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闊死生君莫問行雲流水一孤僧散文
契闊死生君莫問行雲流水一孤僧散文
致曼殊先生
幾乎是第一眼,看到了“曼殊”二字,便再也移不開眼,再邁不動腳。似是冥冥中的緣分,於萬千名字中我唯獨鍾情這一個。曼殊曼殊,讀來若我愛的“如是”一般,唇齒生香,曼妙多姿。
世人的看法,歷史的看法,任何所謂真相,我向來不願相信不願多想。許是世上多虛以委蛇之人,我私心裡欽慕古今真性情者。“曼”者,美也;“殊”者,與世異也。曼殊亦僧亦俗,加之有所謂“倭人”血統,幼而喪母,似註定了終不容於世,然依我愚見,世之人也眾,如曼殊真性情者少之又少。
我聞有人嘆曼殊可悲可憫,然而嘆曼殊之人理應自嘆。曼殊一生,寥寥三十餘載,孤苦伶仃,卻若煙花之絢爛。我從未敢想曼殊以高壽流連人間,而後年華老去離世。曼殊孤苦,我不願他再受塵世之苦,此其一;曼殊美而高才,我不願見他有不美之態,此其二也。一個燥動不安卻又茫茫然不知何往的靈魂,和羸弱疲憊四處流連無有定所但又眾情縛纏的身軀,即是曼殊。這是我所見中最悽美迷離哀婉動人的.一生,一如他所愛的李商隱的詩。
有人以櫻花比曼殊,其實也無有不妥,他自己亦有詩云:“芒鞋破缽無人識,踏過櫻花第幾橋。”然而我始終認為桃花更適合這個滿身詩意的持缽踏遍海角天涯之孤僧。不記得是誰說過,桃花,原本是很寂寞的花。這亦是以桃花喻曼殊之由也,只為情開,唯因情傷,不是豔烈欲燃,卻是,清冷憂傷到骨子裡。所謂“繁花如夢綴浮生”,說的大概便是曼殊了罷。一朝飛雨落花,從此飄零碾做塵土,似是從未在這世上出現過。
曼殊曼殊,輕吟你的名,仿若你就在眼前:瘦裹一襲袈裟,斜挎取一隻褡褳,腋下一把油紙傘。可惜,是你孤峭的背影,我看不真切。只見你步履蹣跚,踽踽孤行,行向孤山,行向這塵世之外的空山。你名曰“情僧”,一生為情所苦,並無多餘風流韻事,不過是,深情罷了,自古情深緣淺,情深難壽。你意欲勘破紅塵,卻在紅塵愈陷愈深,你走不出的紅塵,是你太過深情。
據說,你的孤墳,在孤山,與小小的墓相對。我想,有生之年,必要拜謁一次,方能一償夙願。你終生寂寞,最終歸宿還是寂寞,除了寂寞,你無處皈依。寂寞是你永遠的歸宿。
你是僧,卻為情拼卻一生,你是俗世芸芸眾生之一,卻遺世獨立,在萬丈紅塵中輾轉流離,卻未曾真正尋到過你那一方淨土。竹杖芒鞋,衲衣持缽,你想皈依何處?
西泠橋畔,西湖煙雨,蘇小相伴,你,可還是寂寞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