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裡有根斷耙齒的經典散文

土裡有根斷耙齒的經典散文

  釘耙在鄉村是最普通不過農具,正常分兩齒與四齒的。而四根齒的,農人很形象地叫它鴨腳齒,多用於將土疙瘩破碎,使種植的莊稼的土壤較為鬆散和細膩,更容易保墒。可是,它有根耙齒卻躺在土裡,無所事事。

  麥收後的土地被水漫過,拖拉機趁著水氣犁開乾渴了一冬一春的土地,高出水平的一壟壟泥垡似一道道小嶺,忙碌的農人趕緊扛起掛在樑上釘耙,把一壟壟土拖平好栽秧。耙齒上傳著農人力道,那裡散發著農人特有的氣息。釘耙還沒在房梁閒多久,又被農人們帶到地裡,破垡,築地,平整,把耙齒磨得光鮮鋥亮,神采飛揚。那天,連續幾天的雙搶勞累後,我渾身乏力,眼前還有一塊地未能栽上秧,心裡特別地上火,咬著牙,趁著月圓時,拖著釘耙去把那塊地平整好栽秧。

  耙子在渾身無力的我揮舞下,土垡都理解地鑽到水平面以下了。這些日子,釘耙和我一樣,起早摸黑,風雨無阻地把地裡的莊稼該收的收,該栽的栽了,一直到雙搶結束後,我也瞌睡了,釘耙也疲憊了,才知道:我的耙少了根齒。

  農諺說:種子下田百日谷。意思是谷種下了田,到稻子黃熟收成,大概需一百天的時間。這些天,斷耙齒沒閒著,蚯蚓在土叢裡最怕水淹,急急忙忙壘窩,結果它把窩搭在耙齒下面,享受著泥土的愜意,沒幾天,鄰居泥鰍看不順眼,亂竄亂拱,很想打破蚯蚓的平靜生活,泥鰍就這麼地惡作劇地努力著,黃鱔對它們的爭執不感興趣,它喜歡白天棲息于田埂邊的洞穴中,夜晚離開洞穴去覓食時,才順道看看一對糾結的鄰居……

  夏天的田野披上厚厚的綠紗,太陽火辣辣的,現在卻是莊稼最美好的時節,也成了村莊的主人,其實此刻看到一片田野是否有無綠色,就能知曉這個村莊是否人丁興旺,其實只要看一看那些村外地裡的莊稼就行了。如果喜人的莊稼包圍著村莊,這個村落必然人煙稠密。莊稼,是村莊唯一的標誌。

  農諺說:小暑頭上七天陰。不知道過了多久,總之是一段時間後。一層層細茸茸的白毛兒,偷偷地從牆角、傢俱上探出頭來,散發著一股股黴味的銅錢兒,原本洗得鋥亮掛在牆頭那把斷齒的釘耙也毫不例外地粘上一點狸紅,黑暗中透出許多無奈和被分割的滋味。

  犁剛閒了會兒,當犁面上泛起點點紅褐色的雀斑時,我發現還有塊小秧池需要耕一下,當犁從泥土裡走過,抖落一身的泥土後又容光煥發起來,宛如落在凡塵的.半彎月。遺棄在土裡的斷耙齒,在梅雨季節裡被溼氣噬咬鐵的筋骨,它在沒有農事的季節在悄然無聲地與鏽戰鬥。

  而我在無所事事時,時常會想到那枚斷耙齒,我手上依然留著與它傳遞接觸的感覺,那裡散發農人特有的氣息,耙齒磨得鋥亮,那裡拉墒破垡的印記。

  斷耙齒還算是兄弟,它一邊藉助蚯蚓和泥鰍的力量地向上展露,當然心裡邊也沒閒,利用鐵鏽自娛自樂地彩繪,其實躲藏在土裡的斷耙齒倍加痛楚,只得在陰冷的土地裡隱忍,無聲地期待著下一個耕種季節的到來。

  聽到割稻的聲響,斷耙齒本能地再向上展露一點。可是此刻我心裡想著收穫的事情,忽視地把它忘記了,忙著並不會因為斷耙齒的努力而延緩收割時間。稻子喀嚓、喀嚓的一片片倒下,直到只剩下最後一小片時,斷耙齒依然沒能露外出土層。

  終於,有一天,我的犁遠遠走來,在釘耙齒旁停下腳步,猶豫了一下,還是幫了它一把把它帶出土層,我瞥了一眼露頭灰頭土面釘耙齒,“誰的釘耙齒?”我隨口說著,一時沒有認出那是春季丟失的釘耙齒。正要走時,犁好像在提醒地說:留在廂房的缺了齒的釘耙臨在它出門時還提醒它留意那個耙齒。

  此時我的心格登一下。“啊!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我驚喜地喊道,蹲下身子,拿起那枚釘耙齒,“原來你在這裡,這年夏秋季我一直在找尋你。”我翻看著略有些醜陋的耙齒,認真地撿起觀察著。“走吧,帶你回家,你在外受苦了,倒是那缺了齒的耙整天快活地賦閒在家,有了你。它就不再閒佬官。”我把它拾起來放在口袋裡捂著。

  幾天後,我請打鐵的劉家師傅把分離的釘耙恢復了以前的模樣。釘耙又快樂地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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