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卡佛短篇小說主題和藝術初探論文
雷蒙德卡佛短篇小說主題和藝術初探論文
1引言
雷蒙德·卡佛(Raymond Carver 1938一1988 )是美國當代著名的短篇小說家、詩人。他以簡潔平實的敘述語言,客觀冷靜的敘述方式,被稱為“極簡主義之父”,曾為美國七八十年代短篇小說的復興做出了巨大貢獻。一直以來,學術界關於雷蒙德·卡佛的研究重點大多放在其寫作風格的相關研究上,少有較為系統的小說主題研究和藝術特徵研究。本論文以他的短篇小說為研究物件,結合他的傳記、採訪等相關文獻,透過文字細讀的方式、運用相關小說理論,將文字研究與理論探索相結合,展示出卡佛短篇小說所具有的獨特文學特質及意義。
出生並常年生活在底層社會的卡佛,敢於直面現實的艱辛與無奈,他透過小說向讀者展示出了真實的美國底層社會的生存現實。在他的筆下,物質的匱乏、經濟的困頓使人們處於艱難的生存條件中,而兩性關係的失衡則加劇了他們生存的困境;由此直接或間接導致人們感到精神的苦痛,使他們感受到威脅的同時,產生了焦慮的情緒,從而陷入了精神的困境當中。
另一方面,當代社會中人類處於被“物化”的危機之中,人與人之間缺乏必要的交流,也難以建立長久而有效的正常溝通。無論是愛人間、家人間或是在其他人際關係中,人們都逐漸喪失自我表達和彼此交流的能力,使得人際關係逐漸惡化,由此走入了交流的困境。但卡佛的小說不僅僅是直面和指出現實的殘酷及無奈,也不只是深刻展現人際交流間的異化狀況,他還對這種絕望而疏離的現實生活進行了深入思考,給當下生活以積極的啟示作用。卡佛短篇小說創作的風格以“極簡主義”而聞名,然而他所運用的種種“極簡”手法,表現出來的卻是更加豐富充實的藝術內涵。
空缺和省略,以及重複敘述的使用,使小說呈現出多義性,留給讀者更多的思考空間;限制型敘事視角的使用,尤其是卡佛小說中常用的攝影機式視角和第三人稱人物有限視角,使得小說形成了一個可供閱讀者自行解讀和闡釋的空間,為文字帶來更為深刻的真實感的同時,還能深入作品揭示作品的主題;卡佛小說的對話,對故事的發展和人物的塑造都有很大作用,那些看似簡潔直白或日常平淡的對話,實際都蘊含著豐富而深刻的意義。
2卡佛短篇小說的主題
一部文學作品的主題是它的中心觀念或支配性觀念,它既是作家謀篇佈局的根本依據,也是作品的靈魂所在。對於卡佛的作品來說,“極簡”並不意味著要消泯意義,儘管卡佛的創作風格極其簡約,但其小說主題卻深具現實性,盡顯當代美國社會中的人生百態。20世紀六七十年代,“後現代主義”盛行於美國文壇,但這類小說通常脫離現實生活,注重表現技巧,創作風格趨於繁複和怪誕。在這樣的背景下,以貼近現實生活的“極簡主義”為創作風格的新一代作家逐漸展露鋒芒,他們常描繪一些生活在中下層階級的,時常陷入某種困境當中的人物。如出生於偏遠小鎮的女作家鮑比·安·梅森,就時常描寫生活在鄉村或小鎮中的人物;來自中層階級的女作家安·貝蒂,則擅長表現城郊人民和中層階級美國人的現實生活。被稱為“極簡主義之父”的卡佛,通讀他的作品後,我們會發現他用文字向人們展示了一幅生動的美國底層社會生存現實的畫卷。
在他的筆下,權貴、商人和上流社會都難覓蹤影,而經歷著失業、酗酒、離婚等麻煩狀況的貧窮藍領一族才是主人公。卡佛之所以會將關注點聚焦在這類人身上,與他的個人經歷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自幼出生在貧窮的藍領之家,幾十年的底層生活經歷,讓作家對藍領工人們的生存狀態有著最深的瞭解和最真的感受。“工人階級,或說是中低下產階級。
後來變成己經不再是‘中低下’級,而成了美國生活裡最絕望也最龐大的下層土壤。這些人無法完成他們經濟與道德上的義務和職責。就在他們中間,我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如同當時美國藍領一族的“代言人”般,卡佛用他簡約而有張力的文字,客觀而持有冷靜的態度,描繪出了這些迷失生活方向,喪失自我與信念,空虛而平庸,麻木而冷酷的人們真實的生存現狀。但也正是因為卡佛將關注點放在底層民眾的現實生活,不少人物及故事在現實生活中都能找到原型,因此,當時不少評論家將他的小說視為“現實主義”,甚至有的還認為他的小說過於反應社會陰暗面,包含了某些政治因素,有醜化美國的嫌疑,這種將藝術表現形式與政治因素相聯絡的說法,遭到了卡佛的強烈否認,他曾多次表示他的小說描寫的是一種“生存狀態”,沒有任何既定的.其他意圖。
3結論
1981年卡佛的“極簡主義”代表作《當我們談論愛情時我們在談論什麼》出版後,迅速引起了文壇的關注,也引發了評論家和讀者們的紛紛議論。一些評論都認為這種文風過於“貧乏”和“吝音”,甚至批評卡佛的“極簡主義”空洞刻板,千篇一律,沒有個性。他們賦予“極簡”以貶義,認為這類作品形式簡單而缺乏內涵。但事實並非如此。卡佛的“極簡主義”手法極富個性,而他的作品在“極簡”的表面下也蘊含著深刻的主題和豐富的內涵。受契訶夫創作理念的影響,卡佛擅長觀察日常生活中的瑣碎事物,並對其作出準確的描述,因此他被稱為“尋常事物的鑑賞家”。卡佛從平民的日常生活出發,最大限度地還原了生活的本貌。他塑造出一個個貧窮困頓,迷茫麻木的小人物,並透過對這些人物形象揭示出平民生活的真實樣態,挖掘出蘊含在日常生活中的生存本質。
這些小人物,在殘酷的現實生活面前,因為失業、酗酒、外遇、離婚等狀況,陷入了生存和精神的雙重困境當中,想要努力做出改變卻無能為力,只能焦慮而絕望地掙扎。他們渴望與人真心交流以改變現狀,卻悲哀地發現,在現實社會中人們無論關係親疏都難以建立長久而有效的正常溝通。人們逐漸喪失了自我表達和彼此交流的能力,只能自我封閉,更加孤獨。但作家並沒有只停留在反映社會的消極陰暗面上。他筆下的小人物們雖然經歷著現實的殘酷與社會的冷漠,但仍然積極地尋找出路,嘗試真誠的交流。作家和他筆下的人物都有直面生活的勇氣,並堅信活著就有希望。可以說,他的小說滲透著作家對人性的關懷和對生存意義的探討。
在《論寫作》中卡佛曾說:“作家不需要靠耍花招和賣弄技巧……作家要有面對簡單的事物,驚訝的張口結舌的資質。” “極簡”的寫作風格和不喜歡在寫作中“耍花招”的創作想法,不但沒有使卡佛的短篇小說黯淡失色,反而使他的作品呈現出豐富的內涵和獨特的藝術特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