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實秋的文學思想

梁實秋的文學思想

  梁實秋作為上世紀中國文壇的重要人物,其文學創作是對社會生活的感受和體驗的昇華,這些影響深遠的文學思想有其獨特的文學人性論和自給自足的文學評論體系。

  一 引言

  梁實秋是20世紀中國著名的作家、批評家、翻譯家,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但由於種種原因,長期以來,我們一直沒有對梁實秋的文學思想進行系統的、認真的研究,只是籠統地將其定義為資產階級的文藝思想。梁實秋的文學思想究竟是什麼樣的,它產生的原因又何在?

  二 梁實秋的文學思想

  梁實秋作為上世紀中國文壇的重要人物,其文學成就影響深遠。這些影響深遠的文學思想有其獨特的文學人性論和自給自足的文學評論體系。同時,文學創作是作家豐富的精神世界的外在表現形式,是作者對社會生活感受和體驗的昇華,凝結了創作者的知識積累和藝術想象力,滲透著創造者的人格力量。因此,我們應該對梁實秋的文學思想體系重新審視,給予其合理客觀的評價。

  1 梁實秋的人性論

  梁實秋在文學問題上一貫強調理性的節制,反對“放縱”情感的浪漫主義,他力主文學是少數人的事業,只有少數人能夠享用文藝。梁實秋與魯迅進行過持久的論戰,其焦點聚焦在民眾與天才、文學的人性與階級性、文藝要不要大眾化等問題。所以,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梁實秋與左翼作家之間在文學問題上好像結下了“深仇”,一直被認為是資產階級的代言人。梁實秋的創作執著地固守人性論的文學介面,其人性觀融合了中西方文化。他是作為自由主義傾向的文人代表而聞名的,有一段時間連中學課本上都收有討伐他“人性論”的文章;但到底又還是陌生的,對梁氏的思想淵源及文學觀的研究瞭解一直很少。我們在探討梁實秋的文藝思想體系時會發現:人性觀是一個基礎的核心,它反映著梁實秋看待文學的實質、文學的社會功能、文學的價值尺度等核心問題,簡而言之,“人性是測量文學的唯一標準”。

  (1)人性觀思想的形成

  梁實秋的思想秉承中國的孔子、古希臘的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的古典思想,追求一種中庸的人生境界。當梁實秋在美國接觸到歐文·白璧德的新人文主義思想時,他的人生目標與文學追求便有了生長的土壤,“人性論”文學思想也因此形成。如果仔細分析梁實秋的思想,並把他的思想和他的老師白璧德加以比較,我們就可以清楚地看出,其實梁實秋的人性論和他的老師是一脈相承的`。文學界這樣評價梁實秋的“人性論”思想體系:“一端直接通向西方哲學與文論,另一端則勾連著中國傳統哲學與美學。”仔細推敲其“人性論”思想體系,我們會發現,它與中國傳統的儒家思想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2)人性論的核心

  真正優秀的文學作品應該是彰顯人性的。在《文學的紀律》中,梁實秋提出:“文學發於人性,基於人性,亦止於人性(梁實秋,1988)。”梁實秋的人性論體系包含了以下兩個重要方面:一為自然人性和人性的對立。作為一名新人文主義的忠實信仰者,梁實秋繼承了白璧德的二元論思想,認為人性是情慾與理智、善與惡二元對立的,人之所以為人,是理性制約情慾的結果,理性是人的本質屬性。真正優秀的文學作品不是作者的感情流露,而是作者在理性的指導下對人的真實和生活真實的反映。梁實秋將“人性”與“自我”進行了區分,認為“自我”屬於人類情感的感性面,沒有經過理性的昇華盪滌,不具有人的現實性的刻畫。因而,梁實秋這樣規定人性:人性是不分古今中外,人性是普遍的、固定的、常態的、健康的(白春朝,1991)。二為階級論與人性論的對立。梁實秋認為,文學本無階級之分,只有是否具備“人性”,因為文學無國界,可以超越民族種族的限定,更沒有所謂的階級屬性,“文學就是表現最基本的人性的藝術”。梁實秋認為:文學創作和文學欣賞本無階級可言,強調文學的階級性,就會使文學墜入一條不歸之路。梁實秋反對文學作為革命宣傳的政治工具,反對文學中的功利色彩,避免使文學成為政治的附庸,反之,無疑是讓文學失去了自身的立場。反對文學的階級性的目的不是其故意在宣揚寫作技巧和藝術表現手法,而是強調人性的重要意義。在他看來,只有人性才能使文學作品具有感人的藝術魅力,使作品具有真正的社會價值。梁實秋的人性論體現了文學觀的一種全域性性和歷史感的縱橫性。

  由此可見,透過對自然人性論和階級性的對比,梁實秋強調了共同性和社會性,否定了差異性和個體性,從而得出個性是普遍的、常態的、永恆的結論。梁實秋把人性看成了文學的一種根本準繩和寫作表現的目的,並透過一系列的闡釋,分析區別了與自然人性和階級性的區別,強調了人性的固有性與普遍性,否定了個人性和特殊性,從而得出“偉大的文學亦不在表現自我,而在表現一個普遍的人性”。從這些論述中,我們可以看出,人性奠定了梁實秋整個文學的基石。

  (3)人性論對中國現代文學的啟示

  梁實秋的“人性論”思想體系雖然還存在著缺陷,但在新文學伊始的那個年代,當眾多有抱負的文人志士致力於徹底地反對傳統文學,一味推崇情感、狂熱追求個性和自由的浪潮中,無暇顧及自身言行得失和行為對錯的時候,梁實秋卻保持了難得可貴的清醒,努力使自身的西學精髓結合國學的優良傳統,從而完成中國文學理論的轉型。但在那個政治超越文學、經典永恆的人性的文藝思想還缺乏生長的物質基礎和精神基礎的特殊歷史年代,這個觀點一直被曲解和排斥,最終破產。

  在道德觀念逐漸淡泊、人文精神逐漸喪失,“腐敗”和“拜金”日盛的今天,當我們重新分析中國文學的轉型路徑,以理性的眼光重新審視“五四”現代性時,我們會發現,當現代知識分子在強烈反傳統精神指導下激情澎湃地進行中國文學現代性的轉型時,對自身文化的否定和傳承,導致中國文學從開始就出現了追求的片面性。因此,梁實秋人性論中對人性的強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彌補易守難攻的不足和缺憾,拓寬中國文學發展的道路,從而促進中國文學發展,形成多樣現代性並舉的“百家爭鳴”局面。

  2 梁實秋的文學批評論體系

  作為梁實秋思想體系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文學評論也佔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而且,梁實秋是新文化運動中較早從事文學評論,把文學評論作為一門學問、作為專門事業的人,在文學評論方面也是頗有建樹。

  文學評論是評論家建立在自己對文學的認讀基礎上進行的評論。梁實秋基於自己人性論的觀點,從西方文藝理論中吸取新人文主義批評理論,對中國的新文學進行批評探究,從而形成了自給自足的批評理論體系。對於梁實秋的文學評論體系,我們可以分別從批評的性質、批評標準和批評目的三個方面進行探討。

  (1)批評的性質

  梁實秋把文學批評定義為一種文學的判斷,並對判斷有兩層定義:判,即對文學作品進行分析篩選;斷,即對文學作品進行合理價值點評。梁實秋認為,靠人的感覺去欣賞一件藝術品,只能叫作“鑑賞”,根據一個固定的標準去鑑賞一件藝術品才是“批評”。梁實秋反對當時的鑑賞式批評和科學的批評,梁實秋覺得,鑑賞式的批評把藝術和文學批評混為一談,否定了批評家敏銳的判斷力,把批評家侷限在鑑賞家的角色;科學的批評把科學的方法施加於文學評論,有很大的缺憾,文學評論不等同於事實的歸納和統計的研究,而是倫理的選擇和價值的固定,因此,“文學批評既非藝術,更非科學”。

  (2)批評的標準

  在梁實秋的文藝批評中,只有普遍的、純正的、固有的人性才是文學批評的準繩。梁實秋認為,文學的本質就是“模仿”,他所理解的模仿不是對生活的寫實主義,他所著中的是深藏在森羅永珍的現實人生中最底層的的人性。羅剛這樣評論道:“當我們把梁實秋的文藝觀的核心一般地概括為人性論時,仍未接觸到他的思想實質。他的文藝思想的真正核心,應該說是理性與理性制裁,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一種以理制欲的人性論。”因此,理性的人性才是梁實秋一切文學批評的基本準繩。

  (3)批評的目的

  文學批評的目的就在於確定文學作品的價值取向。梁實秋認為,藝術和人生是不可分割的,我們欣賞文學作品是為了“將要在文學裡認識人生,感悟人生”。梁實秋認為:“批評的主要的努力還是在於根據常態的人生經驗來判斷作品的價值”,“我們不相信文學必須有淺薄的教訓意味,但是卻相信文學與道德有密切關係,因為文學是以人生為題材而以表現人性為目的”。所以,梁實秋的文學評論強調道德的教化作用和倫理學的意義。

  對文學批評性質、批評標準和批評目的的闡述,確立了梁實秋文學批評的自足體系,此體系不僅有“史”的研究價值,而且在某些具體的觀點上存在著合理的因素。梁實秋主張文學源於人生又高於現實,強調文學淨化心靈的道德功用,重視作家的內心生活體驗,提倡文學評論中的歷史透視法等,而這些文藝思想,至今仍有著重要的意義。

  3 思想的侷限性

  溫儒敏在《中國現代文學批評史》中說:“梁實秋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因為他所試用的新人文主義總的是一種向後看的守舊的文學館,用來評價像‘五四文學’這樣一種變革的激進的文學潮流,當然就南轅北轍了,只好用非歷史的觀點去歷數和指責新文學的‘浪漫的混亂’。這個‘定論’限定了他,成了他的盲點,使他不能從本質上肯定這‘浪漫的混亂’中所表現出來的歷史的進步性。”梁實秋試圖以文學家的理想主義的眼光在文學的領域建立起一個純文學的世界,只顧追文學上的理想主義,忽視了當時的社會和民族的需要,此也是造成他思想中合理的成分長期被人忽視的原因。

  三 結語

  在當代文壇,自由開放的文化方針為文人的創作和批評提供了一個更為廣闊的天地。基於這一大的時代背景,我們應該更加提倡文壇的自由創作、流派交流和百家爭鳴,同時,我們也應該對梁實秋的文學思想客觀地對待、合理地評價。梁實秋與左翼文壇論爭的時代,中國正面臨著帝國主義的侵略,國家危在旦夕,在這樣生死存亡的歷史關頭,文學必然走向為國家、民族服務,反抗日本帝國主義侵略這一方向。而在這樣嚴肅的歷史時刻,像梁實秋這樣的自由主義者們,仍然抱著藝術至上、文藝自由的觀點不放,這就違背了歷史的要求,與整個時代和社會大環境不符,因此在當時看來難免偏激。然而,梁實秋的文學思想對曾經的文壇也有著警示作用,對眼下的文藝界以及將來更有著很強的啟示意義。雖然在漫長的時間內,他的文學思想被質疑,甚至被忽視,但歷史終究不會遺忘他曾經的努力,讓中國已經成熟的文藝界還梁實秋文學思想一個客觀的定位,給文人一個貼切的文學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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