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篦,自遙遠而來散文
梳篦,自遙遠而來散文
梳篦,簡稱“櫛”,與簪,髻,釵,步搖,金鈿、銖花、勒子並稱為中國八大發飾,距今已有6000年的歷史。“青絲三千尺,芊手走梳篦。”古人善蓄長髮,因而梳篦人人必備,尤其是愛美的女性,幾乎梳不離手,後來慢慢發展為把梳插在頭上成為飾品,唐代周昉的《紈扇仕女圖》中可以看到作為髮飾出現的梳篦。
梳篦,是梳子和梳篦的總稱,都是梳髮的一種工具。“疏者為梳,密者為篦。”年輕人可能沒有見過篦子,可是上了年紀的人都對它記憶猶新,因為它見證了華夏兒女溫暖多彩的流金歲月,內心總有一種難以割捨的情結。篦子中間是一道橫樑,篦齒緊密均勻排列,呈長方形,一般由竹、骨、木等製成。主要是用來去除藏在頭髮裡的頭屑汙垢與蝨子等寄生蟲,同時也可以按摩頭皮舒筋活絡。“新梳舊篦綰青絲,絲絲入扣織情思。”自古梳篦還是男女之間的定情信物,有著情定終身、白頭偕老之寓意。
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和人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勤勞樸實的勞動人民不僅過上了豐衣足食的幸福生活,人們的精神面貌也煥然一新。年華匆匆,當我們回首往事時,驚歎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飛速發展的同時,也看到了一些古老的傳統技藝正離我們漸行漸遠。
威海市文登區高村鎮邢家村,當年就有做梳篦的老手藝人。因為村子處在坤龍水庫位置,1962年邢家村分成了北邢家、南邢家、中邢家三個村,北邢家村曾經在如今的村委大院開辦過梳篦廠。帶著對傳統技藝的尊重與敬仰,我走進了今年已經75歲的邢延坤大叔家。
當我說明來意後,大嬸熱情地從裡屋拿出一個捆綁結實的紙盒,開啟紙盒,裡面整整齊齊擺滿了半成品的篦子,隨著盒子的開啟,老人也打開了記憶的閘門,仔細地回想篦子製作技藝流程和當初村裡轟轟烈烈的勞動場景。
據老人講梳篦是一種精湛的民族技藝,選料精良,做工考究。純手工製作,工藝細緻繁多,工序反覆複雜,從開料到製成一把成品篦子前前後後需要72道工序。做好篦子必須要有三大步,首先辦好篦齒子。將採購回來的竹篾截去節骨,浸入水中泡透到沒有硬心後,拿到大刀上刮第一遍去掉青皮,然後開成每根寬一公分的竹條,再上刀刮掉竹瓤,由於竹條比較厚,因此要窄竹篾,再刮,再窄,再刮瓤,反覆幾次後達到篦齒的寬窄厚度後,開始染色,大紅或者黃色;染色後的竹篾用鐵板折斷,篦齒做成。
第二步做樑子和檔子,選竹根部的原料,颳去青皮後,鋸成節,破成塊,按樑子的大小削寬窄。銼刀磨梁頭至光滑圓潤,樑上印花。樑子做好後做檔子,將竹料去青,鋸成和篦齒一樣的標準長度後,再鋸成一公分寬的竹片,一面兩個邊角剪成半圓形並打磨光滑。
第三步合篦,棉線纏成一個大球,上下各有一根細長的竹齒條綁好,將檔子、細短的篦齒夾在裡面,一個個逐一緊密紮好,一把篦子扎兩排線繩。為了篦子整體外觀美,可以把染色的和本色的篦齒摻插排列。篦子邊打齊,木炭生火,化膠,兌入少許麵粉,粘上樑子,用刀颳去多餘的膠,這時一個初步的篦子基本形成。用剷刀鏟齊篦齒後,再用平板刃道修齒直至尖滑,最後刷上清漆,至此一個纖巧精美的篦子方才大功告成。
聽老人仔細地講解著技藝流程,我深深地感到做篦子工序太繁瑣。“是啊,確實不容易。”老人說,我們當時生產所需的原材料竹篾都是從縣城土產雜品直接進貨,質地堅硬,富有韌性,而且經久耐用,那時工廠裡分為4個組,每個組有十幾個人。村裡書記為了能夠更好地提高篦子的產品質量,曾派人專程到常州參觀學習,回來後反覆研究實驗,將先進生產技術與民間傳統技藝相結合,取長補短,最終生產出既經濟實惠又質量上乘的篦子。
當談到產品銷路的時候老人高興地合不攏嘴,告訴我當年篦子年生產量達到40萬把,以產促銷,百貨大樓負責銷售,每把兩角二分,由於生產量大,所以利潤也非常可觀,因為有了這門手藝,邢家村成了方圓百里的富裕村,能幹的進廠子幹活,不願乾的就走南闖北銷售篦子,產品打包裝箱,每箱1000只,暢銷大江南北,北至黑龍江,南到紅色根據地貴州遵義,和梳子一樣走進千家萬戶,成為人們必備的家庭生活日用品,銷售量逐年穩步攀升,我們文登高村邢家篦子一路絕塵遙遙領先,紅紅火火,轟動一時,讓當時掖縣生產的篦子望塵莫及。
邢延坤大叔在村廠子幹了十幾年,農村實行分田到戶後自己又幹了好幾年,多年的生產銷售與篦子有著深厚的感情。“我爺爺當年就是以做篦子為生,如果現在還在世已經一百多歲了。”誰能想到,小小的篦子曾在這片土地上已經有著百年的歷史?百年技藝,百年傳承,時代在不斷髮展進步,作為實用價值,篦子已退出了曾經輝煌的舞臺,然而作為一項傳統手工技藝,卻始終牽掛著老人的心。“如今村裡的年輕人都在城裡打拼,想當年做篦子的很多老藝人已經逐漸年老體衰甚至離世。”老人遺憾地說,現在村裡完全掌握製做篦子技藝流程的`已經為數不多了。
經大叔的介紹,我還走訪了村裡曾經做木梳的手藝人賽序友,今年已經82歲,老人身體不好聽力也很差,躺著炕上,但還是向我詳細講述了木梳的製作技藝,並展示了一塊做梳用的梨木和一把鋸子。老人說他做的梳木料採用梨木和棗木,前後大約是18道工藝,破板,蒸板,量長度截材,畫梳樣,鋸割兩遍,剔梳齒,剜梳背,推梳背,染色,描花……和邢延坤大叔一樣,他的木梳技藝也是世代相傳,純手工藝。
離開村子時,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值得高興的是梳篦技藝已經列入文登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手工梳篦,因其天然木質紋理、雕刻花紋圖案、顏色等各方面的影響,每一把成品都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絕版,絕不雷同,因而擁有自己的個性特徵與生命歷程,嚴謹的工藝流程與精工細作讓這些古老的物件有了自己的血肉與靈魂,具用鮮活的生命力,那種穿越時空直抵心靈的古樸與嫻靜讓人一見傾心,愛不釋手。千百年來,不管是帝王將相還是普通百姓,梳篦始終一視同仁溫柔以待,輾轉流連於主人飄逸的三千青絲間,百般呵護,不離不棄。
手工梳篦,從遙遠的古代走來一直沿用到現代,歷史悠久,源遠流長,是勞動人們不斷地從勞動實踐中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是文明與智慧的結晶,其豐富內涵、深遠意義與藝術價值,絕不是現代機械化大批次生產出的千篇一律的複製品所能夠替代的。往往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時光的流逝而更增加老物件的質感與厚重感,它所流淌的歷史價值、藝術魅力與人文理念,都將永遠在璀璨的歷史長河中熠熠生輝,溫柔了歲月,也驚豔了時光。
手藝是永恆的。尊重並愛惜手藝,願百年技藝永世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