茴香散文

茴香散文

  湖區有三大特產:棉花、茴香、黃河蜜。這對我種植了二十年莊稼的農民來說,這裡的莊稼,莊稼人的生活,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其實,北方的農民,往往對自己身邊的事物很少發現,很少關心,很少感悟,很少研究,只管種好自己的莊稼,管好自己的家庭,多搞幾個“臭銅 ”供自己的孩子上學,別的事,一貫不那麼認真。尤其常年居住在沙漠腳下,終年看慣了不同方向吹來的風,受夠了騰格里和巴丹吉林兩大沙漠風沙的襲擊,好像自身有些麻木,對外界事物不聞不問。這種安居樂業的活法,也只有生活在北方這種特定環境下的人們才有,南方的朋友是感覺不到的。

  每年春暖花開,鶯歌燕舞的時候,躍進渠的春水,就給民勤帶來了喜訊,緊接著,整地、挑渠、挖壩、澆水,繁重的農活就接踵而來,隊長開幾次小會,吼幾聲,就把農民的心都栓到了一起,思想也收攏到一個巴掌大的小天地裡,各自都為二畝五分地拼死拼活的辛苦,在別人認為微不足道的小事,這裡的農民,為一分地,甚至一釐地也要斤斤計較,他們的說法是,人生有兩件事不能讓人,一是土地不讓人,而是老婆不讓人,這種說法似乎很有道理。難怪有人說,井底的蛤蟆井底好。這確確實實是一種安樂。

  我們暫且不說湖區的農民 ,單說湖區的茴香。

  春水澆過,土地軟一綿綿的,溼蓬蓬的,散發著泥土的醇香味 。冰草最早頂一破泥土,展現它“草色遙看近卻無”的風姿,這種若隱若現的綠意,給家鄉頻添了幾分春一色的靚麗,之後杏花、梨花、桃花競相開放,妖嬈吐豔,草,長它的草。花,開它的花。農民,種著自己的莊稼。

  茴香是農作物裡面最早可以下種的。在澆過春水的田地裡,只要人能走上去,感覺不爛腳,就扛個大葫蘆(一種播種的工具)從地的這一頭到對面的那一頭,來來回回的滾,按照一定的距離把整塊地滾遍,就算種完,這種種法是在隔年的塌膜上進行的。

  還有一種種法就是,把澆過水的土地,用機器犁松,打滾,鋪膜,照先前的'方式,依次用葫蘆滾過去 ,這是新膜的種法。茴香的種植再簡單不過。

  茴香出土慢。正常情況下也在半月左右,遇上氣溫特別差,一般二十天以後方可出土,但,它是一種極耐寒的植物,只要出土,再低的溫度它也能經得住考驗,記得2002年,北方遭了一次強烈的霜凍,別的植物都被凍死,唯有茴香,它依然風姿不減,靜靜的釋放生命,這一點,和北方的農民特別相似。

  在植物學裡,茴香屬雙子葉植物,和葵花一樣,只是子葉形狀不同。剛出土的時候是一對小針葉,像幼蛾的兩隻小觸角,從地縫裡鑽出來,不到三四天時間,從兩個“小觸角”中間冒出一個小花單葉,那種細碎的花紋,小一巧一玲一瓏,面目清新,散發著淡淡的清香,真的動人而可一愛一。這時候,地裡的雜草也破土而出,和茴香的幼苗比著瘋長。農民從此再無休閒時刻,開始除草、澆水、噴灑農藥、定苗。

  小小的幼苗,說長就長,五天一變樣,十天換風姿,從原來的一個小花葉,變成兩個、三個、五個最後長成大株茴香。趕到六月下旬,七月初,大株的茴香開始拔節,一抽一芯、吐花一蕊,開出黃色的花朵。

  七八月份,是農村風景最優美的時候。當你站在田間路上望去,大片大片的金黃,數不清的蜜蜂嗡嗡嗡的飛旋,採蜜,散發著濃郁而又香甜的味道,構成北方色、香、味俱全的美景。這時候,你才會真正流連忘返,依依不捨。

  種植早,收穫也早。踏進九月,陣陣秋風吹醒了莊稼人的夢,把勞苦了半個盛夏的莊稼人送進豐收的喜悅當中。農民勁頭十足,開始磨刀,修理機器、準備場地。轟轟烈烈的收割茴香開始了。人們把半人深的茴香,從中間割斷,放成小堆,在地裡曬上三天到四天,直接散裝到四輪車或三輪車的車廂裡,拉到場上,用石頭滾子碾,一圈一圈的壓,曬好的茴香壓幾圈就乾淨了,用鐵叉挑出茴香杆,收堆,揚,篩,三下五除二就脫成乾淨而又幼小的顆粒。顏色綠的耀眼,綠的透亮,綠的可一愛一。

  當然,誰都知道,茴香的用途廣泛,幼苗可是做上好的菜餚,果實,可做香料,炸茴香油,枝、葉、一莖一可當上好的飼料。可謂遍身是寶。

  隆冬到來,大地被西伯利亞的風打掃得乾乾靜靜,在我們湖區的鄉村裡,但凡和我年齡大小的男婦女人,都聚在張家的熱炕頭上,嗑著瓜子,聊著天,打著麻將、掀著牛九、或者在水泥地上學著城裡人的樣子,跳幾支舞,那舞姿不是多麼好看,卻滲透著濃濃的鄉情,如果有人實在找不出話題,就學著魯迅筆下《孔乙己》中孔乙己的樣子,說:茴香豆!茴香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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