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君子蘭散文

他,就是君子蘭散文

  一、他,就是君子蘭

  照片中,君子蘭正開。花很美,葉肥厚,根肉質纖維狀,乳白色,十分粗壯。我覺得像故鄉的洋蒜,大棵的,給人厚重感。

  花,橘紅色,開兩朵,蕊,金黃色。花葶自葉腋中抽出,花莖寬細小;小花有柄,在花頂端呈傘形排列,花像漏斗一般,直立著,兩枚覆瓦狀排列的苞片,緊挨著盛開的花瓣。

  我即興題詩:“羞羞答答處子綻,朦朦朧朧露嬌顏。滴水意吟花靈秀,還有骨朵一邊站。”

  他說:“丫頭,哥的技術咋樣,配上你寫的文,是不是倍兒棒?”

  我說:“哥的技術頂好,有大師的級別了。”

  他發一個捂臉的表情,說忙去了,要安排下鄉扶貧的事兒,這些都是近年的重頭工作。

  縣裡人事調動,他調到某局做了一把手。我曾經問他,是升職嗎?他說不算,是平調,只是要忙了些。

  他是在論壇裡認識的,那時候我寫字,玩部落格。他看到我的字,說我的文帶著淳樸,有股子清新味,他的根也在鄉村,所以有格外的親切感。

  後來,他很忙,我去一家單位打工,交流的機會就少了。偶爾,他依然會發一張照片,留言給我,讓我給起個名字。

  他的片子以山水、花草居多,構圖、三角點掌握得很好,給人宏大的場面。花草,微距拍,背景加以虛化,帶著朦朧的美。就像眼前的這盆君子蘭,背景虛化得若隱若現,突出了花,那花葉便帶著飽滿,極致中透著溫馨。

  前年,由我參與的旅遊叢書出版了。第一時間,想送他一套。在我的心裡,他是誰也不能比擬的,如父如兄,對他懷著深深的敬意,所以我想把喜悅送給他。走進他辦公室,他正卷著袖子在擦桌子。

  我看他一樣一樣把桌子上的'辦公物件擦乾淨,他說秘書家裡老母生病,請假回去了,暫時也不想再配秘書,小活,自己隨手幹了。

  挨著窗臺的地方放著一盆君子蘭,對稱的幾片葉子緊密地挨在一起,厚墩墩的葉子,重重疊疊的。

  我問他,“怎麼只有這一盆花,以前的辦公室記得有兩盆。”

  他笑著說一盆就夠,現在提倡儉樸節約,能省則省吧,有一盆淨化淨化空氣陶冶陶冶情操足夠了。

  說完後,他表情凝重,說扶貧去山村走了一圈,看到的都是破敗,心裡很疼。回來後,他給企業家開專題會,就扶貧的事兒拿出一些意見。

  再後來,更是很少見到他,微信也難得說一句話。前些天看小城新聞,見他正在山村的一家農村企業視察工作。蒙著黑色塑膠網大棚裡,香菇架子碼得整整齊齊,一把一把的香菇長得鬱鬱蔥蔥。山野裡,老農趕著成群的牛羊,他走在他們身邊,親切地問著什麼,身上沾滿了泥點子……

  看見君子蘭,就想起了他行走在鄉村的情景。隔著電腦螢幕,我似乎聞到了飄滿一屋子的濃郁花香……

  二、花開時,月正亮

  它開花,和月亮一起,於靜寂的夜晚,把一縷芳香擴散。花朵有紅、有黃,像喇叭一般。枝葉蓬起,像圓形的球體,花在枝頭上放,高高挺起喇叭頭,這花,在夜裡綻放,天亮時,收縮喇叭頭,悄無聲息。在山鄉,我們它叫“粉豆花”。

  他是醫生,學的中醫,熟讀《本草綱目》,他說世上草木皆入藥,因此人要有草木香。這花的學名多,“夜晚花”、“胭脂花”、“紫茉莉花”。一團長在他門口的花,吸一口,噴香噴香。

  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正趕著幾隻羊往山上走,白色的襯衣很乾淨,紮在黑色的褲腰裡,黑色的布鞋,還是棉線做的千層底。我很驚奇,現在還有這種鞋子,真是遠離了紅塵。

  他家三間紅磚瓦房,偏房是一間青石板的老房子。據他說,那間青石板是最開始分家父母給的房子,這三間新屋是他後來蓋的,也算是成家立業了。隨著時代的發展,外出務工的人越來越多,山鄉剩下的只有老幼了。村人說,憑他一身手藝,開幾味藥,足以掙大錢。他收拾好了行李準備走的時候,村裡的王大爺拄著柺杖顫巍巍地來了,從村子後方走到他家,要翻一個山包子,下一個陡坡,王大爺摔了一跤,胳膊上摔破了一塊皮,紅赤赤浸著血絲。

  那一刻,他渾身像是被針紮了一般,感覺自己的心肝脾肺腎都在疼。想起當年學醫回來時,山村敲鑼打鼓歡迎的樣子。老支書拉著他的手,說他是山村第一個學醫的娃,以後村裡人看病就不用翻山越嶺到幾十裡外的鎮上了。

  這以後,他就在山村給大家看病,中醫西醫全能看,大家說他是全能的,看啥病都不在話下。這一看病,就是好多年。現在,村裡的人越來越少,他的病人也只剩下老人和孩子了。

  第二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依舊坐在經常坐診的那張白茬桌子前,嘴裡咬著一根圓珠筆,正在開藥方。抬頭看是我,點頭,示意我自己坐下。

  待他忙完讓我喝茶的時候,我緊忙提前拿住了放在桌子一角的茶壺。看著他雙手空空的袖子,我的心裡澀澀的……

  前年,他去山裡挖黃蓮。挖黃蓮,從小到大挖習慣了,小時候是挖來賣錢,如今是挖來自己製藥。山陡峭,林密集,他在山裡忙碌一整天,上午吃了涼饅頭,喝了口水。下山的時候,一條爬在樹枝的蛇猛然出現在眼前,他嚇一跳,躲避那紅色的信子時,雙手沒有地方扶,結果一腳踩空,掉落到山下。

  那以後,他沒了胳膊。沒辦法開處方是其一,家裡的地開始荒了。妻子跟村裡人一起外出務工後,再也沒有回來。十三歲的女兒輟學回家做飯洗衣,照顧他和小兒子。他想上吊,綁不起一根繩子;他想喝藥,握不住一個藥瓶,他需要孩子們喂才能不餓肚子。

  後來,一些慈善機構來看他,開導他,幫助他。他看著一雙兒女,噙著淚花,咬著牙挺著。他學著用腳來吃飯,用嘴巴咬著筆寫字。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一段時間的苦練,他終於可以再次開處方了。

  村委會幫他把診所挪到了村部,距離學校近了,周邊村子找他看病的人也多了,方圓幾十裡慕名而來,他的日子慢慢有了起色。

  我們這次去的目的是捐款給他,他笑呵呵地拒絕了,說:“捐給需要的人吧,我現在很好,難道你也認為哥不行?放心,你看看,現在不是過的挺好嘛。只是辛苦了女兒,做飯洗衣,小小年紀便承擔家務,虧了孩子。”

  在他診所的外圍,栽滿了各種各樣的花兒。最搶眼的是粉豆花,頂著小喇叭,紅的,黃的,一大片。

  他女兒扭頭看我們,羞澀一笑,去給花兒澆水。十五六歲的姑娘,亭亭玉立,和花一般。

  我走近,彎身嗅著那粉豆花,看著他們父女倆燦爛的笑臉,眼前閃出一縷光,那光似銀絲般照進了我的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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