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紙上的河流散文

宣紙上的河流散文

  一

  我始終認為,一個迷戀書寫的民族,應該不會輕易走向沒落。而在提倡無紙化辦公的資訊時代,面對一年也難得寫上幾個字的電子商務,以及早被電腦、網路、手機奴化了的現代人,想去與之談論書法,探討書法藝術恐怕沒有太大的興趣。

  二

  古語曰:“字是門頭,書是屋。”古代對於寫字視為學問的開始,現代人的學問早與寫字無關,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好像學問的高低與字的好壞形成反比。也許是應試教育對於書寫的輕視,致使許多學生從起蒙時起,寫字就沒有下過寒窗功夫,甚至在東洋人面前還要自嘆弗如。話說有一幫精英聚會,為了提升與渲染聚會的品位與氣氛,幾位牽頭者決定佈置一下場面。比如寫幾幅對聯,作幾首助興的詩。一番忙碌後,找來了筆墨紙硯,可是當要提筆書寫時,個個都連連搖頭晃腦,不敢所為。論學歷不少是碩士、博士,可是對於書法繪畫,題詩作對幾乎還未脫盲。此時難堪已掛上了臉面,就在旁觀者還是掌勺的廚子一氣呵成,讓一群精英為之嘆服。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知識盲點,我這麼說,不是想僅僅證明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這個道理,而是要說明書法藝術在現代生活中的功能和作用。當然,不管社會如何發展,今後與世界如何接軌,甚至是洋話連篇,電腦瘋狂,但我國作為一個歷史悠久的文明古國,中國的書法在歷史的長河中無不閃耀著燦爛奪目的光輝,任何程式、序統都無法複製,都無與倫比,因為書法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精華,它是作者個性、思想智慧的結晶。刀削斧劈,一尾狼毫在紙上行走如風,筆墨就有了生命,每一筆畫都蘊藏著思想、精神與性格。我們的祖先發明瞭造紙術,也許這個偉大的發明就是為了日後子孫們能龍飛鳳舞、揮毫潑墨。

  中國的書法藝術就像是奔騰在宣紙上的一條滔滔江河,它的美學價值穿了近兩千年的時光之河,貫通古今,波瀾不息。在歲月的深處堅挺地生長,閃爍著粼粼的'亮光。儘管工業革命以來,傳統的書法走得一路曲折,歷盡坎坷,從科舉制度的廢止到自來水筆,圓珠筆的廣泛應用,中國書法的實用與應用逐步淡化,但作為藝術的功能,卻仍舊顯現著它頑強而又旺盛的生命力,中國書法根植於華夏沃土,相信永遠不會消亡。隨著城鄉人民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對文化藝術多向性的追求,太平盛世,迴歸傳統文化的覺醒,現在學書研書者,人才輩出,老少婦孺,後繼有人。中國書法以其獨特的魅力,不斷吸引著更多的有志者去攀登書法的藝術高峰!

  三

  練習書法可以健身醒腦,陶冶性情,瞭解歷史,增長知識。說到中國書法,研習中國書法,也許開篇人物總離不了王羲之。入道書法的人都知道因他而得的“天下行書第一”的《蘭亭序》。

  那是東晉永和九年(353)的暮春,正是“江南草長,群鶯亂飛”的季節。按照當時的習俗,初三是個上巳日,古人都要到水邊舉行一種祭禮,叫“行禊”,意以消汙穢,除不祥。時任右軍將軍、會稽內史的王羲之諧家人及子侄輩,同時又邀約了自己的一批友人來到風景如畫的蘭亭。當時可謂是群賢畢至,精英雲集。他們當中:謝安是東晉風流的代表人物,這位在淝水之戰中吟嘯自若,一舉擊敗苻堅百萬之眾於八公山下的風雲人物,此時正隱居於東山;孫綽當然也是眾所周知的名士;還有一道一僧,許詢和支道林,一個仙風道骨,另一個議論玄理。王徽之愛竹,“不可一日無此君”;王獻之年齡最小,而謝安卻偏愛有加,認為“小者最勝”;緊隨之後的還有當世名士謝萬、李充、孫統、郗曇等。他們前呼後擁地來到了“曲水”,來進行一場“流觴”。這是一次盛況空前的雅集,檔次之高,在東晉名士面前,有點空前絕後的感覺。

  名士俊彥,面對盎然的春意,大家開懷暢飲,放喉歌吟,無拘無束,盡情發揮。這一天,四十一人共得詩三十七首,編為一卷,曰《蘭亭集》。作為活動的發起人,東道主,王羲之義不容辭、責無旁貸地擔當起了為詩集作序的重任。

  晉代是一個智者復活的時代,魯迅先生在談到魏晉風度時曾經指出,這是一種“集體的覺醒”。覺醒於“越名教而任自然”。晤言一室之內,放浪形骸之外,追求個性的自由與解放,尊重人生的自我價值,成了那個時代名士風流的一種理想。發於自然美和人格美,進而追求文學藝術美,在那個時代達到了高潮。謝赫的《畫品》、鍾嶸的《詩品》、陸機的《文賦》、劉勰的《文心雕龍》,這些中國文化史上的煌煌鉅著都產生在這個覺醒的時代。在這樣的氛圍中,王羲之想到了序言應該如何寫了。萬物隨季節而變化,人生賴宇宙旋轉而時移。看千山競秀,萬壑爭流。光陰斗轉,時序交錯,從自然中回到人類自身,他想到人的生命,想到了快樂與痛苦,想到生與死,也想到了後人將如何看待這群飽學之士……情感在內心掀起波瀾,有如春潮拍岸。於是他揮動大筆,一口氣寫下了傳誦千古的《蘭亭集序》。

  文與字的絕妙結合。一篇三百餘字的美文,卻有二十個不同形態的“之”字。“之字最多無一似”,它像一根五光十色的綵線,把珍珠一樣的美妙文字串結起來,成就了精美絕倫,舉世無雙的藝術珍品,讓後人讚歎!

  四

  相信至今仍有許多人不知道,那幅與後人相見的珍世墨跡——《蘭亭序》,並非真跡,只是唐人的一個勾摹本。羲之的真跡早已作為唐太宗的陪葬品埋入昭陵,留給後人一個永遠的遺憾與思索。由此,永和九年,蘭亭序,這兩個關鍵詞一醉千年,成為書法史上一塊難以治癒的心病,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峰,困擾著無數的後人。

  一代帝王,生命終結時可以扔掉天下江山,萬千佳麗,卻不願丟下一幅墨寶,可見中國書法有著何等的誘人魔力。

最近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