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庫爾勒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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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傍晚。

　　我只身漫步於孔雀河畔的獅子橋頭。聽不到鳥鳴，也聞不到犬吠。城北的天山餘脈，靜靜兀立在晚霞中。城內樓宇，慢慢從白日的喧鬧中沉寂下來。附身橋欄，聽著橋下潺潺流水聲，我抬頭仰望，心剎那間便被頭頂這方湛藍的天空所震撼。

　　這是怎樣的一種藍呀！孔雀藍，湖藍，藏青藍？我找不出確切的色彩和詞彙來形容它。它藍的那樣純淨，清澈，如一汪深邃遼闊的海洋。有幾團潔白的雲朵從遠處漂浮過來，蓬蓬鬆鬆，或舒或卷，如朵朵潔白的雪蓮，恰到好處點綴於藍天之上，將這一方藍色映襯得更加高貴，典雅，更加深遠，廣袤。

　　一群鴿子，迎著燦爛的晚霞，在空中展翅翱翔，矯健身影沐浴著金色霞光，如同一群翩躚飛舞的吉祥精靈。面對著天高任鳥飛的廣闊意境，我思緒的漣漪開始在心頭盪漾。

　　這樣純淨遼闊的藍天，已從我視線中消隱了多年。不知從何時起，我所居住生活的中原大地上空，悄然蒙上了一層濃厚渾濁的灰暗，揮之不去。四周工業的狼煙如霧似墨不斷湧向天空，往昔清新遼闊的藍天逐漸被吞噬，唯留這灰暗長久地盤踞，低低壓著我心，使我這顆原本脆弱的心變得異常壓抑，沉重，使之呼吸不能順暢，心境無法愉悅。今天，在庫爾勒這座空氣清新的塞外名城仰望到記憶中的藍天，我的心似乎又回到了童年，赤足奔跑在藍天白雲下碧綠的田野上，內心充滿了興奮與歡喜！

　　仰望著頭頂藍寶石似的天，傾聽著橋下琴瑟和鳴的水，中間的我沐浴著和風暖陽，心於俱靜俱純中，用虔誠的仰望姿態看天；用敬畏的俯首心態聽水；用足夠的時間讓內心深處的那點兒憂傷和抱怨，慢慢淨化，沉澱，直至心若止水。此時，我才徹底感悟到心底無私天地寬的意境和韻味。後來，我離開橋面，沿著河岸行走。累了，便冥然兀坐於一從稀疏低淺的蘆葦中，靜靜地看流水。

　　沒有風吹，亦無鳥鳴，四周一片沉寂。太陽的餘暉映照著清凌凌的河水自西東向西靜靜流淌，泛出一片粼粼波光，周圍的景物被柔和霞光籠罩著，透射出一種迷離新奇的，誇張變形的，程式化卻又不失靈性的，具體而又有點抽象的視覺感受。這些有形無形的景象之間相互碰撞與融匯，無意中擴大了我意識馳騁的空間。

　　這裡，也許是我在這座陌生城市中，能找到的最寧靜最撩人的地方吧。鬱鬱蔥蔥的蘆葦散發出陣陣青草的香甜，混著潮溼泥土的味道在空中瀰漫。此處，沒有物質世界的誘惑，瑣碎與庸俗。有的只是萬物靈性的盡顯，身心遠離紛繁喧鬧，於俱靜俱純中和大自然和諧親近的完美狀態。在此，我可以縱情的偃仰嘯歌，或馳騁思緒遊弋於萬仞——然而，我只是靜靜看著自東向西靜靜流淌的河水出神。

　　這裡的水真清啊！如晶瑩剔透的琥珀。河面上相依相偎靜靜漂浮著幾隻水鳥，模樣美麗玲瓏不可方物。水中幾尾遊弋的小魚，動態自由奔放。偶爾看到幾棵水草，在水中姿態飄逸舒展。水底躺著許多奇形怪狀的彩石，在流動的水中經夕陽照射顯得格外美觀。

　　這裡的水真靜啊！似一條純潔光滑的哈達緩緩舒展著，那麼輕，那麼柔，沒有震耳欲聾的聲響，也沒有波瀾壯闊的浪濤。就像一位溫和婉約的維族姑娘，有著皎潔無瑕的容貌，有著曲線完美的身姿。它悄無聲息從我面前飄過，默默奔向遠方，不畏懼任何艱難險阻。

　　看著它，我不由想起故鄉那條名叫雙洎河的小河。在我的記憶中，那曾是一條美麗的小河。河水清澈見底，水腫魚美蝦肥，兩岸草木鬱鬱蔥蔥，夾雜其中的無名小花星棋羅布，嬌豔嫵媚。夏日午後，岸兩邊的樹蔭下滿是納涼歇息的人群，他們談天說地，回味往昔展望未來，歡笑聲不時揚起。水中隨處可見抓魚摸蝦戲水的孩子。那場景，質樸、溫馨、舒暢，歡愉。然而，不知從何時起，清凌凌的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帶著濃濃顏色，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汙水。慢慢的，水中的魚蝦不見了，兩岸的花草枯萎了，紛沓而至的人群消失——忙碌的'鄉親沒有人站出來為它呼籲奔走。勤政的官員更不會為它去向踐踏和破壞者興師動眾。在利益的驅使下，那條無辜的小河被葬送了。

　　今天，看著從上游市中心穿流而過的孔雀河，水中不僅不攜帶任何雜物，水質依然保持得如此純淨良好，我不由驚歎生活在這方熱土上的人們對身邊的環境精心的呵護。保護身邊的居住環境，保護生態平衡，保護腳下賴以生存的土地，這些不應只是掛在嘴邊的口號，貼在牆上的標語，它應該潛移默化於人們日常的行為中，併成之為一種習慣。關注環境者是智人。愛護環境者是仁人。深刻思想的這一撇與堅定信念的這一捺，共同支撐著這方熱土上一群大智大仁的人。

　　坐久了，腳有些麻，我起身脫掉鞋子，將雙腳浸泡在沁涼的水中，任飽含水意的清涼傳遍全身。炎炎夏日裡，還有比這更愜意得享受嗎？看著靜靜流淌的河水從眼前緩緩流過，就像生命的長河不回頭。至於它流向何方，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沿河兩岸，留有優美的風景，以及它清純水質養育的這一方生命，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