要到那兒去找到那個趕車的人,以便在天黑以前能夠回到家裡去。不過當她碰到這個趕車人的時候,他說他們要等到第二天天黑以前才能動身,她開始考慮住下來的費用,同時也把里程考慮了一下。她想,如果沿著海岸走,可以比坐車子少走八九里路。這時天氣晴朗,月亮正圓,因此安妮·莉斯貝決計步行;她第二天就可以回到家裡了。

  太陽已經下沉;暮鍾仍然在敲著。不過,這不是鐘聲,而是貝得爾·奧克斯的青蛙在沼澤地裡的叫聲②。現在它們靜下來了,四周是一片沉寂,連一聲鳥叫也沒有,因為它們都睡著了,甚至貓頭鷹都不見了。樹林裡和她正在走著的海岸上一點聲音也沒有。她聽到自己在沙上走著的腳步聲。海上也沒有浪花在衝擊;遙遠的深水裡也是鴉雀無聲。水底有生命和無生命的東西,都是默默地沒有聲響。

  安妮·莉斯貝只顧向前走,像俗話所說的,什麼也不想。不過思想並沒有離開她,因為思想是永遠不會離開我們的。它只不過是在睡覺罷了。那些活躍著、但現在正在休息著的思想,和那些還沒有被掀動起來的思想,都是這個樣子。不過思想會冒出頭來,有時在心裡活動,有時在我們的腦袋裡活動,或者從上面向我們襲來。

  “善有善報,”書上這樣寫著。“罪過裡藏著宕機!”書上也這樣寫著。書上寫著的東西不少,講過的東西也不少,但是人們卻不知道,也想不起。安妮·莉斯貝就是這個樣子。不過有時人們心裡會露出一線光明——這完全是可能的!

  一切罪惡和一切美德都藏在我們的心裡——藏在你的心裡和我的心裡!它們像看不見的小種子似的藏著。一絲太陽從外面射進來,一隻罪惡的手摸觸一下,你在街角向左邊拐或向右邊拐——是的,這就夠決定問題了。於是這顆小小的種子就活躍起來,開始脹大和冒出新芽。它把它的汁液散佈到你的血管裡去,這樣你的行動就開始受到影響。一個人在迷糊地走著路的時候,是不會感覺到那種使人苦惱的思想的,但是這種思想卻在心裡醞釀。安妮·莉斯貝就是這樣半睡似的走著路,但是她的思想正要開始活動。

  從頭年的聖燭節③到第二年的聖燭節,心裡記載著的事情可是不少——一年所發生的事情,有許多已經被忘記了,比如對上帝、對我們的鄰居和對我們自己的良心,在言語上和思想上所作過的罪惡行為。我們想不到這些事情,安妮·莉斯貝也沒有想到這些事情。她知道,她並沒有做出任何不良的事情來破壞這國家的法律,她是一個善良、誠實和被人看得起的人,她自己知道這一點。

  現在她沿著海邊走。那裡有一件什麼東西呢?她停下來。那是一件什麼東西漂上來了呢?那是一頂男子的舊帽子。它是從什麼地方漂來的呢?她走過去,停下來仔細看了一眼。哎呀!這是一件什麼東西呢?她害怕起來。但是這並不值得害怕:這不過是些海草和燈芯草罷了,它纏在一塊長長的石頭上,樣子像一個人的身軀。這只是些燈芯草和海草,但是她卻害怕起來。她繼續向前走,心中想起兒時所聽到的更多的迷信故事:“海鬼”——漂到荒涼的海灘上沒有人埋葬的屍體。屍體本身是不傷害任何人的,不過它的魂魄——“海鬼”——會追著孤獨的旅人,緊抓著他,要求他把它送進教堂,埋在基督徒的墓地裡。

  “抓緊!抓緊!”有一個聲音這樣喊。當安妮·莉斯貝想起這幾句話的時候,她做過的夢馬上又生動地回到記憶中來了——那些母親們怎樣抓著她,喊著:“抓緊!抓緊!”她腳底下的地面怎樣向下沉,她的衣袖怎樣被撕碎,在這最後審判的時候,她的孩子怎樣託著她,她又怎樣從孩子的手中掉下來。她的孩子,她自己親生的孩子,她從來沒有愛過他,也從來沒有想過他。這個孩子現在正躺在海底。他永遠也不會像一個海鬼似的爬起來,叫著:“抓緊!抓緊!把我送到基督徒的墓地上去呀!”當她想著這事情的時候,恐懼刺激著她的腳,使她加快了步子。

  恐怖像一隻冰冷潮溼的手,按在她的心上;她幾乎要昏過去了。當她朝海上望的時候,海上正慢慢地變得昏暗。一層濃霧從海上升起來,瀰漫到灌木林和樹上,形成各種各樣的奇形怪狀。她掉轉身向背後的月亮望了一眼。月亮像一面沒有光輝的、淡白色的圓鏡。她的四肢似乎被某種沉重的東西壓住了:抓緊!抓緊!她這樣想。當她再掉轉身看看月亮的時候,似乎覺得月亮的白麵孔就貼著她的身子,而濃霧就像一件屍衣似的披在她的肩上。“抓緊!把我送到基督徒的墓地裡去吧!”她聽到這樣一個空洞的`聲音。這不是沼澤地上的青蛙,或大渡烏和烏鴉發出來的,因為她並沒有看到這些東西。“把我埋葬掉吧,把我埋葬掉吧!”這聲音說。

  是的,這是“海鬼”——躺在海底的她的孩子的魂魄。這魂魄是不會安息的,除非有人把它送到教堂的墓地裡去,除非有人在基督教的土地上為它砌一個墳墓。她得向那兒走去,她得到那兒去挖一個墳墓。她朝教堂的那個方向走去,於是她就覺得她的負擔輕了許多——甚至變得沒有了。這時她又打算掉轉身,沿著那條最短的路走回家去,立刻那個擔子又壓到她身上來了:抓緊!抓緊!這好像青蛙的叫聲,又好像鳥兒的哀鳴,她聽得非常清楚。“為我挖一個墳墓吧!為我挖一個墳墓吧!”

  霧是又冷又潮溼;她的手和麵孔也是由於恐怖而變得又冷又潮溼。周圍的壓力向她壓過來,但是她心裡的思想卻在無限地膨脹。這是她從來沒有經驗過的一種感覺。

  在北國,山毛櫸可以在一個春天的晚上就冒出芽,第二天一見到太陽就現出它幸福的春青美。同樣,在我們的心裡,藏在我們過去生活中的罪惡種子,也會在一瞬間透過思想、言語和行動冒出芽來。當良心一覺醒的時候,這種子只需一瞬間的工夫就會長大和發育。這是上帝在我們最想不到的時刻使它起這樣的變化的。什麼辯解都不需要了,因為事實擺在面前,作為見證。思想變成了語言,而語言是在世界什麼地方都可以聽見的。我們一想到我們身中藏著的東西,一想到我們還沒有能消滅我們在無意和驕傲中種下的種子,我們就不禁要恐怖起來。心中可以藏著一切美德,也可以藏著罪惡。

  它們甚至在最貧瘠的土地上也可以繁殖起來。

  安妮·莉斯貝的心裡深深地體會到我們剛才所講的這些話。她感到極度地不安,她倒到地上,只能向前爬幾步。一個聲音說:“請埋葬我吧!請埋葬我吧!”只要能在墳墓裡把一切都忘記,她倒很想把自己埋葬掉。這是她充滿恐懼和驚惶的、醒覺的時刻。迷信使她的血一會兒變冷,一會兒變熱。有許多她不願意講的事情,現在都集中到她的心裡來了。

  一個她從前聽人講過的幻象,像明朗的月光下面的雲彩,靜寂地在她面前出現:四匹嘶鳴的馬兒在她身邊馳過去了。它們的眼睛裡和鼻孔裡射出火花,拉著一輛火紅的車子,裡面坐著一個在這地區橫行了一百多年的壞人。據說他每天半夜要跑進自己的家裡去一次,然後再跑出來。他的外貌並不像一般人所描述的死人那樣,慘白得毫無血色,而是像熄滅了的炭一樣漆黑。他對安妮·莉斯貝點點頭,招招手:

  “抓緊!抓緊!你可以在伯爵的車子上再坐一次,把你的孩子忘掉!”

最近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