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散文

暗河散文

　　把天空當成一片大海，去膜拜。西落的陽光穿過朦朧層雲，你耳邊的頭髮被風吹起。看到萬丈光芒從雲洞裡漏出來，落在你的側面。銀杏樹像網格一樣整齊排列，頭頂上的綠葉閃爍出綠色的光。夏天像鮮花一樣在吐露芬芳，把所有力量和熱情都耗盡，不遺餘力地想要擁抱你。讓愛情融化，讓青春消逝。

　　我問你，為什麼我們總是要變化？

　　你說，你要感謝無常的存在，是它成全了我們。你要尋找的島嶼已經消失了，它不在我們的世界裡。你是發光的蓮花，要穿越一切。把靈魂裡的傷痛都埋葬好，保護好你那如彩虹一般的夢。要用仁慈的心對待悲與喜。

　　我說，清晨天空裡那一片高積雲像是與我有約。它在黑夜裡就開始幻化，一層一層地鋪展開來。然後我推開門，我們遇見了。如同遇見你一般，不能預測，不能推理。所以我要用盡全力來愛你，要在世間獲得證明，是這樣用力，這樣無辜。

　　有什麼能夠證明愛情，我們的愛，像掠過天空的飛鳥。要在哪裡去尋找它滑過的痕跡，天空是如此的藍，陽光是如此的明亮。你在美的光彩中，靈魂脫下了舊日的衣服，如同一個赤裸的嬰兒，身上包裹著刺眼的光。

　　為了得到更好的休息，我把身體裡的能量都耗盡。用一種徹底和完全的方式，沒有遺憾地去做每一件事情。把自己的心融化，在每一刻當下的時光裡。看不到圓滿，也看不到破碎。讓我們在無形之中自在自為。成為一個先讓自己感動的人。再去使別人感動。

　　不要約定和諾言，就這樣靠著白雲去流浪吧。回到我們的家。看，門前的大核桃樹依舊在。月季花落在溪水裡，我們拿出板凳坐在木門前。藍色蜻蜓停留在晾衣杆上，你把手裡的書贈予我。

　　看吧，看看愛情是如何消逝的。

　　時間很短，為了等你，我已經付出了很多。明天的朝霞絢爛，我們一起去看日出吧。在沒有人的高山頂上，站在鳳尾蕨著生的岩石上，聽一聽白雲走路的聲音。我早已經忘記了山下的人間燈火，孩子們的笑聲，嘩嘩嘩的水流聲。摘一朵藍色鳶尾送給我，讓白雲帶著我們去流浪吧。

　　流浪到天涯海角，到沒有人煙的地方。只剩下花草樹木，天光雲影，綠色湖水裡倒映出你的模樣。那是你真實的，再沒有第二個人見過的樣子。為了縮短時間的界限，我走得如此地快。我的心，已經幻化成月光下的一片湖水。漆黑的夜裡，請來到我的身邊，看看你不復當年的樣子。

　　我說，有時候我可以什麼都不想。就抬頭看看藍天，空氣裡有鳥群飛過的痕跡。感受它的存在。我可以把什麼都忘記。忘記自己從哪裡來，也不用管自己要到哪裡去。生命好像要在那個點凝滯了一樣，我喜歡這樣獨自的時刻。很吝嗇的，不願意讓別人打擾一絲一毫。內心的清淨要靠自己維持。

　　你說，你內心的孤獨感是與生俱來的，你沒有逃避和畏懼，你是勇敢的孩子。你知道它的存在會帶給你什麼，所以你願意花時間去等待。年輕的時候，一個人可以去完成很多事情。那是值得驕傲的。我能夠明白的，是你的夢的前身，它也在我的夢裡。是一個潔白的赤裸的嬰兒，她的眼睛明亮，像春天的溪水。在夢裡，我們可以什麼話都不用說，我們的靈魂在那裡休息。

　　我不願意往前走，也不願意往後退，我就站在這裡等你來。時間已經停止流轉。我們的國度被冰封。看不到你來時的樣子，也穿越不了輪迴的苦痛。也許走上一生都到不了彩虹的盡頭，那我們為什麼要行走呢？如同你一次又一次地離開故鄉，離開我們的家。你對流浪和漂泊有悲痛的癮，它們在你血液裡不定期的發作。不能拒絕流浪，就像不能拒絕每天早晨醒來一樣。面對的是日復一日的生活。

　　要去行走。就是要去和時間對抗，要不停地行走，要心的速度超越它，你告訴自己要在有生之年獲得一片海洋，要所有時間都凝聚在裡面，你可以融入任何一滴海水。

　　哪裡會是我們的歸宿呢？你走了那麼遠的路，去過那麼多貧窮的國家。每一個街角和路口，村莊和集市，它們的落寞和善良，生機和創傷。在時間的海洋裡，融化成一片舊城，它吸引著你的，是它的固執與落後。你穿行在擁擠的人潮裡，看到的是過去的過去。

　　昨晚我在黑夜裡祈禱，祈禱你不要忘記我，你的記憶沾染了星星上面的塵灰。竹子被風颳響，暴雨從黃昏持續到夜晚，我已經一個人生活了很久。一個人是不需要感動和奇蹟的，也可以沒有問候和安慰，所有可能會發生的都能夠把它負擔起來。但是親愛的你告訴我，我們之間是否存在時空的隔膜，在冥冥之中兜兜轉轉。等待把所有的緣份集結在一起，我們才會相遇，才會融匯。

　　今晚是個有風的'夜晚，涼風劃過小腿。我蹲在角落裡撫摸小腿上豐實的肌肉。解下發簪，讓風把頭髮吹起，白色裙裾飄揚。清冷月光下寂寞清瘦的背影，性感和純潔的背影。帶著沉默一步一步走向無邊夜色，欒樹的影子在路燈下搖啊搖。

　　為什麼雷雨要在清晨下起呢？漫山迷濛，水霧繚繞。閃電劃過帶來劇烈雷聲，瓢潑大雨歇斯底里灌入江河，透過窗紗，我看不到任何人事。

　　為什麼那麼留念天空裡的雲呢？它們千變萬化，沒有一刻是屬於我的，卻鍾情於它的美麗。不如去喜歡一片大海，它廣闊無垠，似乎永遠都在那裡。

　　你說，你錯了。沒有什麼是不會改變的，連同我們的愛也要消失。你只是錯過了大海的出生和死亡，你站在它生命的中間。你也看不到它翻滾著海浪時的劇烈變化，就像你不知道此刻你體內正發生著什麼一樣。花開了又落了，世界一直熙熙攘攘，這是你所不知道的變幻。

　　我問你，你是否見過一隻飛遠的金雕又重新飛了回來，它是那樣留念養育它五年的主人。不敢去面對大自然的浩瀚無邊。他站在它的後面看它飛遠又折回來，如此執著而又決絕地打馬疾馳，離它越來越遠。不要它追上他。它是否還會找到他？還是會忘記他？

　　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黎明和黑夜交替時候的變化，不知道茫茫人海中自己的位置。從此刻起成為一個盲人，看不到任何光亮，在黑暗裡逡巡。眼淚是綻放在黑夜的禮花，看不到它的美，它的冰涼和落寞。沒有人知道我的痛苦，知道這寂靜世界裡的陰霾。我為什麼出現在這個藍色星球上，又為什麼什麼都不知道。我沒有預測來世的能力，只渴望擁有一雙翅膀，能夠用飛翔來遺忘此刻的悲傷。那些流淌在心裡的陰鬱潮溼。飛吧，向宇宙深處飛去，看看我心裡的暗河，看看它有多深有多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