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田野趣散文
麥田野趣散文
在我們一日三餐中，常見的穀物除了來自水稻的大米，就是來自小麥的麵粉。從小就受到父母教育的我，知道：“粒粒皆辛苦”的道理，同樣知道在廣褒的三麥田裡，有著人們辛勤勞作的艱辛畫面，也有一些不為人知情趣在脈動。出生農村的我，從小就與麥田有著解不開的情緣，對小麥的種植和生長過程瞭如指掌，因為小時候的我時常到麥田裡去玩，那裡有我童年的好多樂趣。
每年的中秋節前後，秋風舞動，在摘走梢頭枝葉的同時，也枯萎了地面上的那些芳草，並且留下了楓紅，也飄來了黃菊的藥香，更重要是，秋給人們送來成熟的金黃。在高粱笑紅臉後，大豆也在金黃中搖起鈴，玉米的鬍鬚也從紫紅變成了黑褐色，在它們不斷傳來豐收喜訊時，稻田又掀起了金色的波、金色的浪，一浪高過一浪的秋收，忙碌得人們無瑕它顧。為了確保豐收果實，人們往往腳踏晶瑩的露水而出，又會披星戴月才歸，甚至有時還會加班加點連軸轉……
好不容易地搶完了收，擺在人們面前又是搶著播種，小麥是秋播的主要植物，而種植小麥在當地素有“秋分早，霜降遲，寒露正相宜”之說，早了容易引起冬季瘋長現象，而遲了又會好多麥種因為氣溫過低無法生根發芽，所以必須在節氣時間範圍內播種下去，才能夠確保來年夏季的豐收。可種植小麥與其它植物相比，要求要高一些，必須將土地全部深挖翻耕過來，並要讓翻挖過來的土壤在秋陽下，曬上幾天，然後才可以種植小麥。
於是，空曠的田野裡再次繁忙起來，這一邊的小夥子們高唱著《在希望的田野上》，那一邊的姑娘哼唱著《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西邊老牛在扶犁人的連自己都聽不懂的、牛卻能夠聽懂的信天游的歌聲裡，拼命地向前拉犁；只有老隊長帶隊的東邊比較安靜，只有你走近時才會知道，原來那位喜歡看書的“土秀才”在給他們講著《封神榜》……
但曬乾的土地被牛拉的耙耘平後，那些土地開始平靜了一些，因為大多的人走進了山芋地，去起挖山芋了。老隊長只帶領著十來撒中的好手，一字排開，每人的脖子上都懸掛一根獨輪車的車絆，在胸前繫著一個小號的笆斗，步調一致地行走在田野裡，一邊走著，一邊用右手不斷地撒著麥種。
高手就是高手，無怪說行行出狀元，假如你是有心人，就會觀察到，十幾人同時撒種，可當你走進田野時，就會發現，他們撒種均勻度基本一致，如果你沒有耐心去劃出的方圓去數，不要緊，六天後就見分曉，因為自古就有一句農諺：“豆三麥六，菜籽一宿”，其意是說：種子從種下到出苗，大豆需要三天時間，小麥需要六天時間，而菜籽只需要一個夜晚的時間就可以出苗。
種子撒下後，如果是旱田，只需要小夥子們拉著一把把大竹筢子行走一趟即可，而稻田後種小麥則需要婦女們使用釘耙去逐一刨上一遍，共同的目的是為了不讓小麥種子浮在土的上面，儘可能要種子埋在土中。
當所有的社員全部撤離麥田後，抽水機唱起了動人的歌謠，那“嘩嘩啦啦”旋律似一場春雨洗刷著社員們多日的勞累的心情。秋天的河水也許是經過了秋霜的漂洗，顯得特別的清澈，幾乎是沒有任何顏色，所以經過渠道漫入麥田的水，恰似一塊巨大的鏡片漂浮在田野裡，從側面看，成像在鏡片裡的除了偶爾飛過的那些羽翼外，就是那高遠的藍天和些許白雲。
小麥的灌溉不同與水稻，一旦田地裡全部浸滿了水，就需要立即關閉抽水機，並即時地從各個方位去將水儘可能地排幹，不然就會讓小麥種子爛在土中。經過浸泡的小麥土壤似具有面粉發酵的特性，變得鬆軟，並粘結一起，起到了充分保潮的作用，使得小麥的種子有足夠的水分去生根發芽。中秋時分，太陽已經高遠，稀疏的陽光還是能夠為小麥發芽，提供足夠而適宜的溫度。
水喚醒了麥種的清夢，陽光又為它搓揉著眼睛，腳一伸露出了潔白的根鬚，一使勁就破土而出，探出了尖尖的黃綠色的髮梢，一旦陽光撒來金黃，不要半天的時間，就將它浸染成為翠綠色，看到遠近都密佈著自己的同夥，不禁放聲歌唱，唱出了一地青綠，也將自己的`管狀芽兒綻放。在夜露晨陽的滋潤下，不要幾日，各自又伸出青色的雙臂般的葉子，柔若無骨的飄舞著，把麥田舞成為一塊塊巨大的麥綠色的地毯。
也許小麥就是這樣的命運，剛剛長出幼苗不到半月的時間，白色的夜霜就時不時的親吻上它的每一寸肌膚，雖然不懼涼意的侵膚入髓，但也糾纏得麥苗丟失了向上生長的激情，不過使得麥苗卻越發青綠起來。也許就是霜寒的鍛鍊，使得小麥幼時就具有了不怕寒冷的習性，當雪舞紛飛地將大地變成銀裝素裹的世界時，麥苗卻我行我素，居然在雪被下不斷地舒展身姿，下生根鬚，上長葉片，身體也粗壯豐腴起來。
陽光是熱情的，一旦冬雲飛去，就會再次灑出毛茸茸的光線，以熱情融雪為水，為麥苗提供了足夠的水分，當麥苗再次走入人們視線時，會驚詫地發現它們已經形成了厚厚的植絨般的被褥，覆蓋在大地之上。
綠色是生命的象徵。冬日青綠更是動物的嚮往之地，飽受雪封大地之苦的野雞、野兔，紛紛地走出自己躲藏之地，鑽進麥田，大快朵頤，可真是它們的狼吞虎嚥給我們兒童留下了捕捉它們的蛛絲馬跡。野兔有一個特性，它一旦看好哪一個地方的食物，在那裡吃過後感到安全時，當它餓時，會從老遠的地方再次趕來赴宴，於是一經發現，我們會十幾個人一起從四面八方去圍追堵截。論跑，估計讓劉翔去追，也是望洋興嘆的事。但，野兔天生膽小，一旦發現到處是人，它就會兜圈奔跑，在無法奪路而逃的情況下，奔跑的圈子越來越小，結果不是我們手中什物砸死，就是野兔自己跑得累死。
當我們撕咬野兔那噴香的精肉時，眼睛又盯上了在田野裡時飛時落的野雞。用包抄的方法肯定是不行的，它長有翅膀，下網的方法也是不管用，因為野雞聰穎，絕不會去吃網裡東西……後來聽有經驗的大人說，在沒有槍的情況下，只能夠注意野雞落地後行跡，在它去它吃麥苗的路徑上，用馬的鬃毛打上活結，並固定在隱蔽的橛子上，一旦野雞的爪子觸碰上活結，它只能夠束手待斃。按其方法，屢試不爽。
兒童捕捉野雞，不光是為了吃它的肉，更多是為了野雞身上那色彩豔麗的羽毛。用野雞羽毛做成的毽子，既好使又漂亮，上飛下落的毽子輕盈而多彩，色澤光鮮。而那長長的尾羽，則又是兒童玩遊戲時扮演帥才的重要道具，當然是受京劇藝術的感染而止。
瑞雪兆豐年，既是經驗，又是事實。一個冬天下上幾場大雪，小麥定然瘋長，同時在旺盛的小麥掩護下，有一種叫做“羊蹄菜”的野菜，在人們不知不覺中也開始瘋長出來，它具有麥苗一樣的顏色，紫紅的根鬚，葉子卵形，只有二公分長，初始蓮座生葉，覆地生長，咋看就是一朵麥綠色的花朵。待它長到巴掌大小時，才開始分櫱生長，並旺盛生長，假如不除掉它就是小麥也無法與它抗衡。但這種野菜十分鮮美，可以和二月的薺菜媲美，攜帶著春日陽光的味道。採挖一些回家，清水洗淨，只需油鹽爆炒，勿用任何調料，就是精美一碟，疊翠積綠的色彩，在冬日無青蔬的當地，無法不讓人舌下生波。因此，一旦冬日懸空的天氣，我們孩童往往右手拿刀，左手提著籃子去挖羊蹄菜。
請勿擔心，冬日的小麥是不怕踐踏的，在沒有拔節之前，聽任你的腳步到處行走，不僅不會對小麥有所傷害，相反地還可以壓實小麥的根鬚，是有益無害的事情。另外，倘若羊蹄菜不去根除，還會嚴重影響小麥的生長
爆竹聲聲辭舊歲，在鞭炮的硝煙還為散盡時，人們迎來了實質意義上的春天。麥田也春意盎然起來，在我們還在回味羊蹄菜的湯汁時，龍抬頭的日子到來了。二月二，在當地，是挑薺菜的最佳時節，我們將手中那把小鐮刀磨成為銀色後，提起竹籃，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麥田，在麥苗的掩護下，那裡的薺菜特別地鮮嫩和翠綠，不要說吃，就是看也是養眼的色彩。汲取雪水夜霜、月色地精的薺菜，又經晨陽和春雨的滋潤和愛撫，勾兌出天然的春天的味道，無疑是一份天賜的享受，鮮美無比。薺菜的吃法很多，青炒，做湯，燒粥，包水餃……做法很多，你愛誰誰吧！
桃枝紅了，梨梢白了，柳條綠了，小草也滿地滾爬了，到了清明時節，小麥開始拔節生長，倘若你在月夜中，獨處麥野，一定會欣賞到它那曼妙的天籟之音。拔節生長後的小麥不斷的長高，不要半月，就高過人的腰際，我們孩童行走在豐產溝裡，幾乎看不到髮梢。擁擠的綠意，不經意間就成了好多鳥兒的天堂，築巢為家，繁衍後代，進進出出的它們，不時地歡唱起來，此起彼伏地形成了一場場音樂會。
又是一種誘惑，好奇心的驅使，讓我們孩童趁著看青員打盹之機，偷偷地潛入麥田，去掏鳥蛋，甚至將鳥儲捕捉回家，可好多鳥兒見到了人就拒絕進食，往往被父母訓斥一頓，然後乖乖地送回去。有一種叫做機靈鳥的鳥兒好養，和麻雀一般大，可叫聲卻畫眉般的悅耳，一旦養活後，它就會你形影不離，即使在它高飛雲天之上，一個忽哨，它就會箭一般地落到你的肩膀或者手掌上。
小麥打苞抽穗時，還沒有揚花，麥田裡就開始瀰漫芬芳了，引來蜂飛蝶舞的同時，也吸引無數昆蟲的鳴唱，一旦小麥揚花，它們就成為了小麥的義務的授粉員，它們的匯聚也為鳥兒帶來了豐美大餐。
每逢這個時候，看青員就是不吃不喝也不睡覺，或者說長著八隻眼睛，也無法阻擋我們進入麥田的腳步，因為那麥田中間或生長著的豌豆，一邊開著紫紅或者白色的花朵，一邊結下了鉛筆刀般的豆角，如果再不去採摘，就會老化成熟，那份美味就得等待下一年才能夠享受。豌豆角，生吃甜味十足，生津解饞，煮熟了則清香撲鼻，無疑又是美食一份。每每遇到，往往賽滿書包後，還會將自己的衣兜裝得滿滿的，甚至將自己的上衣脫下去包裹豌豆角。
就在此時，在麥田的邊緣會生長著一種叫做覆盆子的中成藥，此時也結出的榆樹錢般的種子並開始走向青黃，如果不及時去收割，就將會泡湯，一旦成熟了，一觸碰，種子就會全部撒落。那可是孩童換大白兔奶糖的牙祭錢，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這個機遇的。
艾草飄香了院落，菖蒲也搖曳在屋簷時，端午節的粽香往往是與成熟的麥香交織在一個時段上。正應了那句老話：“麥熟一晌”，昨天還有綠意的麥田，今天再看時，就金黃一片了。
於是，一頂頂草帽飄在了金色的海洋上，而一把把銀月般的鐮刀卻在海底飛舞，汗水將金色的麥浪化為了一條條金色的小溪，蜿蜒在社員們身後，牛拉的大車，馱走一座座金山後，麥田裡又盪漾起我們孩童那稚嫩的歌聲：“我是公社小社員呀，手拿小鐮刀，聲背小竹蔞……”在麥收時，農村的學校都會放數日的假期，讓我們孩童去撿拾遺落在麥田裡的麥穗。
就在我們還沒有走到麥田的另一頭時，身後已經飄來了牛鞭那“啪啪”脆響，幾頭老牛各自拉著犁正在奮蹄向前，試圖追趕我們的腳步，可以想象，不要十天，收割的麥田就會搖身一變，成為充滿綠色的稻田，繼續醞釀、演唱出新的豐收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