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南嶺子散文

住在南嶺子散文

  南嶺不是嶺南,它只是一座小小的山嶺。這裡,不生長荔枝,卻生長著滿山的蔥翠和滿目的陽光。

  南嶺子不高,在群山的包圍中,它顯得比較小巧俊秀。南嶺子的風景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它比其他的山多了一些煙火氣息。

  第一個愛上南嶺子的人,肯定不是我。

  不知多少年前,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看上了南嶺子,在這裡安了家。南嶺子和與它遙遙相對的北嶺子,也不知是誰的懷抱,先有的人家。反正,現在的南嶺子和北嶺子,就像一位母親兩隻厚實的臂膀,擁抱著一個人口密集的小小山城,山城的名字叫白河。

  從北嶺子順著橋兒溝下山,可以撫到悠悠漢江水。從南嶺子轉到周家溝下山,可以親到涓涓白石河。

  我的家,就在南嶺子的肩膀上。大部分住在南嶺子的人,家裡都有兩扇不同的窗戶。一扇窗外是山城,一扇窗外是山村。開啟這扇是車鬧人喧川流不息的街道,開啟那扇是楊柳依依小橋流水的桃花源。

  我家的陽臺,視野開闊,不僅可以目睹南嶺子伸向遠方的脊樑,更可以遠眺巍峨的連綿群山。心煩的時候,關掉這邊窗戶的喧鬧,開啟陽臺的門,便立即置身於山水的純淨之中,瞬間心無雜念。

  每天清晨,在陽臺上,泡一杯清茶,和小花握握手,和鸚鵡說說話,然後靜坐外公留下的老藤椅,看遠山近水,聽清風吟唱,何等心悅!

  最愛的是雨天,當細雨織成薄紗,遠山朦朧若隱若現時,整個世界都靜了下來,這個時候最適合閱讀或回憶。於是翻箱倒櫃,或讀閒書,或思過往,任窗外菸雲,無聲無息,劃痕歲月。

  若是晴天,陽光總是最先到達南嶺子,然後一路笑過去,依次點亮人們的眼睛,撫平人們額頭的皺紋。母親總是在陽光還未到達的時候,就已經站在嶺子頭買菜了。這些菜都是附近的菜農自己種的,春天的菜薹,冬天的紅皮兒蘿蔔,嫩得都能掐出水兒,每一種都是我之極愛。如若要去更遠的菜市,需得從嶺子頭的某個小巷順階而下,一直下到南嶺子的腰部。但如母親般的老人一般是不願去那裡的。除了路遠費時之外,我想,在那樣的清晨,站在嶺子頭買買菜,與相熟的人打打招呼,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更是他們之所願吧!於是,這樣的清晨,整個嶺子頭在一片輕聲細語的.討價還價聲中鮮活起來。

  住在南嶺子的人,茶餘飯後喜歡去嶺子上的小路散散步。這條小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但對於住在南嶺子的人來說,這是一個公開的秘密。從南嶺子某戶人家的前庭穿到後院,就可以走在這條小路上了。這條小路是南嶺子的脊樑,蜿蜒在南嶺子窄窄的山頂,行走的人需得小心,不然一陣風就可以把人刮到山下。站在南嶺子的脊樑往下看,左右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左邊是城鎮,右邊是農村;左邊是熱鬧繁華的街巷;右邊是雲淡風輕的山水。如若是傍晚,縣城的燈光次第亮起來,你就可以靜坐山樑,左眼看霓虹,右眼賞月光;左耳聽車聲人語,右耳聽蛙叫蟲鳴。

  但是,這樣詩意的時光並不久遠。某天一聲炮響,南嶺子受了傷。鐵路蜿蜒到這裡,又刺穿南嶺子,伸向遠方。曾與南嶺子兩兩相握的獅子山頭被剷平變成了獅子山新區,曾與南嶺子纏綿多年的白石河被改嫁成為別人的新婦。

  這樣的變化,對於南嶺子的老住戶來說,莫不有點失落。而對於我這樣一個在遠方漂游,偶爾才回來一住的人來說,這種感覺更像是失戀。就像是一個你愛的人,以為他會好好的,光鮮的,站在原地等你,可等你回來,他卻早已娶妻生子,歡樂滿堂。

  今天的他,可能臉龐有些微胖,肚子有些微腆,不似當年的挺拔俊秀。但可能,他有他的快樂,他有他的幸福。

  明白了這一點,就能讀懂現在的南嶺子。它不吵不鬧,不急不躁,不喊痛不流淚,依然挺拔,依然堅強,默默地守護著修整後的獅子山,走遠了的白石河,靜靜看日升月落,任自己身上歲月更替,鶯飛草長。

  其實那些念念不忘的風景,能在那年那月,那時那刻,讓你看一眼,記在心裡,就夠了。人也是如此。哪怕日後千變萬化,在你心裡,依然是最初最美的樣子。

  幸好山還在,水還在,流雲還在,小鳥的歌聲還在。只是山更蔥蘢,水更嬌柔,流雲更多彩,小鳥的歌聲更有內容……一切都在成長中變化,一切都在變化中成長。現在,開啟我的陽臺,正在成長中的獅子山新區盡落眼底,曾經纏繞在南嶺子腳下的白石河流淌在獅子山新區的河堤外,吟唱著新的詠歎調。而遠方,群山依舊連綿,雲霧依舊繚繞。

  再次站在南嶺子山頂的小路上,可以,左手拈風,右手握雲;左眼看過去,右眼觀未來。一邊是大家閨秀,一邊是小家碧玉;一邊流淌著秦風的古樸,一邊氤氳著楚韻的嬌柔。

  新城和老城,就這樣在南嶺子的依託下,背靠背,像兩個好姐妹。她們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竊竊私語嗎?

  而我,會在該來的時候來,該走的時候走。來的時候不用說你好,走的時候也不必說再見。但南嶺子心裡一定知道,我會在遙遠的地方牽掛著它,因為那裡有我摯愛的親人、好友,有我想念的陽光、蔬菜,還有我丟失的青春和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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