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斯的論文
勞倫斯的論文
論文摘要:現代主義作家都對身體進行了不同程度的關注,勞倫斯也不例外。本文透過研究勞倫斯較為成熟的三篇長篇小說—《虹》,《戀愛中的女人》和《查泰萊夫人的情人》的身體研究,從而總結出有四種身體出現在勞倫斯的描述中。它們是:超人的身體,規訓的身體,消失了主體的身體和反抗的身體。本文主要藉助於相關的身體理論,包括尼采,福柯以及德勒茲的有關身體的論述,來透視勞倫斯小說當中的後現代主義傾向。
論文關鍵詞:勞倫斯,身體,後現代
引言
身體在文學場中從未缺失過。早期古希臘人崇拜身體,認為人的身體是美的表現,有大量的雕塑和詩歌為證。從柏拉圖開始一直持續到近代的笛卡兒,身體都處在貶斥的地位,他們認為只有走出身體的囹圄,透過知識淨化靈魂才能見到真理的光明。儘管這個時期哲人貶抑身體,身體卻總還存在著。而到了近代以後,身體則有了不同的理解,它不再與靈魂或意識本質有關,而是與物體相關。[i]而到了後現代時期,身體也被賦予了越來越多的內涵。它越來越多的承擔了反對身體和理性的傳統對立,反對二元論等西方傳統觀點的有力武器。勞倫斯作為一個傑出的現代主義作家,他的原創性使得他樹立眾多的敵人:蘇格拉底,基督教,博愛,民主,布林什維克等等。[ii]勞倫斯透過他的小說反抗他那個時代社會的痢疾,為此他在小說中用赤裸裸的身體用迎接,對抗社會的眾多頑症。他瘋狂於對身體的描寫,不僅給我們帶回了遺失的身體的美,也透過身體背後哲學的挖掘,給予那個時代以猛烈的攻擊。
超人的身體
在最後一部長篇小說—《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中,身體的出場不僅是力量的代表,也被蒙上了某種神秘色彩。康妮在小樹林中看到洗澡中裸露著上身的獵場看守人--梅勒斯時,作者寫到:他皮膚白皙,肌肉緊繃,充滿著健康和生機。這一美麗而充滿活力的身體讓躲在一旁的康妮不禁呼吸緊促起來。勞倫斯也同時痴迷於這種身體,也許這在某種程度上和勞倫斯自身的身體狀況有很大關係。勞倫斯自小體質瘦弱,疾病纏身,無形之中產生對健康強壯男子身體的羨慕也是在情理之中。同時這種狀況更深切的符合勞倫斯渴望恢復身體的生機,生命的活力有關。進入到工業社會之後,人淪落為機器的奴隸,人盲目的追求物質的財富,而導致精神上的荒漠。勞倫斯藉助於身體的復興一方面表達這種復興生活,復興社會的渴望,同時藉此也對工業社會進行猛烈的攻擊。
在《戀愛中的.女人》中,勞倫斯在“格鬥”這一章節中描述了伯金和傑拉德裸體搏鬥的情景。雖然作者對兩者的身體都做出了美的評價,但是讀者始終感到傑拉德的身體是戰鬥的,無生機也是充滿毀滅性意外的。相比之下,伯金雖有些瘦弱,但是身體靈活,他在傑拉德高大,猛烈,肌肉發達的攻擊之下靈活的躲閃。伯金的身體似乎洋溢著某種神秘之光。
在勞倫斯筆下,這樣的身體充當了他說教的代言人。他們富於思想,擁有保持自己本色的意志。不管他們是隱匿於叢林,還是出沒於城市,他們都是富於生命意志的代表,是活生生人的代表。這樣的身體充滿著慾望,能量和意志,或者說,它就是慾望,能量和意志本身,在一定的情況下,這種慾望和能量是可以摧毀社會以及種種傳統規則的禁閉的。
規訓的身體
和前一種充滿強力意志的身體相比,勞倫斯的小說當中還塑造了眾多服從,馴服的身體。在長篇小說《虹》當中。湯姆和麗迪亞,安娜和威廉滿足於恬靜和安逸的農村生活,同時也湮沒了自我。湯姆和麗迪亞生活在前工業化時期,在勞倫斯那裡,他們是充滿理想化的代表。在這篇土地上,男人都側重於往土地上看,往家裡看,而女人們卻不時的往外看,希望看到外面的世界,希望自己的孩子接受很好的教育。這一強烈的反差在老一輩那裡如果還是若隱若現的話,在安娜和威廉那裡就變得劍拔弩張了。安娜執著於探尋生活的意義,她不能忍受威廉整日沉迷於雕塑和教會,他們作為兩種勢力-傳統生活勢力和新興追求新生勢力,鬥爭的過程是慘烈的,結果卻是安娜放棄了自我的尋求,轉而求助於生兒育女,而威廉卻從此緘默起來。在上述這兩種狀況中,人喪失了這種主觀性,反而一步步被社會的囹圄固定下來,人一層層的被束縛下來,而變得在龐大的社會中變成一顆棋子。
消失了主體的身體
人是充滿慾望的主體,但是隨著工業化的進展和現代科學技術的進步,人似乎變成的物質的產品,人的存在似乎只是為了滿足消費需要。於是一系列關於人的本質的問題又再次迴歸到人們的事業當中。在現代工業社會中,人宛如在荒原上行走,人是乾涸而缺乏生機的,社會也是空洞而缺乏意義的。在勞倫斯的筆下,工業鉅子傑拉德是充滿力量的代表,他在接收父親的煤礦之後,在管理上聘用先進的技術人才管理工廠,而這些僱傭來的人工資僅僅是比礦工的工資稍微高一點點,傑拉德輕易的管理著公司。同時他採用先進的煤礦採掘裝置,發現新煤礦,提高採煤量卻減少了勞動力,提高了煤礦的效益,儘管造成了很多礦工的生活困難。與他父親那一代相比,對於礦工他們再不具有人情味,而變成了赤裸裸的僱傭關係。傑拉德取得了管理煤礦事業的成功,甚至認為這是唯一可以證明自己成功的地方。可是內心深處他卻總在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他不知道出路在哪裡。同樣在《查泰來夫人的情人》當中,克利福德也是這一形象的代表。克利福德從戰場上受傷回來之後,先是把精力轉移到寫作上,企圖做一名作家來證明自己的價值。然後再博爾頓太太的啟發下也開啟了自己成為煤礦實業家的夢想,只不過事與願違最後都歸於失敗。
根據德勒茲的慾望—生產理論,人的身體是充滿慾望的生產,可以藉此打破種種社會的束縛。可是在傑拉德和克利福德那裡,他們喪失了這種主體性,而只能在他人那裡找到自己的存在。傑拉德只有在和古娟的毀滅性性愛關係感覺到自身,克利福德從康妮那裡企圖無止境的獲得安慰,不料未果而只能求助於博爾頓—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女人,陷入一種畸形的關係當中。在德勒茲看來,慾望的本質理解為缺失,只有慾望物件缺失,慾望才會產生一種“替代性”現實,他的這種“生產仍然是慾望物件的卻是,它甚至強化了這種缺失。[iii]由此看來,傑拉德以及克利福德由於對生活的茫然,喪失了對生活的意義的探尋和追求。無望的主體只能從周圍的人際關係中體驗自己的存在,不管是傑拉德與古娟的毀滅性愛情關係,還是克利福德同博爾頓太太迷離的關係。這些都是人在無力的情況下做的無謂的掙扎。
反抗的身體
透過讀勞倫斯的這三部小說,尤其是透過小說當中的女主人公的描寫,讀者一方面可以感覺到勞倫斯在某些方面厭女,仇視女性,甚至持有攻擊女性的態度。同時勞倫斯也不自覺的宣揚了崇敬女性,讓其成為其理論的代言人去反抗理性的社會。
在《虹》當中的第三代女兒厄休拉身上,勞倫斯表現了對現代新女性的執著追求生活勇氣的讚揚。從小時候起厄休拉就不懼父親的權威,有著自己獨立的想法,她用倔強的眼光和態度去表達對於這個家庭的諸多不滿。成年之後,果斷的要求獨立生活,去學校教書,不滿足於不思進取的狀況而大膽的採用新的教學方法,在新的環境中特立獨行。在和斯科裡本斯基的戀情當中,並不放棄對自己對自身獨立意志的追求。她和斯科裡本斯基在面對戰爭,國家,社會,甚至殖民侵略的態度截然不同,最有也由於兩人對於感情有著不同的追求,宣告了他們愛情的最終流產。
在福柯看來身體從來都不是屬於個人的,身體是銘寫事件的場所,身體總是與歷史聯絡在一起的。“身體處於流變的過程中,它順應於工作、休息、慶祝的不同節奏,它會因藥物﹑飲食習慣、和道德律等所有這一切而中毒,它自我阻抗“。[iv]厄休拉在書中是具有極其鮮明特點的女性人物,她蔑視宗教,抨擊教育中的不良現象,不迷信傳統,同時干預揭露戰爭甚至那個社會殖民侵略的諸多醜惡行徑。這在某種程度看來代表著作家自己的聲音,而也透過這些我們也瞭解到那時的社會如何在個人身上留下印跡,它在身體上刻下烙印,身體既是對”我思”,“意識”的消解,也是對身體事件的銘寫。身體作為反抗的個體是被動的,而同時又是主動的。人的主動性恰恰在於有選擇的接受事物,並積極的改變自己。
到了《戀愛中的女人》這個階段,厄休拉變得更加成熟。同時在處於荒原中孤寂行走的伯金給予了愛的支撐。這是以活生生的愛以對抗無意義的生活,然而還有另外一種人寧願用自身毀滅來反抗社會。那就是以古娟代表的。回到家鄉的古娟同傑拉德開始一段戀愛關係,在經過一番磨合和嚴酷的對抗當中,古娟卻從未屈服過。似乎古娟和傑拉德代表著一種黑暗的未知力量,他們最後悲壯的宣告了這個社會的荒原狀態,人在此間行走,需要極大的勇氣並且不斷的追求。
康妮在《查泰萊夫人的情人》當中是極具典型反抗性的代表。在同獵場看守人相愛之後,康妮勇敢的拋棄了自己貴婦人的身份,不顧社會敵視和家人的強烈反對,堅決要同克利福德離婚,以換取自由的愛情,這在當時無疑是極具離經叛道的。這一反抗式的身體充滿了尼采式的強力意志。它服從於自身的意志,而毅然的反抗傳統的種種桎梏。
結語
勞倫斯的小說當中充斥了眾多的身體描寫,身體成了勞倫斯寫作情感的重心。一方面勞倫斯透過身體書寫論證他認為理想的男女關係,另一方面也表達了對傳統壓抑,貶斥身體的不滿。到了後現代和女性主那裡,突出了身體的重要性地位,尤其是女性主義的強調的“身體寫作”,更是彰顯了身體對於傳統重理性輕身體的有力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