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的腰散文

孃的腰散文

  娘哎呀一聲,說我腰疼!

  娘蹲在地上,拔一棵綠油油的菠菜,菠菜油綠油綠的刺激著孃的眼,但娘仍然疼得緊閉雙眼,額頭冒汗。

  我趕緊伸手去扶她,但娘卻一把打下我的手,說,娘還行,你不用管!說著她咬牙皺眉,兩腳蹬地,猛一使勁就站了起來。站起來的娘,兩手扶住我,抬臉問我,你看娘是不是還行?我看她臉上掛著汗珠兒,眼睛眨巴,嘴角上硬擠著笑,我低頭藏起兩抹淚光,說,行,娘還行!

  娘笑了,娘笑得時候,像個孩子一樣呵呵地出聲,娘虛眯著眼睛回憶她年輕時的樣子,那俏摸樣,那高胸脯,那小蠻腰,一扭一扭似風擺楊柳半含春……,娘沉浸在回憶之中,娘在自言自語:誰還記得,還記得嗎?我不敢說不記得。我點頭,情不自禁地將手放在孃的腰上,摸著娘隆起的腰關節,孃的腰到底怎麼了,是腰椎間盤突出,還是風溼,還是腰肌勞損?我說不上來,但千千萬萬時光的碎影此刻卻從我的手上悄然地劃過,娘真累了,娘該歇歇了,我惶惶地看娘,娘也有些臉紅了,她轉臉問我,什麼時候,腰變成了這樣呢?

  一縷風吹過我的眼睛,吹起孃的白髮,娘自嘲地說,不知道,不知道呢。風也唱和著說,不知道,不知道呢。但娘已經老了,老了的'她,無法左右她的腰,那腰會在半夜裡疼,清晨裡疼,在冬天裡疼,在夏天裡疼,但她仍然在老家的菜地裡彎腰為我種菜,仍然彎腰為我拔菠菜,在這世間,有誰肯為你彎腰,有誰肯為你累完了腰?只有娘,只有娘啊,在那麼多的風中,在那麼多的雨中,她彎腰種地,彎腰收穫糧食,彎腰懷抱她的孩子,彎下腰的娘,忍著隱隱的疼和淚,臉上卻顯現慈祥的笑!我不忍看娘,但還是回頭了,發現娘有些怔忡。我說,娘,咱走吧。

  娘拖著生疼的腰,融入孩子們歡鬧的庭院。孃的蒼老與蹣跚與孩子們的朝氣蓬勃毫不搭調,但她卻喜歡拖著沉重的腰身融進去,像魚與水的交融,像風和雨的交融。孩子們想要放在高處的玩具,他們求娘幫他們拿下來。娘二話不說搖晃著站起來,踮著腳,弓著腰,伸手展臂,扎掙著去拿。孩子們笑鬧著接住玩具,邊笑話她彎曲的腰身,邊朝遠處跑去。娘站在流動的光影裡,看那些跑遠的小孩兒,落寞而不服氣地對我說,你看,孃的腰還行吧?還能站,還能幫他們呢……

  還沒有等我說話,娘就拖著哭腔,拍著她的腰說,都是生孩子生得沒養好,都是種地累得,都是這個家累得!你知道前幾天樹林她娘死了嗎?說不定哪天我也因這壞腰就那樣走了。

  娘,你別說了。我不敢聽。我抬頭看天,陽光漫漫地灑下來,深情地抱住娘。我含著淚說,娘,你看春天來了,咱們讓陽光曬曬心,讓陽光暖暖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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