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彩石溪散文

沉醉彩石溪散文

  最初聽說彩石溪,是聽同事閒聊——說要去“彩石西”一遊,似乎是在濟南南山小鎮彩石的西面。於是,省城後花園的影子,緩緩青山包裹著開闊的水面,一時浮現在我的眼前。等回來後,聽他眉飛色舞的講,山中的水是如何如何的大,才明白原來是泰山懷抱中的“彩石溪”——一字之差,意境頓殊。“言入黃花川,每逐清溪水”,於是唐賢王維的這首《青溪》,又一時浮現在我的眼前。無論是“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還是“聲喧亂石中,色靜深松裡”,王維筆下的清泉白石,令人神往。可是一條山溪,又豈能生成五彩?我無從想象,泰岱之中,除了巍巍岱頂,萬千氣象,這條彩石之溪,究竟會是何等的景緻呢?於是趁著去泰安出差的機會,匆匆收拾好行裝,一探其中的究竟。只有當親臨其境,才知道果然是彩石之溪——色彩斑斕,不失清幽之境,而不僅僅是清泉白石。泰山之富,亦何所不有?

  乘車入山,一路的山色,與近在咫尺的徂徠自是不同。雖然只是泰山的西南一隅,比起徂徠的俊雅溫潤,多了些寬和博大。所謂山高水長,車窗外的山溪一路蜿蜒,直至泰山的深處。其間一方方碧潭,連貫若珠,灑落高山之中。我還從沒見過山中有這麼多的水,在景區的盡頭一下車,彩石溪便給客人們送下了第一份厚禮:龍灣。

  一方清潭,水面鏡開,遠望像碧綠的翡翠,近觀像透明的琥珀,清清靈靈,掩映在幽林蒼石之中,點綴著泰山巍峨的雄姿。而後一路曲曲折折,或舒緩清淨,或歡騰激越,這“秩秩斯干”,便一直通向了“幽幽南山”。沿著山溪一路下行,終於了悟了傳說中的“山有多高,水有多長。”深林之中,野徑之外,一路水聲潺潺,不絕於耳。閉上眼睛,屏息傾聽,原來水的聲音,可以自成一副美妙的圖畫:從遠處汩汩而來,在身邊泠泠而至,大者清越,小者激激,加以秋蟲切切,風鳴樹杪,於是山水清音,流淌胸臆之中。隨著山勢的變化,水的寬窄、淺深、明暗,百步之間,皆在萬千變化之中。原來一滴水,可以匯聚成無邊的`風景,每一步都令人輾轉反側,觀賞不足。等到回過神來,偶然回過頭去,突然發現,蔥蘢的山峰拔出在眼前。泰山的群峰,或寬和偉岸,或兀然聳立,磊磊落落,映照青雲之間。碧空如洗,秋雲澹澹,濃者飄浮若舟,淡者半透若抹,似乎可以乘著山頭的流雲,從人間一訪層宵。於是水與石,山與雲,渾然天成,繪成了一副無邊的畫卷。

  如果說“遊山玩水”四個字,放在彩石溪是最恰當不過的。只不過所謂“玩水”之玩,乃玩味之玩、玩賞之玩,在於人與水的相親相狎,性靈相通。《淮南子-原道訓》雲:“天下之物,莫柔弱於水,然而大不可及,深不可測,脩極於無窮,遠淪於無涯。”又說:“夫水之所以能成其至德於天下者,以其淖溺潤滑也。”以此論之,水中自有至味,道之所在,可賞可玩。

  緣山溪而行,水淺處被秋陽射透,水面的微波投射在水底,形成了金黃色而呈網路狀的水紋,在琥珀色的山水中靈動閃耀。水深處,潭色碧綠,趴在水面上看去,像是一大塊流動的玻璃,一直綠到人的心底。匯聚崖壁之下,映入青山之姿,又重新塗抹了一層綠色,則變成杳然深邃的墨綠,雖不失水的靈動,卻多了一點深沉。當水流隨著山勢之下沉,在高處層層墜落,衝出一團團白沫,歡騰不已;等到緩緩的流入竹林,或分流於亂石之間,讓人的心情也隨著恬靜起來。我想彩石溪魅力獨到之處,在於七分看水,三分看山。而與它處相較,尤為特出的是,水之所以生成五彩,而不僅僅是千秋傳唱的“清泉石上流”,則七分在石——彩石清溪,繪事後素,相映成趣,相得益彰。這裡的石,是歷經二十餘億年修煉,名聞天下的泰山石,而僅僅泰山餘脈流出的水,便足以成就濟南的天下第一泉。這裡,卻是泰岱之中,桃花之源。

  記得元代李孝光的《大龍湫記》,記載山石的色澤時說:“水落潭上窪石,石被激射,反紅如丹砂。”我一直不解,一方頑石,怎麼可能有這般鮮豔濃重的顏色呢?原來歷經億萬年來的幾運幾劫,石頭可以多姿多彩,當紅色的紋理因溪流之潤愈加鮮豔,又在“淖溺潤滑”中日夜沖刷打磨,山石的顏色便愈加晶瑩剔透起來。可是彩石溪的石頭,不僅僅是紅如丹砂,當或灰或白、或明或暗的紋理,自然舒展的排列在一起,像極了史前的原始壁畫。彩石溪時而流經碎石之間,或以細沙為底;時而流經巨石之上,方圓數百丈,全石以為底。有時一方水潭,在數步之間,呈深淺黃綠幾種顏色。站在水淺處,泰山石特有的青灰相間的紋理,在水下湧動。隨著溪流的寬狹淺深,天光的陰晴晦明,山體的疏密高低,原本多彩的石頭,終於與水體相融乳,調繪成天然的五彩。

  走出彩石溪,彩色的溪流漸行漸遠,而夕照之下,山體的雄姿卻令人震撼起來。它們高大巍峨,古樸渾厚,深黃色的巨石與蒼勁的松林累累相間。我獨自一人,隔著亂石之岸遠遠望去,似乎突然回到了史前的洪荒之地。億萬斯年,這裡從未改變。這就是泰山,歷經億萬年修煉而成的巍巍國山!岱宗魂魄,氣象萬千,足以讓我們高山仰止,取之不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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