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無聊的人生,只有無聊的人生態度散文

沒有無聊的人生,只有無聊的人生態度散文

  我畢生的理想,就是找個高高大大的男生,他就隨便那麼一帥,我就那麼隨便一賴,然後歲月流逝,我們磨磨蹭蹭地變老。

  政治冷漠不代表你沒有政治態度,相反的,冷漠就是你的態度。

  我其實並不孤僻,甚至可以說開朗活潑。但大多時候我很懶,懶得經營一個關係。還有一些時候,就是愛自由,覺得任何一種關係都會束縛自己。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知音難覓。 我老覺得自己跟大多數人交往,總是隻能拿出自己的一個維度,很難找到一個像我一樣興趣一望無際的人。

  但另一些時候,又驚詫於人的生命力。在這樣缺乏溝通、交流、刺激、辯論、玩笑、聊天、緋聞、傳聞、小道訊息、八卦、MSN……的生活裡,沒有任何圈子,多年來僅僅憑著自己跟自己對話,我也堅持了思考,保持了表達欲,還能寫小說政論論文部落格,可見要把一個人意志的皮筋給撐斷,也沒有那麼容易。 忍受的極限會是什麼樣的結果?讓我告訴你,忍受是沒有極限的。年少的時候,我覺得孤單是很酷的一件事,長大以後,我覺得孤單是很淒涼的一件事。現在,我覺得孤單不是一件事。至少,努力不讓它成為一件事。

  當然還有書、報紙、電影電視、網路、DVD、CD,那裡面有他人的生活、關於這個世界的道理、音樂的美、知識的魔術、愛的可能性、令人憤怒的政治家……我們九九八十一生都不可能窮盡這些道理、美、愛、魔術的一個小指甲蓋,怎麼還能抱怨生活給予我們的太少。 我想自己終究是幸運的,不僅僅因為那些外在的所得,而且因為我還挺結實的。總是被打得七零八落,但總還能在上帝他老人家數到“九”之前重新站起來,再看到眼前那個大海時,還是一樣興奮,歡天喜地地跳進去。在遼闊的世介面前,一個人有多謙卑,他就會有多快樂。當羅素說知識、愛、同情心是他生活的動力時,我覺得簡直可以和這個風流成性的老不死稱兄道弟。

  因為這種幸運,我原諒自己經受的挫折、孤單,原諒自己的敏感、焦慮和神經質,原諒上帝他老人家讓X不喜歡我,讓我不喜歡Y,讓那麼多人長得比我美,或者比我智慧,原諒他讓我變老變胖,因為他把世界上美好的品質給了我:不氣餒,有召喚,愛自由。如果你還在為自己孤單寂寞懷才不遇舉世皆濁我獨醒而深深嘆息的話,那麼讓我告訴你,你買不到那個彩票的,別在把你時間的積蓄兩塊、兩塊的花出去,回到你的內心,尋找你自己,與心靈深處的他、他們一起出發去旅行。如果你有足夠的好奇心,你可以足不出戶而周遊世界,身無分文而腰纏萬貫。人生若有知己相伴固然妙不可言,但那可遇而不可求,真的,也許既不可遇又不可求,可求的只有你自己,你要俯下身去,朝著幽暗深處的自己伸出手去。

  那些與你毫無關係的人,就是毫無關係的,永遠是毫無關係的。從認識的第一天開始,其實你就知道。就算是笑得甜甜蜜蜜,就算是有過無關癢痛的來往,就算你努力經營這段關係。而那些與你有關的,就是與你有關的,是逃也逃不掉的,就算你們只見過三次,就算你們三年彼此才搭理一次,就算是你簡直想不起他或者她的樣子,就算是你們隔著十萬八千里。

  有些人註定是你生命裡的癌症,而有些人只是一個噴嚏而已。這一切,據說都是“因了冥冥中的緣分”。

  人渴望被承認,也就是別人的目光,但是同時,當別人的目光圍攏過來的時候,他又感到窒息,感到不自由。獲得承認和追求自由之間,有一個多麼辯證的關係。

  百忙之中,我仍然要讚美一下我每天上下班都要路過的大街上的梧桐樹。這些樹,入秋以來,一天一個表情,從綠到黃,到金黃,到轟轟烈烈的黃,到纏綿悱惻的黃,太壯觀了。每天穿過這條大街,都像是穿過一場帕瓦羅蒂的歌劇。

  我默默焦慮著,自作多情地為每個人傷感。每個人的心裡,有多麼長的一個清單,這些清單裡寫著多少美好的事,可是,它門總是被推遲,被擱置,在時間的閣樓上腐爛。為什麼勇氣的問題總是被誤以為是時間的問題,而那些沉重、抑鬱的、不得已的,總是被叫做生活本身。

  春天來的時候,總覺得會發生點什麼,但是到頭來,什麼都沒有發生,然後就覺得自己錯過了點什麼。

  不要讓絕望成為自戀的一種形式,尤其不要舉著你的絕望,就像一個小孩子舉著一根受傷的指頭那樣到處說:看,我的手流血了!我的手流血了!

  我有一個毫無根據的理論,並且對此深信不疑:一個人感情的總量是有限的.,如果你把它給零敲碎打地用完了,等到需要大額支出的時候,你的賬號就已經空了。

  15歲的時候再得到那個5歲的時候熱愛的布娃娃,65歲的時候終於有錢買25歲的時候熱愛的那條裙子,又有什麼意義。什麼都可以從頭再來,只有青春不能。那麼多事情,跟青春綁在一起就是美好,離開青春,就是傻冒。騎車在大街上大聲唱走調的歌,冬天的雪夜裡“嘎吱”“嘎吱”踩著雪地去突襲一個人,緊皺著沒投讀薩特的書並在上面劃滿嚴肅的道道,走在商場裡悄悄拆一包東西吃然後再悄悄地放回去。

  你知道,當好事來得太晚了的時候,它就變成了壞事。

  我想大學精神的本質,並不是為了讓我們變得深奧,而恰恰是恢復人類的天真。天真的人,才會無窮無盡地追問關於這個世界的道理。大學要造就的,正是這種追問的精神,也就是那些“成熟的人”不屑一顧的“呆子氣”。

  真正的人文教育,是引領一群孩童,突破由事務主義引起的短視,來到星空之下,整個世界,政治、經濟、文化、歷史、數學、物理、生物、心理,像星星一樣在深藍的天空中閃耀,大人門手把手地告訴兒童,那個星叫什麼星,它離我們有多遠,它又為什麼在那裡。

  我積攢這種耐心的方式,是用感受來彌補事件的貧瘠。在一定程度上,我相信這不是度過有意義人生的一種方式。它是度過有意義人生的唯一方式。我相信是一個人感受的豐富性、而不是發生在他生活中的事件的密度,決定他生活的質地;是一個人的眼睛、而不是他眼前的景色,決定他生活的色彩。

  每當我一天什麼也沒幹的時候,我就開始焦慮。每當我兩天什麼都沒幹的時候,我就開始煩躁。每當我三天什麼都沒幹的時候,我就開始抓狂。不行啊,不行了,我三天什麼都沒幹啊,我寢食難安,彷彿自己親手殺了三個無辜的小孩。

  而我覺得,檢驗友誼的唯一標準,就是兩個人是否能湊在一起說別人壞話。

  痛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他把模糊的東西,轉化為清晰,把遲鈍的東西,轉化為尖銳。就是透過被傷害,愛的感覺變得清晰而尖銳,正如就是透過生病,我們突然感受到我們的身體的存在。

  世上本沒有深邃,“話只說一半”說多了,也便有了深邃。

  幸福其實往往比我們所想象的要簡單很多,問題在於如果我們不把所有複雜的不幸都給探索經歷一邊,不把所有該摔的跤都摔一遍,不把所有的山都給爬一遍,我們就沒法相信其實山腳下的那塊巴掌大的樹蔭下就有幸福。這話雖然聽起來那麼知音但它的確很肺腑。

  快樂這件事,有很多“不以主觀意志為轉移”的因素。基因、經歷、你恰好碰上的人。但是充實,是可以自力更生的。羅素說他生活的三大動力是對知識的追求,對愛的渴望,對苦難的憐憫。你看,這三項裡面,除了第二項,其他兩項都是可以自給自足的,都具有耕耘收穫的對稱性。

  一個人是多麼容易把對自己的鄙視誤解為對愛情的需要。

  可我總是疑心,有多少人的婚姻是樂趣在維繫,又有多少人,僅僅因為慣性,他之所以結著婚,是因為他已經結了婚。他之所以結了婚,是因為別人都結婚,別人都結婚,是因為——你問“別人”去吧,我怎麼知道。我惡毒地以為,大多數人結婚,其實僅僅是因為無所事事,於是決定用一種無聊取代另一種無聊。

  所以我想,至少我希望,這本書能帶動讀者和我一起響應蘇格拉底先生的號召,去實踐這樣的人生態度:不被審視的人生不值得度過。這句話的山寨版說法是:沒有無聊的人生,只有無聊的人生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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