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詢民間陶瓷的肌理語言論文

探詢民間陶瓷的肌理語言論文

  引言

  “肌理”即紋理,是陶瓷表面人為形成的在視覺或者觸覺上可感知的多種材質質感的紋理。其中有用眼睛感知的視覺肌理,如陶瓷表面的花釉等;用手觸控感知的立體觸覺肌理,如:陶瓷表面凹凸起伏的紋理等。這些肌理形態既產生形式美感,又體現了牢固、防滑、清潔等功能方面的價值。當然,民間陶瓷肌理形成的方法很多,如對泥材本身質地的利用、工具的選擇與使用方式、陶瓷釉藥的調製、窯火的運用等—給陶瓷帶來了豐富的表現可能和多樣的趣味表達。

  肌理形態的差異,建立在因民間製陶工藝不同而從製坯、釉藥或燒成演繹出來的手工方言之上。它反映各地域的特殊性,給人以視覺和觸覺的不同感受和由此喚起的閱讀體驗。那些陶瓷表面肌理色澤、紋理中蘊涵著不易盡述的審美效果,斑駁的特殊意趣融化於造型之中引發不同層次的審美:實在而妙趣、粗樸而古雅、土拙而韻度…從中釋放出來。肌理形態在陶瓷材料和製陶技術之間風格各異,在鄉土傳統和現代意識之間豐富多彩。

  1.手藝的直覺中涵蓋的坯面肌理

  泥材本身的質地生產了一種肌理分析,對質感的一種分析,不僅與泥材的泥性,而且與所有工藝、燒製關聯起來,不僅它們的色澤,還有它們的形態,它們的風格。這裡的肌理也不是相同的肌理,因為與地域有一種明確關係而各具差異產生多樣性:它是自然的,它是給定的,它不僅由大自然來安排,更由製陶術生成肌理的存在系統的價值,也就是要把砂粒物加以利用的必要性,或使之做出貢獻的工藝的必要性。它們從功能上支撐造型,它們從耐受性上支撐無窯或簡窯燒製。

  由此,砂器註定要在一種內在的、一種自身的內化之下,甚至帶有控制的意思,透過泥材砂粒物的佔有和比例,肌理被置於質地的基礎之上,肌理派生的、外在的效果既是針對泥材的說明,也是針對工藝的真實可靠;既是針對功能的決定,也是針對燒製的選擇。砂器萃火上油的冷熱相遇,以一種合理的冒險模式,說明了這種肌理性是如何獲得類金屬色澤的:肌理意味著砂器可以獲得的顏色、光澤和外觀。在其中有一種金屬性的相似,或金屬感印象。這些砂器喚起了對金屬的假想,而肌理則成了其一部分,這個部分又受到金屬性假想的改造。

  海南黎族陶器則是另一型別。“塞子若”樹皮液產生一種強化的能力,在渣渣作響的萃火上油過程中產生的一些黑紅點狀、或片狀斑斑油彩,在每一個陶器表面昇華出肌理,表示一個強化的過程。“塞子若”功能並不是在故事或巫覡中杜撰出來的,它來源於自身攜帶的效力,更在炙熱的激發中實現萃取。如此獲得的肌理是與油彩不可分的,因為在真實的強化與非裝飾之間有一種偶然的裝飾。正是在油彩形成中,肌理才得以存在,陶器的形象才得以認可。在篝火式焙燒中,“引子陶器”的秘密在於,它表示與其完好無損的理想狀態相關的一種秩序,它潛藏著一股積極的力量,肯定祈禱與願力:待燒製的陶器將透過油彩肌理而與最可靠的完美相關。

  出於裝飾本身的感官目的來使用肌理的做法非常普遍。坯表面肌理中,花紋拍印法強化了肌理的有機特性,而這種技術本身能夠製造出凸和凹的觸覺效果。想要推動裝飾中材料本身的表現力,並且保留材質特徵,花紋拍印法是實現這些目標的一種恰當的手藝方式。這種裝飾效果的實際實現是以造型的創造為基礎的,每一次拍印對應一個造型部分,代表強化造型的一次做工,但也實際實現了所拍印的紋樣以某一特定的連續順序分佈。同時,釉面提升了它的感官效用,能夠影響感官上的情感體驗。這是透過將複合色彩的情緒擴散來實現的。

  坯表面肌理,多藉以各種花紋的木拍或陶拍的拍印成形。於重疊中見規整、樸野中得含蓄、紋理斑駁中見澀辣騰然,洋溢著鄉土氣息。坯肌理中有旋渦紋、同心圓紋,有千枝參差的印線紋,有“吉利深長”的回紋,植物紋中有若“花之夭夭,灼灼其華”,有如“風吹花蕊鬧”;動物紋有紋中魚可百許頭等;每一種紋樣形象都由自由活躍之節奏的交織,組合出一種與“和諧”相聯絡的因果關係。同時,這種粗糙、凹凸帶來的澀感,正是肌理語彙中可珍視的審美意趣。

  技師們透過拍印增加了材質美感,為泥材的材質美增加了解讀的內容,這一過程發展出了一系列具體表現。紋樣拍印製造出細節,生產出材質美感的具體外觀,透過坯表面肌理的具有立體觸感的真實特性,能夠體現出那種具體的泥材可塑的浪漫。作為結果,坯表面肌理將具體的觸控轉換成為視趣,透過這種方式,能夠很好地為感官上的審美擴充套件遐想或方向:與感官相關的情感核心將由肌理所承載的內在共鳴來說明。這樣,拍印勞動的經驗和藝術性的結構就結合起來了。

  讓觀者感受一件陶缸的肌理性裝飾,來進行清晰的討論—如圖簇簇肌理花。

  技師用花錘錘打陶缸原始坯面,製造出凸出的花形。在邊緣上,花瓣向外隆起,給出一種立體的凸出。更多的錘打能夠讓每個花形彼此連線,製造出花狀肌理感紋飾。在中間留有未動的坯面,用來對應凸出的花體。這些凸出,不僅僅呈現了花簇的形態,還製造出有韻律的深淺,這些深淺讓視線能夠隨花叢的顯隱發展,深入淺出,進退有律,使觀者享受了一次視覺趣味之旅。

  2.釉藥“魔法”幻化出的釉面肌理

  不同於坯面肌理是從泥質內在發放出來的東西,釉面肌理、形態和顏色則是透過覆蓋坯面來實現自身,並由窯燒來引發。釉的發展拓展了色彩的表現力,展現出不同的色彩肌理。釉面肌理是配方差異的,複雜的,窯變的,多在濃淡、深淺的色彩對比中突出,於濃淡中見斑瀾,深淺中得繽紛。單色釉面的縮釉、疹狀“小米泡”、釉裂等也造成肌理,發放“缺陷”的活力。其中有“江南雪,輕素減雲端”,“雲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有“北風吹雁雪紛紛”,“魚吹細浪”,“月落烏啼霜滿天”,“山色空濛”,“飛花漸欲迷人眼”等都充斥著自然意象;派生出對自然的審美模仿,而這種審美模仿又是非雷同的、樂觀主義的、裝飾信條所依賴的。正是這種色像形狀以取意,紋情理趣以取勢的聯絡成為詩意的邏輯對等物。

  釉面肌理代表了另一種裝飾的途徑。色彩、紋理、澀潤等這些因素的綜合決定肌理的樣貌,決定這種肌理呈現怎樣的裝飾。因為所有這些因素本身都具有創造出裝飾的基因。色彩上的深淺濃淡,紋理的有機特徵,澀潤所體現的質感、觸感等這些因素確實構成有機感的基於審美的共鳴和遐想的連線的裝飾形式,總合出釉面的“內在風景”:它們事實上生於我們複雜的內心之中,每一種肌理都在我們眼中聚集最大量的相似元素構成我們眼中的雨霧煙雪、枯冬榮春,並透過心理補償的過渡相互關聯起來。

  現在,可以輪流探詢兩類釉面肌理中的趣味。首先來接受釉層深淺色差對比的錯覺,透過對其錯覺的認可來有效地體味外觀。如果釉層深淺色差展示出的陽形和陰形的可辨識性提供遐想的話,就能獲得滿足。並能在這裡參與某種視覺的遊戲,透過對比陽形和陰形的形狀、大小和色差來實現。而且透過對此三類因素所提供的外觀進行的對比認知,就能將得到的`某些感受生動化。並且,獲有一種基於形狀、大小和色差對比之上的享受感。

  另外,釉面相對的凸凹形態直接涉及了肌理的可觸控性。透過觸控,捕捉紋理細節而獲取滿足。例如具有凸凹澀性的紋理提供的浮想,或比那些光亮明滑的外表更有趣;還如對孔洞泡圈等澀感紋理進行摳、掰、摁的觸動,或比明滑外表更具娛樂性。在對凸凹澀感肌理的討論中,那些使人感知的真實就是觸、摸和紋理特徵之間的必然關聯,且在一開始,就在視覺的點上遇到了觸覺。在這裡,透過凸凹澀感和形狀,可以實現肌理依賴於觀者對某種具體的感知來進行體驗的價值。

  在釉面肌理中,觀者要隨著釉藥所創造出的形態或進或退、上下起伏地進行體驗。可以沿著須爪樣斑線穿遊迷道,並且不時從陽形跳向陰形;或者受到某種觸動浮想的形狀吸引,沿著泡圈滑行,進入泡泡的伏凹處—視覺會在遊離間隙中放大錯覺。這些花釉是體驗的引導與基礎,本身足夠有趣、沒有開始或結尾,始終是繁殖的連續變體。釉面肌理會讓觀者在某些點上停留,讓他們經歷一些特別的體驗。這些體驗將提升經驗特別的感受,並會擴充套件釉面的解讀。

  在色釉彩繪的例子中,肌理感憑藉色彩的對比、厚塗以及紋樣的設計站在視幻的臨界展示這明麗異域的繪飾觀念承擔起把平面轉化成空間的任務—在這種對比中,色彩強化出層次;厚彩塗色增補出凸凹感;圈形紋樣從內向外發散帶來音波狀放大或從外向內收束形成旋渦狀縮小等等視幻效果。事實上,可以將這種肌理描述為把視幻提高到直覺的水平,這些肌理就鑲嵌在視幻之中。當然,這裡的肌理是被描繪成一種具有空間感的東西。在這裡,肌理和視幻總是在一個連續的過程中相混淆。

  3.肌理的勞動:向審美轉移

  可以看到,技師們賦予肌理一個審美的普遍價值,在這個價值上紋樣—外表的範疇被一分為二:一方面是坯表面肌理—手藝的直覺,另一方面是釉面肌理 — 釉藥“魔法”。對這些坯表面肌理或者釉面肌理進行的個性化表述,不只是一種感性般的熱情。他們引入肌理,儘管結果可能並非出於他的本意,但是這些肌理必然涉及色彩、紋理等的作用發揮。所以,技師們會令色彩、紋理等因素製造出合適的觀看效果,同時又運用經驗對其進行控制。

  肌理的審美,依賴於這些紋樣的形狀、色彩、凹凸、澀潤—這些必須能夠激起我們對其視覺體驗所帶來的感官反應:指把紋路形狀作為引發遐想的興奮的一種刺激,指把深淺色差作為製造視幻的新奇的一種錯覺,指把凹凸對比作為造成立體感的印象的一種快樂,指把澀潤糙滑作為真實觸控的娛樂的一種滿足;更指把所有這些要素作為綜合品讀的觀賞的一種享受……作為感官的消費的一系列情感和感覺,可能成為我們對品位肌理起興趣的原因。因此,肌理性裝飾就是透過製造質感在感官上的效用而產生的遊戲。技師們還透過對肌理元素的異化來製造出類似的性質,從而使得器物獲得一種獨特的外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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