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重威將軍小記散文

劉重威將軍小記散文

  劉重威字璧如,1890年出生於牛司馬鎮光榮村,1901年由族人資助入循程學堂(賀淥汀、袁國平先生母校,今邵陽市六中前身)學習,1909年考入湖南陸軍小學第三期,1911年入武昌陸軍第三預備學校學習,同年10月參加辛亥革命,在寶慶招撫使譚心休部下任排長,1914年考入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第二期騎科第一連學習,因成績優異,畢業後由校長保薦到湖南省長趙恆惕處任連長,1915年隨老同盟會員趙恆惕部北上討袁護法,曾率本連兵力,主戰奪下煙臺,此後接連立下戰功,升任營長、團長、至獨立混成旅少將旅長。因時任湘軍第四師師長的唐生智與省長趙恆惕政見不一,將趙逐出長沙,取而代之。其後,唐擔心駐防邵陽、洪江負有清剿湘西土匪任務的劉重威將軍不服,便計謀誘殺。1926年3月24日,由唐生智心腹何健計誘劉重威至何辦公室伏兵抓捕,軟禁在衡陽舊道臺衙門,7月,經唐生智下令將其槍殺于衡陽金蘭寺,終年36歲。將軍幼年貧寒,少年得志,青壯年叱吒風雲,雖過早亡於非命,卻以尚存爭議的人生在世間留下趣聞。

  一、白蓮寨的信徒

  宋·周敦頤《愛蓮說》有云: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蓮,花之君子者也。

  邵水和資江如兩條兄弟龍,孕育出邵陽市2500多年的歷史,積澱了眾多的人文景觀。邵水河流經一座叫牛馬司的小鎮,小鎮的人世世代代愛種蓮、賞蓮、猶愛賞白蓮,因如是,竟然在西洋江與邵水河交匯處那座稍高的山上修了一座廟,取名“白蓮寨”,廟裡的大小菩薩全都座在高潔的白蓮花上,瀟灑飄逸而又不失莊嚴肅穆。若從邵東和尚橋乘船順邵水河流而下,至牛馬司鎮光榮村、坡江村接壤處,上右岸,爬108步階梯,就到了“白蓮寨”。站在“白蓮寨”廟東側走廊上可以眺望日出,若在六、七月份也可以觀賞到片片白蓮青葉。

  劉重威的老家就在這山、這水、這廟、這蓮之間。1890年,他一出生,族間老者就賜予他“璧如”之字。我們知道,字往往是名的補充、解釋、綽號或暱稱。老者在“璧如”二字中寄託了太多的希望。璧,外圓內方之玉也。“璧如”含白璧無瑕,人如璧,璧如白蓮之意,同時暗合“白蓮寨”俗家廟徒之諾。

  母親自他出生那年起,每年都要在菩薩生日那天帶他來“白蓮寨”燒香,並許願重威有出息之時就是其成為廟堂記名弟子之時。1909年,劉重威以優異的成績考入湖南陸軍小學。出行的前一天,母親因相信“白蓮寨的菩薩——顯遠不顯近”的傳說。帶劉重威來到“白蓮寨”,燒香、請佛、善捐、拜師、還願,使之成了廟裡記名的俗家弟子,劉重威因此和廟堂菩薩結下了不解之緣。

  二、南嶽的守護者

  “本南天保障,望七二峰朱陵紫蓋,鬱郁乎壯哉,愧小子是匹馬征夫,也許碧山探芝術;

  正滄海橫流,問三千年金簡玉書,爽爽然在否,更何處訪元誇使者,上邀赤帝掃攙槍。”

  這正是位居湖南陸軍第三師第五旅旅長的邵東牛馬司籍少將劉重威在衡陽南嶽大廟所撰長聯。聯語借古喻今,以神農氏曾在朱陵洞四周尋芝採藥,得以普濟百姓,大禹曾在衡山獲“金簡玉書”,因而治水成功的兩個傳說。訴說作者一介武夫,既沒神農尋芝採藥的本領,更沒有大禹收書獲寶的奇遇,雖有手中的槍,卻不能救黎民於水火之中的憂國憂民之情。

  體現了劉重威對經歷北上討袁護法的社會大動亂之後,雖逐漸晉升為將軍,卻只能帶兵臨時據守南嶽,守護廟堂菩薩,雖深知軍閥割據對國家的隱患,卻身不由己,常常要在各大軍閥的夾縫裡討生活,不能任意施展自己救國救民理想抱負的歷史背景的無助心理。

  此聯亦因有感而發、構思奇特、對仗工整、用典恰當、寓意深刻、聯絡自然、切中時弊、憂國憂民、而傳為佳話,併為眾多的現代文人騷客引用或收入精典的楹聯集錦。

  三、邵陽的主政者

  劉重威任獨立旅長後不久,受命率部駐防寶慶、洪江一帶清剿湘西土匪,主政邵陽。新老軍閥年代,那就是這個地方的一把手了。這樣,他在南嶽大廟所撰長聯的救國救民理想抱負至少在自己的治下可以大展宏圖了。

  將軍首先丟擲了“為家鄉辦十大好事”的“施政綱領”,並一步步加以實現。

  一是自1923年起,幹好本職工作,努力完成清剿湘西土匪任務,保一方平安。

  二是自1924年起,倡建寶慶光明電燈股份有限公司,劉集巨股,公司當年建成,1926年投產,發電量200千瓦,為寶慶破天荒的大事,是邵陽地區照明用電之始,為境內第一家官商合辦的工業企業,標誌著邵陽現代工業的萌芽。此後,邵陽地區雨後春筍般地出現了寶光玻璃廠、惠羅麵粉公司、水泥廠、硫酸廠、自來水廠、肥料廠、機械廠、汽車修理部等10餘家小型企業,工業有了進一步發展。

  三是1925年,捐銀元1萬塊,成立“隱園先生勵學儲金會”,激勵學生奮發上進。並收集公堂餘款,凡品學兼優家貧之人,均可申請,年資助數十上百元不等。

  四是籌公款7000光洋資助母校循程小學,重修被大水沖垮的校舍。

  五是新建家鄉牛馬司的運煤輕便鐵路。以當時最經濟最便捷的`鐵路運輸方式替代古老河運,將“邵陽煤都”牛馬司的優質煤銷售出境,發展經濟。

  在當時的那個特定的歷史時期,劉重威這麼懂教育,懂經濟,竭盡全力為邵陽地方辦好事,在軍中和邵陽地方的影響是巨大的。也可為我們現代官員的楷模。可惜將軍1926年過早亡於非命,否則待他完成“為家鄉辦十大好事”的心願後,不知道還會有多少發展經濟,惠及邵陽的驚人舉措啊!

  四、收費站的發明者

  現在邵陽市內的資江與邵水河,七橋飛架。資江上有三橋:資江一橋,資江二橋和西湖橋,人們高興地說西湖橋是美少女,資江一橋是貴婦人,資江二橋是摩登女郎。邵水河上有四橋:沿江橋,青龍橋,邵水橋,佘湖橋。人們又將沿江橋比為王昭君,佘湖橋比為楊玉環,邵水橋比為貂嬋,青龍橋比為西施。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有資料顯示,古老的青龍橋(又名東風橋、東關橋、東瓜橋)橫跨邵水兩岸,始建於唐朝,木橋且小;宋理宗年間正式改建成石墩橋,鑄了兩隻鎮邪鐵犀於石墩上;因有元代詩人鞠志元:“百尺青龍跨碧湍,鐵犀光映玉欄杆”之句,“龍橋鐵犀”也就成了古寶慶人們心中最為熟悉的一道風景;道光年間發大水,鐵犀自身不保,雙雙沉於河底。青龍橋雖為邵陽兩岸人們唯一的必經之地,然在劉重威主政邵陽期間,因年久失修,已不堪重負,岌岌可危。因將軍到邵陽後做了不少大好事,影響很大,人們將此希望寄託於將軍,眾望所歸之中,將軍年輕氣盛,一諾千金,帶頭捐資擴修青龍橋。

  將軍一向雷厲風行,先拆老橋,然後擴修,對擴建經費沒有充分預算,結果建至中途,經費已空,千方百計籌集無望,橋是必須接通的,情急之下遂挪用軍資,艱難勉強完工。事後,擔心影響軍心,完不成清剿湘西土匪,保一方平安穩定的首要任務。只好採納幕僚“高見”,民間籌資。在橋頭設一“收費站”,命過橋者每次繳一個銅板作為擴建費,因此人多生怨。此一創舉,使邵陽路橋“收費站”的歷史足足提前70年。恰逢其母亡後,父娶新婦,激動而死,好事者挽曰“老太爺快活死矣,小百姓嗚呼哀哉!”此後該輓聯廣為流傳,其知名度直追將軍在衡陽南嶽大廟所撰那幅憂國憂民的長聯,亦為眾多的現代文人騷客引用或收入精典輓聯集錦。端的是“一失築成千古恨”啊!

  五、建築藝術的踐行者

  有人說:漂亮的經典建築是凝固的詩,當小說和詩歌都沉默的時候,建築還在唱歌。

  劉重威於亂世為官多年,其兄又在厘金局長期任職,兩人同為官商,家裡積蓄了一筆大錢。青少年時期,他為實現自己的理想、鄉親們的期待,四處求學從軍,戎馬半個中國,欣賞到了不少邵陽地方沒有的經典建築。1923年,他決定在家鄉牛馬司光榮村選址建房。

  他要把即將興建的這組建築群取名“光復堂”。因為,1911年他入武昌陸軍第三預備學校學習時,接觸了不少以“推翻滿清政權、光得舊物、平均人權”為目的同盟會員,他們的口號就是:“山叫中華山,水叫興漢水,堂叫光復堂,香叫報國香。”其中題為《光復堂》的詩是:“堂上家家氣象新,敬宗養老勉為人。維新守舊原無二,要把恩仇認得真。”這是他的理想,他就是1915年隨老同盟會員趙恆惕部北上討袁護法後起家立業的,所以“光復堂”是當然而且唯一的選擇。

  他要把即將興建的這組建築群雕砌成當地最漂亮的經典建築。因為,他認為亂世出英雄,在軍閥割據的年代自己有信心成為大英雄,這樣,建築群不漂亮、不大方、不經典、不足以顯示自己的大氣。

  他要把即將興建的這組建築群設計成一個堅固的巨大的軍事倉庫,以備戰爭之需。

  依將軍願望設計的“光復堂”一建就是五年,將軍死後才完工。

  它佔地20餘畝,修建在一面靠山、兩面具水、遠離大路的隱蔽處,離邵水河100米,航運十分方便,可是如果乘船卻看不到這組坐東朝西的大型建築。四面由10米厚厚的高牆圍繞,牆面設有不少搶眼,四角設有小崗樓。從遠處看就是一個巨大的堅實漂亮的碉堡,兩層樓的建築居然只能看到屋頂。三進兩橫雙層,四合院落,主房54間,倉庫雜屋54間,內有2個深水井。系西式磚木結構,屋面築封火牆,牆面有石灰粉壁,有羅馬彩繪。正堂裝修最為精緻,木方、圓柱及橫樑均統一大小,做工規矩齊整。大門也相當漂亮,石坎、石墩、石柱礎及四周各處的條石、方石、角石、圓石均有精細動物花草浮雕,木雕工藝稍差。一色齊整的木門玻璃窗和平整光滑的水泥地面。整體建築宏偉、壯觀、大方、現代。如果身臨其境還以為是當今公園建築。從堂屋門口往外望,依次是池塘、田野、邵水河堤的河柳、遠處的丘陵青山。

  小屋54間竟也十分寬大、堅固、實用,完全可以用著軍事倉庫。最為歎服的是,上世紀20年代的房子,所有樓頂面都有以備安裝電燈的西式圓型裝修,並配有安放電線的小圓孔。一葉知秋啊!足見將軍對美好生活充滿信心的追求意境和超凡的現代化思維。

  民間傳聞,抗戰期間,一小隊日本軍人迷路闖入“光復堂”,望見正堂高懸著將軍身著戎裝、器宇軒昂的畫像和軍校的集體照,竟也奇蹟般地集體敬禮,口稱“太君!太君!大大的太君!”,絲毫無犯,恭恭敬敬退出“光復堂”。

  人傑地靈,上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距“光復堂”400米之遙的邵水河對岸,小他35歲的牛馬司鎮老鄉劉中心(前邵東縣委書記)以地委書記的身份主政邵陽。

  斗轉星移,光陰如梭,物非人非。上世紀50年代至80年代,“光復堂”被政府徵用為牛馬司區糧食倉庫,90年代空置後作價賣給當地村民,因長年無錢維修,被村民拆散後修路、修水利,還蓋了許多民房,現殘存一段高牆,12間大屋。近年省文物管理部門曾經試圖恢復修整,現場考察之後選擇了放棄。

  人去樓空,可這斷垣殘壁依然在為將軍朗誦著凝固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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