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蠻.紅樓別夜堪惆悵》賞析

《菩薩蠻.紅樓別夜堪惆悵》賞析

  《菩薩蠻.紅樓別夜堪惆悵》是唐末五代詞人韋莊的組詞作品《菩薩蠻五首》中的一首。下面小編給大家帶來《菩薩蠻.紅樓別夜堪惆悵》賞析。希望能夠幫到大家。

  菩薩蠻

  朝代:唐代

  作者:韋莊

  原文:

  紅樓別夜堪惆悵,香燈半卷流蘇帳。

  殘月出門時,美人和淚辭。

  琵琶金翠羽,弦上黃鶯語。

  勸我早歸家,綠窗人似花。

  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如今卻憶江南樂,當時年少春衫薄。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翠屏金屈曲,醉入花叢宿。

  此度見花枝,白頭誓不歸。

  勸君今夜須沈醉,樽前莫話明朝事。

  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

  須愁春漏短,莫訴金盃滿。

  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幾何。

  洛陽城裡春光好,洛陽才子他鄉老。

  柳暗魏王堤,此時心轉迷。

  桃花春水淥,水上鴛鴦浴。

  凝恨對殘暉,憶君君不知。

  賞析

  第一首寫他早年在洛陽時的一段美好的遇合。當時他為了生計和前程不得不離開這個女子,而她曾彈了一曲琵琶贈別,並叮囑他早一日回來。

  這首詞是寫離別之情的。“紅樓別夜堪惆悵,香燈半掩流蘇帳”,“紅樓”“香燈”“流蘇帳”所構成的是一幅何等溫磬旖旎的背景。溫庭筠的 “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倭墮低梳髻,連絹細掃眉”諸詞,說它們寄託了極為深婉的珍重愛美的情意。這首詞開端兩句表面是寫閨房情事,似頗為香豔,試想如果不是離別,在有香燈和流蘇帳的紅樓之中,該是多麼纏綿旖旎的情事。但是這裡的“紅樓”緊接著“別夜”,“香燈”和“流蘇帳”之間隔有“半掩”二字。在平常休息睡眠的時候,香燈是可以熄滅的,流蘇帳是可以放下來的,而香燈一直亮著,帳子也掩著,就意味著今宵是離別之夜。這兩句淺直的敘寫中,有許多矛盾的對比,所以說“堪惆悵”,就因為他們不能歡聚在有香燈的流蘇帳的紅樓之內安眠,而內心之中滿是離別的悲哀。把紅樓別夜寫得如此值得珍重戀惜,是直要讀到第五首的“凝恨對斜暉,憶君君不知”才會真正體會出其中的深意的。《論語》上說過:“可與言而不與之言,謂之失人;不可與言而與之言,謂之失言,智者不失人,亦不失言。”對於詩詞的欣賞,也應該做到不失人也不失言。對於詩詞的作者,如果他有深意,而你不理會,你便對不起他,如果是他的作品沒有深意,你要強加於他,則是你的錯誤。尤其是對於含蓄委婉的作品更應不失人也不失言。“殘月出門時,美人和淚辭”,“殘月”有兩種解釋,一是缺月,二是西沉的月。在《花間集》中有詞雲“殘月臉邊明,別淚臨清曉”可以為證。只有西沉的月亮才會與人的臉平齊,溫飛卿的詩“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也點明瞭破曉是行人上路之時。從別夜的香燈到清晨的殘月,都透露作者對離別前時間點滴流逝的敏感。“殘月出門時”,到了不得不與所愛的女子相別的時候,“美人和淚辭”,這一句在句法上有三種解釋之可能,第一種解釋是美人含著淚和我相辭,第二種解釋是我含著淚與美人相辭,第三種是我與美人都含淚而辭,這三種解釋可以並存。《菩薩蠻》的牌調是每兩句押韻。“琵琶金翠羽,弦上黃鶯語”中的“羽”、“語”應是韻字,換上“金翡翠”就不押韻了,可知此處不應是“金翡翠”,這是很簡單的辨別方法。“金翠羽”是裝飾在琵琶彈撥部位上的飾物,是翡翠鳥的羽毛,這是極言琵琶之精美珍貴。“弦上黃鶯語”是說那琵琶弦上彈出的聲音猶如那婉轉的鶯啼。晏幾道(小山)詞雲:“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可知琵琶是可以傳達內心中深刻婉轉之情意的。韋莊要寫的便不僅是臨別時美人彈奏了琵琶這件事本身,而是著重在寫琵琶弦上所傳達出來的相思之情。“弦上黃鶯語”是說琵琶彈奏的如鶯啼婉轉的聲音都是多情的叮嚀敘述,說的是什麼?就是下邊一句:“勸我早歸家”,何以要早歸家?那理由非常充足,就是因為“綠窗人似花”,有如花般的美人在家中等待,你難道能不早歸家嗎?!花的生命是短暫的,一個女子的美貌也難以持久,如果你還想見到如花的人,就該早點歸來,若是晚了,既便你回來以後那人依然還在,可已經沒有如花的美貌了。王國維寫過兩句詞:“閱盡天涯離別苦,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我歷盡了天涯離別之苦,沒想到回來以後,花已經這般的零落。總結起來,這第一首詞寫的都是離別珍重的感情,對於這首詞所傳達出的這種情感,當以後講到第五首時,我們會有更深的體會。

  第二首寫他到了江南,七八年中他求仕求食,行程萬里,依然一無所獲。人人都說江南好,在韋莊眼裡,江南最好的莫過於那些胳膊雪白的賣酒女郎了。可是他心裡卻惦著家鄉,一心想回去,而北方此時正處於戰火之中。所以江南人勸他: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人人盡說江南好”,是與第三首詞的“如今卻憶江南樂”對應的, “人人盡說”,這其間所隱藏的意思是自己並未曾認為江南好,只是大家都說江南好而已。下面的“遊人只合江南老”,也是別人的勸說之辭,遠遊的人就應該在江南終老。“只合”,合者,該也,在江南是一個遊人客子,而卻勸在江南終老,因為韋莊是在中原一片戰亂中去江南的,當時的中原如同他在《秦婦吟》中所描寫的是“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在這種情況下,江南人才這樣勁直的勸他留下來。下面則是對江南好的細寫,說江南確實是好的,“春水碧於天”是江南風景之美,江南水的碧綠,比天色的碧藍更美。“畫船聽雨眠”是江南生活之美,在碧於天的江水上,臥在畫船之中聽那瀟瀟雨聲,這種生活和中原的戰亂比較起來,是何等的閒適自在。更進一步,江南又何嘗只是風景美、生活美,江南的人物也美,“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壚,一作“罏”,又作“爐”,是酒店放置酒器的地方,《史記·司馬相如列傳》雲:“買酒舍乃令文君當爐”。江南酒壚賣酒的女子光彩照人,賣酒時攘袖舉酒,露出的手腕白如霜雪。下面的“未老莫還鄉”,這麼平易的五個字卻有多少轉折,佛經上說“才說無便是有”,說“莫還鄉”實則正由於想到了還鄉,他沒有用“不”字,用的是有叮囑口吻的“莫”字,細細地品味,表現出了一種極深婉而沉痛的情意,說“莫還鄉”是叮嚀囑咐的話,是你想還鄉,而現在卻有不能還鄉的苦衷,“還鄉”是一層意思,“莫”是第二層意思,又加上“未老”二字,是第三層意思,因為人沒有老,在外漂泊幾年也沒有關係,這裡再回頭看“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只人合江南老”,就會明白陳廷焯為什麼讚美韋莊詞“似直而紆,似達而鬱”了。

  第三首寫的是“如今”——也就是他在西蜀的時候,這時他已經老了,唐王朝也已經滅亡了。不要說家鄉了,就連江南也成了永遠的過去。他的記憶中是“滿樓紅袖招”,可當時他並沒有被這些“紅袖”招去,所以“此度見花枝,白頭誓不歸”也算是彌補當時的遺憾吧。

  “如今卻憶江南樂”,“如今”是跟從前做對比的,是說我現在才反而回想起江南的好處,“卻”是反對之詞,“如今卻憶”四個字一筆勾銷了當年的 “人人盡說江南好”,再次突出他當時並沒有認為江南好的意思,據此也可以肯定這首詞是離開江南之後寫的。當時在江南,他並不以江南為快樂,他的心心意意都在那“紅樓別夜”的中原,都在那“勸我早歸家”的美人,所以對那風景如畫的江南,壚邊似月的酒女都並沒產生絲毫的留戀。但等他離開了江南,反而卻回憶起在江南那段生活的美好了。

  “當時年少春衫薄”,多數的詞所傳達的感發的力量不是靠形像,而是靠敘述的口吻,也就是用賦的筆法。“春衫薄”三字就是形像,寫少年的光景之美好和可懷念。李商隱有過兩句詩:“庾郎最年少,芳草妒春袍。”為陪襯庾郎的年少,用了春袍的質料的輕快和色澤的鮮明的形像,那使芳草都嫉妒的這樣的明快充滿活力的春袍,正是青年的形像。“騎馬倚斜橋”,更是形像,怎樣描寫男青年的英武瀟灑,西方文學作品裡少女心目中的男青年形像就是所謂的白馬王子,中國也有類似的傳統,白居易的詩:“郎騎白馬傍垂楊,妾折青梅倚短牆,牆頭馬上遙相望,一見識君即斷腸。”這位中國青年騎的也是白馬。韋莊“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也是寫的這樣的男女之間感情的遇合,一定要重視他們共同所寫的這種遇合的傳統,這種遇合都同時有一種共同的含意,就是要以你最好的年華,最出人的才能,最好的面貌去得到這種可貴的遇合。“騎馬倚斜橋”是英武與瀟灑的結合,“騎馬”是英雄勇武的一面,“倚斜橋”是風流瀟灑的一面,“滿樓紅袖招”是說滿樓的女子都為之傾倒。韋莊的這兩句詞是說他當年何嘗沒有才華,何嘗沒有遇合,何嘗沒有人賞愛,然而他那時對滿樓的紅袖鍾情嗎?真的看重那些人嗎?他沒有,因為他第一句就寫的是 “如今卻憶江南樂”,所以他所說的“滿樓紅袖招”都是反面的陪襯,是說我當年有那樣的年華、遇合、賞愛,但我沒有看重這些,而這一切現在都過去了。

  至此為止,寫的都是對江南往昔的回憶。下半闋“翠屏金屈曲,醉入花叢宿”二句,一則可能仍是寫回憶中的情事,再則也可能是寫今日之情事,有兩種可能,也可以兼指。“翠屏”是鑲有翡翠的屏風,“金屈曲”是屏風上的金屬環紐,用“翠”“金”二字,意在寫明環境之美。“花叢”在古人詩詞中,不單是指自然界的花叢,廣義的還指如花的女子,他說我當年面對“滿樓紅袖招”都沒有鍾情,而現在要能再有像當時那樣的遇合,“此度見花枝”,我便將要“白頭誓不歸” 了,“誓”表示其態度之斷然堅決。“白頭誓不歸”這句與前首的“未老莫還鄉”是鮮明的對比,當年是說沒有年老還可以暫時不回故鄉,真正意思是說年老時一定要回鄉。

  第四首寫他與西蜀主人對飲,為了不讓自己沉浸在回憶的痛苦中,還是一醉方休的好。

  這首詞頭兩句說“勸君今夜須沉醉,尊前莫話明朝事”,下半首又說“須愁春漏短,莫訴金盃滿”,四句之中竟有兩個“須”字,兩個“莫”字,口吻的重疊成為這首詞的特色所在,也是佳處所在,下面寫“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幾何”,又表現得冷漠空泛。 “勸君今夜須沉醉,尊前莫話明朝事”,是深情的`主人的勸客之語,一個“今夜”,一個“明朝”具有沉痛的含義,是說你今夜定要一醉方休,酒杯之前不要說起明天的事情。人是要有明天才有希望的,明天是未來希望的寄託,可是他現在用了一個“莫”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事你千萬別提起。為什麼莫話明朝事呢?那必然是明天的事情有不可期望,不可以訴說的悲哀和痛苦,所以他這裡反映了非常沉痛的悲哀。這是主人勸客之詞,如果聯想到他的“紅樓別夜”的美人勸他早歸家,則當時他的希望原當在未來,在明天,明天回去可以見到他“綠窗人似花”的美人,而現在主人勸他“尊前莫話明朝事”,是明天絕無回去的希望了。“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縱然是對紅樓別夜的美人還是這般的鍾情和懷念,但是沒有再見的希望,我就珍重現在熱情的主人的心意吧,因為主人敬給我的酒杯是深的,主人對我的情誼也是深的。李白有首詩是這樣寫的:“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蘭陵的美酒散發著鬱金花的香氣,白玉碗中的酒漿閃泛著琥珀般的光澤,只要主人能使我沉醉,我就忘記了什麼地方是他鄉。一般人只知道欣賞李白詩瀟灑飛揚的一面,其實李白詩也有非常沉痛的一面,李白寫飲酒的詩最多,而且多與“悲愁”聯絡在一起,像“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都屬此類。在韋莊這二句寫的主人勸酒之情中,也隱含了深重的悲哀。下半闋的“須愁春漏短,莫訴金盃滿”,我以為此處乃是客人自勸之詞,我憂愁的是像今晚這般歡飲的春夜非常短暫,我不再推辭說你又將我的酒尊斟得太滿。“遇酒且呵呵”,“呵呵”是笑聲,如果你認為是真的歡笑就錯了。因為“呵呵”兩個字只是空洞的笑的聲音,沒有真正歡笑的感情,韋莊所寫的正是強做歡笑的酸辛。如果你再不珍惜今天“春漏短”的光陰,今天的歡笑,今天這“酒深情亦深”的感情,明天也都不會再存在了。唐朝滅亡,當時的韋莊已經是七十歲以上的老人了,所以他說“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幾何”。

  第五首是對全組詞的總結:現實是“洛陽才子他鄉老”,而這位在他鄉老去的才子並沒有忘記他早年的戀人。當他看見桃花春水上成雙成對的鴛鴦,便想起那個遠方的心上人,可是對方知道這一切嗎?

  這第五首詞是全組五首詞的總結,是對紅樓別夜的回憶。這第五首詞可分為兩層意思來看:一是果然懷念的是紅樓別夜真正的女子;二是有喻託的含義。按第一層意思來講,可能是他在洛陽時確有一段遇合,因此而懷念洛陽的春光,更何況韋莊又真的見過洛陽的春光,《秦婦吟》的開頭就曾說“中和癸卯春三月,洛陽城外花如雪。”是洛陽之春光果然美好,使人追懷憶念。可是當年的“洛陽才子”卻是“他鄉老”了,再也沒有回到洛陽去,而且以後也絕無回去的希望了。王建在蜀稱帝以後,與篡唐的朱溫成為對立的國家,韋莊因此便只能終老他鄉,但他卻執著地懷念著故鄉,“柳暗魏王堤,此時心轉迷”,洛陽城外的魏王堤上遍種楊柳,白居易曾這樣加以描寫說:“何處未春先有思?柳條無力魏王堤”。春天還沒來而卻已經使人有了春天的情思的,正是魏王堤上柔弱無力地垂拂的楊柳。韋莊這首詞開端四句,一方面是寫洛陽,一方面是寫他鄉,“洛陽城裡春光好”,“柳暗魏王堤”是洛陽;“洛陽才子他鄉老”,“此時心轉迷”是他鄉,“洛陽城裡春光好” 是昔日,“此時心轉迷”是今日,四句是兩兩對比的呼應,都是今日此時對洛陽的回憶。我記得當年的洛陽“柳暗魏王堤”,“暗”者是茂密的樣子,想起魏王堤上的柳樹,那千條萬縷的柳絲在我心中喚起了相思懷念的悽迷之情,所以說“此時心轉迷”。下半闋的“桃花春水淥,水上鴛鴦浴”,又用了一個“春”字,代表著又一個春天的到來,但這句的春卻已經不再是洛陽之春,而是今日此時在成都的春天了,杜甫當年寫成都的景色,曾說“春流泯泯清”,韋莊所用的“淥”字也是清澈的意思,他說清澈的春水兩旁開滿桃花,杜甫在《江畔獨步尋花》一詩中也會描述過成都春天這種美麗的景色,他說是“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愛淺紅”。“水上鴛鴦浴”也是當年成都的景緻之一,杜甫在成都也曾寫過“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當然,韋莊用“鴛鴦”二字除寫實外,也有象喻之意,鴛鴛是成雙成對的,代表著相思的感情,韋莊看到水上的鴛鴦,就引起了他對故鄉故人的懷念之情。“凝恨對斜暉”,是說我內心之中凝聚著不可排解的愁恨,“凝”是深發不散,不是短暫的愁恨,不是一時片刻的愁恨,而是深心凝聚著的愁恨。面對著落日的斜暉,“斜暉” 也有兩層含意,一是果然是在黃昏的時候,黃昏最易觸動人們的相思懷念。二是象喻的意思,斜暉代表著一個王朝的敗亡消逝。辛稼軒的“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便有這層託喻之意。古人常說的落日、斜陽,都是慨嘆一個朝代的衰亡。而末句“憶君君不知”,

  則一下子打回到開頭的“紅樓別夜”的美人,他說你難道以為我說了“白頭誓不歸”,就真的不想念你了嗎?其實我何嘗不對你時時牽掛懷念,只是“憶君君不知”罷了。對他人的思念是需要以行動來加以證明的,不能只憑口說,而韋莊是不能用行動來向紅樓別夜的美人證明他的懷念了,所以他這五個字寫得極為沉痛,而聯絡到前面的“勸我早歸家”一句美人的惜別之言,則更見其可悲了。韋莊這五首詞是同時可以有兩層含義的,第一層可以說他所寫的只是跟一個現實的女子離別的相思懷念,因為他畢竟漂泊江南,終老蜀中而不能重返中原與所愛之人重聚了。同時更可注意的是他可能還結合有兩層託喻之意,是暗寫對於唐朝故國的一份忠愛的感情,因為唐朝最後的滅亡是在洛陽,因為據《舊唐書·昭宗紀》所載,天佑元年正月朱溫曾脅遷唐都於洛陽,八月遂弒昭宗而立昭宣帝,未幾朱溫遂篡唐自立,所以唐朝最後的滅亡是在洛陽發生的,韋莊這首詞最後點明洛陽,以歷史背景和作者身世而言,其有託喻之意,自然是十分可能的。

  作者簡介

  韋莊(約836年─910年),字端己,杜陵(今中國陝西省西安市附近)人,詩人韋應物的四代孫,唐朝花間派詞人,詞風清麗,有《浣花詞》流傳。曾任前蜀宰相,諡文靖。

  生平

  仕唐時期

  韋莊一生經歷,可分前後兩期。 前期為仕唐時期。廣明元年(880)他在長安應舉,適值黃巢起義軍攻佔長安,未能脫走,至中和二年(882)春始得逃往洛陽,次年作《秦婦吟》。後去潤州,在鎮海軍節度使周寶幕中任職。光啟元年(885),僖宗還京後,又因李克用逼迫,出奔鳳翔、興元。韋莊出於擁戴唐室之忱,離江南北上迎駕,中途因道路阻塞折返,後在婺州一帶客居。景福二年(893)入京應試,不第。乾寧元年(894)再試及第,任校書郎,已年近60。後昭宗受李茂貞逼迫出奔華州,韋莊亦隨駕任職。乾寧四年,奉詔隨諫議大夫李詢入蜀宣諭,得識王建。後又在朝任左、右補闕等職。這一時期的創作主要是詩歌。今存《浣花集》所收作品即止於光化三年(900),此後無詩作留存。

  仕蜀時期

  後期為仕蜀時期。天覆元年 (901),他應聘為西蜀掌書記,自此在蜀達10年。天佑四年 (907),朱全忠滅唐建梁,韋莊勸王建稱帝,與之對抗,遂建立蜀國,史稱前蜀。他被王建倚為心腹,任左散騎常侍、判中書門下事,制定開國制度。後官至吏部侍郎平章事。在蜀時,他曾於成都浣花溪畔杜甫舊居重建草堂作為住所,這一時期的創作主要是詞。今存韋詞大部分作於後期。

  文學地位

  韋莊在唐末詩壇上有重要地位。清代翁方綱稱他“勝於鹹通十哲(指方幹、羅隱、杜荀鶴等人)多矣”(《石洲詩話》),鄭方坤把他與韓偓、羅隱並稱為“華嶽三峰”(《五代詩話·例言》)。他前逢黃巢農民大起義,後遇藩鎮割據大混戰,自稱“平生志業匡堯舜”(《關河道中》),因而忠於唐王朝是他思想的核心,憂時傷亂為他詩歌的重要題材,從而較為廣闊地反映了唐末動盪的社會面貌。《憫耕者》、《汴堤行》對戰亂中人民所遭受的苦難深表同情。《睹軍回戈》、《喻東軍》、《重圍中逢蕭校書》對當時屯居洛陽的援軍殘害人民、擄掠婦女的醜惡行徑作了譴責,同時又對他們擁兵自重、未能積極鎮壓起義軍表示不滿。而《銅儀》、《洛北村居》、《北原閒眺》、《辛丑年》等詩,則反映了他對唐室“中興”的熱切期待;《聞再幸梁洋》、《江南送李明府入關》等詩,表示了他對離亂中的君主、皇族多所眷念;《鹹通》、《夜景》、《憶昔》等作,更撫今追昔,為唐王朝的衰微唱出了深沉的輓歌。他又有一些出色的懷古詩,如《臺城》、《金陵圖》、《上元縣》等,在對南朝史蹟的憑弔中,也寄寓著他對唐末社會動亂的哀嘆,情調悽惋。此外,他還有一些詩如《思歸》、《江外思鄉》、《古離別》、《多情》等,反映了他長期四處飄泊,求官求食的境遇和心情。他的寫景詩,如《題盤豆驛水館後軒》、《登咸陽縣樓望雨》、《秋日早行》等,取景疏淡,思致清婉,也有特色。他以近體詩見長。律詩圓穩整贍,音調響亮,絕句包蘊豐滿,發人深省;而清詞儷句,情致婉曲,則為其近體詩的共同風格。

  韋莊的代表作是長篇敘事詩《秦婦吟》。此詩長達1666字,為現存唐詩中最長的一首。詩中透過一位從長安逃難出來的女子即“秦婦”的敘說,正面描寫黃巢起義軍攻佔長安、稱帝建國,與唐軍反覆爭奪長安以及最後城中被圍絕糧的情形。思想內容比較複雜,一方面對起義軍的暴行多所暴露,另一方面在客觀上也反映了義軍掀天揭地的聲威及統治階級的倉皇失措和腐敗無能;一方面揭露了唐軍迫害人民的罪惡,另一方面又夾雜著對他們剿賊不力的譴責。它選擇典型的情節和場面,運用鋪敘而有層次的手法,來反映重大歷史事件的複雜矛盾,佈局謹嚴,脈絡分明,標誌著中國詩歌敘事藝術的發展。韋莊因此詩而被稱為“秦婦吟秀才”。由於某種忌諱,韋莊晚年嚴禁子孫提及此詩,也未收入《浣花集》,以致長期失傳。20世紀初始在敦煌石窟發現。

  韋莊與溫庭筠又是花間派中成就較高的詞人,與溫庭筠並稱溫韋。溫、韋詞在內容上並無多大差別,不外是男歡女愛、離愁別恨、流連光景。但溫詞主要是供歌伎演唱的歌詞,創作個性不鮮明;而韋詞卻注重於作者情感的抒發,如《菩薩蠻》“人人盡說江南好” 5首,學習白居易、劉禹錫《憶江南》的寫法,追憶往昔在江南、洛陽的遊歷,把平生漂泊之感、飽經離亂之痛和思鄉懷舊之情融注在一起,情蘊深至。風格上,韋詞不象溫詞那樣濃豔華美,而善於用清新流暢的白描筆調,表達比較真摯、深沉的感情,如〔浣溪沙〕“夜夜相思更漏殘”、〔女冠子〕“四月十七”、“昨夜夜半”等。他有些詞還接受了民間詞的影響,用直截決絕之語,或寫一往情深,或寫一腔愁緒。如〔思帝鄉〕“春日遊”的“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於率直中見鬱結;〔菩薩蠻〕“如今卻憶江南樂”的“此度見花枝,白頭誓不歸”,以終老異鄉之“誓”,更深一層地抒發思鄉之苦。陳廷焯《白雨齋詞話》說“韋端己詞,似直而紆,似達而鬱,最為詞中勝境”,許昂霄《詞綜偶評》評韋詞“語淡而悲,不堪多讀”,都指明這一特點。王國維《人間詞話》認為韋詞高於溫詞,指出“端己詞情深語秀”,“要在飛卿之上”;“溫飛卿之詞,句秀也。韋端己之詞,骨秀也”,也是從這點著眼的。但韋詞間有豔褻語,為其不足處。

  本集和研究資料 《蜀檮杌》著錄韋莊《浣花集》20卷。《補五代史·藝文志》著錄《韋莊箋表》1卷、《諫草》2卷、《蜀程記》1卷、《峽程記》1卷、《韋莊集》20卷、《浣花集》5卷、《又玄集》5卷。今僅存《浣花集》及所選詩《又玄集》,餘皆佚。

  《浣花集》為韋莊弟韋藹所編,藹序說,韋莊在“庚子(880)亂離前”的作品,大都亡佚;到編集時,他才蒐集到1000多首。然今傳《浣花集》僅存詩200多首,尚不足原編四分之一。此集有明正德間朱承爵刻本(《四部叢刊》即據以影印)和晚明汲古閣刻本,皆作10卷,大致以時地分卷,各卷篇數多少不均。《全唐詩》略加歸併,編為5卷,內容全同。另《補遺》1卷,大概為後人於結集後所增補。

  韋莊詞向無專集。《全唐詩》從《花間集》、《尊前集》、《草堂詩餘》等輯錄54首。劉毓盤輯有《浣花詞》1卷,共55首,刊入《唐五代宋遼金元名家詞集六十種》。

  近人向迪琮編有《韋莊集》,收韋詩300多首,詞55首,人民文學出版社1958年印行,較為通行。

  關於韋莊生平事蹟,《蜀檮杌》、《唐才子傳》、《十國春秋》均有材料。近人曲瀅生有《韋莊年譜》(北平清華園我輩語叢刊社1932出版)。今人夏承燾有《韋端己年譜》(見《唐宋詞人年譜》,1979年上海古籍出版社新1版),資料豐富,考訂精密,於韋莊一生行跡,鉤稽頗詳。

  其中《菩薩蠻》(二)寫江南春色,“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更兼有“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此情此景足使將欲遠行的遊子痛斷人腸,由此詞人有“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之勸詞。此詞情致纏綿,意象鮮明,堪稱詠“江南春色”的諸多詩作中罕見之佳作。

  韋莊的閨情詞亦寫得非常出色,詞語與閨中之美人渾然融於一體,見詞尤見人,詞音即人語,可謂風韻臻於極致矣。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談到:“‘弦上黃鶯語’(見《菩薩蠻》),端己語也,其詞品亦似之。”稱其詞“骨秀”,評價他說“端己詞情深語秀,雖規模不及後主、正中,要在飛卿之上。觀昔人顏、謝優劣論可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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