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知返繞路回家散文
迷途知返繞路回家散文
認識我的人總是恭維我,這個女人很聰明,腦瓜挺好使。久而久之自己也有感覺。但我心裡想,你別看現在的“文今”,其實俺打小就很聰明!
曾經有過一段經歷,讓我至今時常提起,炫耀當時只有九歲的我,會在百里的異鄉隻身一人,繞路回家。
記得是小學一年級的暑假,一個和我家不掛邊兒的親戚把我帶了青岡縣的鄉下。第一次到農村的小街溜子,來到了可以隨便撒歡撒野狂奔亂跑的地方,心裡這個樂啊。整天和親戚家的孩子是不到天黑不回家,肚子不餓不照面。
開始的幾天,真的不知道想家,整天和人家的孩子到地裡摳土豆、摘黃瓜、烤苞米。
幾天下來,興致大減,覺得這裡的蚊子比家裡的大,這裡的蒼蠅比家裡的多,這裡的廁所比家裡的廁所埋汰。
想家了!
可這個親戚說現在農家活正是多的時候,整天在地裡忙,沒有人送你回家。我有一招,你不讓我回家我就哭,哭起來就沒個完,把他們鬧的心煩了,答應讓我回家,但只能把我送到去往青岡縣城的汽車站,讓我自己到青岡的汽車站換車到安達,然後再倒火車回“薩爾圖”。
我小眼睛滴溜溜的轉,擦了擦眼淚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前途多艱險的就答應了。
這個親戚真的很膽大包天,竟然真的帶著我到了距離小村子說是有十八里路的路口,送我自己上了長途汽車。大咧咧地囑咐我,到青岡縣的汽車站再花上六毛錢,買上一張去安達的汽車票。他給了我三塊錢,說到安達是六毛錢,到薩爾圖的火票呢,也是六毛錢再買點吃的東西,剩下的可以任意買點什麼給大人帶回去。
生平第一次有這麼多可以任由自己支配的錢財,這個高興啊。心裡想,哼!你就傻吧,我在安達上火車根本就不用買票,俺家是鐵路的,坐火車花錢算啥本事。我經常和鄰居家的孩子結夥搭伴的去安達,冬天是帶點苞米,去那兒“嘣”苞米花,夏天去買菜閒逛。不然怎麼是小街溜子呢。
坐在汽車上的感覺比來的時候好,因為是坐在靠窗子的位置,看著窗外田野的綠色很愜意。還有路邊的野花,有牛奶花是紫藍色的,俺最喜歡。有紅色的百合花,像火一樣紅彤彤的。還有野芍藥,開得大大的花朵真稀罕個人。
汽車停在路邊,讓乘客下車撒尿,我也下車了,急速的動作,採摘了一大把野花,心裡琢磨到哪裡弄上個瓶子再整點水兒,別讓這些花啊朵啊的,給蔫巴了就可惜了。
汽車喇叭在喊我,我笑嘻嘻的回到車上,向賣票的阿姨炫耀著手裡的花,她斜楞我一眼,你是個小街溜子吧,這麼膽大,不怕走丟了?我嘻嘻的笑著不回答。
到青岡縣城汽車站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嘈雜的汽車站人很多,吵吵嚷嚷的買票上車下車。我扛上親戚家給帶的一個口袋,裡面是幾把粉條和用一塊布頭包裹著的菸葉,手裡還捧著那束已經開始蔫巴了的野花。
現在想起來真的不明白,怎麼不怕菸葉的辛辣味道串到粉條上呢。
我到賣票的視窗,遞上一元錢,說要買去安達的汽車票,售票員告訴我,去往安達的路上,有座小橋被昨天的雨水沖垮了,今天是通不了車了。你該回到哪兒去就回哪去吧,明天才能通車,現在正在搶修哪。
我頭大了,我回哪兒啊?
親戚家的村子叫什麼我都不知道,只記得是走了半天的莊稼地,足足有兩三堂課的`時間。
我坐到候車室的木凳子上,發呆的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他們上車下車,不知道是外出還是回家,但都有車坐,我咋辦。
我想哭……
但把眼淚止住了,因為我聽到車站的喇叭在喊:去往“肇東”方向的開始剪票上車了。
有門!
我的家是薩爾圖鐵路的,我經常和同學或者鄰居家的孩子在火車站玩耍,聽到過廣播裡說“肇東”這個名字。那麼既然有汽車去那,就能坐到回家的火車。
心裡明白了,馬上行動。再次到售票視窗,問到肇東的車還幾點有。
得知,下午三點的汽車,六點鐘到肇東,票價是一塊五。買完票我還有一塊五毛錢。
到肇東的時候是傍晚,想買一張回薩爾圖的火車票,但我看到大木版上的票價是一塊七毛錢,我的錢不夠了。這回是真的哭了。
懷裡抱著裝粉條的口袋,傻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的掉上了金豆子。
坐在旁邊的一箇中年人看我哭了,問大人哪兒去了。我瞪了人家一眼不回答繼續哭……
警察來了。
警察啊,我覺得可以相信!他真的是我的救星,我對他講自己的事兒。他聽我“哭咧咧”的斷斷續續的說完,他反倒笑了:你是編故事吧,你這個小毛丫頭知道繞路回家?我得打電話問問,安達的小橋是不是真壞了。旁邊那個人說了話,證明我說的是真話,他也是繞路走“肇東”,準備回齊齊哈爾的。
警察說你可以買半票嘛,看你這小不點好像沒有一米三高,可以買半票。
我高興的連感謝的話都沒說,再次到視窗買了一張半價的車票。給自己又買了一個麵包。
吃飽了,有些睏倦,把粉條口袋放在身後,慢慢的進入了夢鄉……
睡得有些不舒服,媽媽過來給我正當一下枕頭,好像還囑咐我什麼,我呢呢喃喃的答應著……
前面有條河,河水嘩啦啦的響著,哦,我想起夜了,但怎麼也找不到廁所……
天亮了,我懵懵懂懂中睜開眼睛,啊!
我還是躺在候車室的長條椅子上,這個時候也許火車早就到我家了,可怎麼把我落下了呢?我揉著眼睛,明白了,我還沒有上車,我是睡過頭了根本就沒上車啊。再哭,繼續哭……
八點了,我不知道手裡的車票是否能用了。
我去問事處打聽,幾點有去薩爾圖的車。問事處的阿姨告訴我,要等到九點的時候,才有一趟車是我回家的車。我小心翼翼的問她我這張票是不是還可以坐火車回家,她問我為什麼昨天晚上不上車呢,我說我睡著了,火車沒叫我。
她笑了笑,說把票給我,我給你簽字,就可以繼續坐車了。
我扛著口袋終於出現在家門口,媽媽在罵那個親戚,原來他聽返回小村子的人說小橋被沖垮的訊息已經是第二天,馬上到了汽車站,得知小橋修好了,就坐車到安達,換乘火車,比我還先到了。
媽媽給我打水洗臉,說我的臉像小叫花子的臉,髒的不成樣子了。
爸爸呢,正自豪的說,俺家小琴長大了,肯定能走南闖北,錯不了。
媽媽開啟口袋,看到了那束已經被揉搓的不成樣子的野花……
我曾經把這段經歷講給我的老公聽,他哈哈大笑,說怪不得你到處跑什麼都不怕,原來是小的時候就是個“街溜子”。也好,你出門我也不太用操心。
我在外面遊蕩遊走,他很少打電話問詢下落,也許只有他會相信我這段神奇的“迷途知返,繞路回家”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