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疹一樣的青春美文

麻疹一樣的青春美文

  最近,一個外地的女朋友常常給我打電話,翻來覆去講的就是她對一個男孩子如何有好感,對方的心事如何難以揣測,他們之間又是如何緩慢地演繹和推進。因為兩個人太撲朔迷離了,節外生枝的事情也多,她為此非常痛苦。

  儘管理解她說的一切,可是我並沒有安慰她,因為我知道這根本沒有用。當這個長篇言情劇上映到第六天的時候,我已經聽得哈欠連連,實在忍不住地在電話裡笑了起來。我說,你這是還在出麻疹呢。

  麻疹,是我對青春期的一個比喻。只有出過了麻疹的人才有免疫力,同樣,只有經過青春期之後,回想青春,我們才能變得氣定神閒。

  關於青春期,我覺得已經是離自己很久遠的一件事了。有時候想起來,就會覺得那是很短的,短到剎那一樣的時間。就像乘火車長途旅行,途中洶湧而至的那段隧道——哪怕再漫長、再黑暗,也是有限的,很容易就被火車拋在身後邊。

  可是實際上,在經歷青春之時,過程卻是那樣漫長,有時你會以為,簡直到不了頭。

  說起來很奇怪,想到“青春”這個東西的時候,最先想起來的總是一件聽上去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事。讀到大學二年級,我朦朦朧朧地開始注意一個男生,但只是停留在注意的地步,好像根本沒往“愛”字上想。那是很難受的一種感覺,像在商店裡看見一件好衣服,自己沒有本錢買,因此回來後更加惦記,怕有錢的人會買走,於是每天去看一次,完全不知道哪一天再去,衣服可能就不掛在那裡了。

  這樣的心思沒法跟別人說,只是熬著。有一天,我向同學借了一輛車,在校園後面的湖濱路上來來回回騎。路帶陡坡,俯衝的剎那有種快意,同時心內恐懼著,下一秒可能要翻車要出事。最後終於摔了一跤,兩條褲子的膝蓋都磨破了,皮膚滲出了血,很慘痛。我回到寢室一言不發地換了褲子。可是,在換褲子時,我突然像看見了自己的內心一樣——我看見它平靜了下來。多年後的一個秋天,我在面朝大海的北海銀灘賓館住過一夜。那平靜的秋天的夜海,就像我在青春期痛苦蛻變的'那一刻一樣。

  那時,我好像連脾性也突然換了似的。

  一下子就老了。老,並不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它就是瞬間。一件小事,一個動作,就顛覆了一個人的青春。

  所以一些時候,我們會感覺某個人好像從來就沒有過青春期,他們與生俱來就老了似的。比如卡夫卡,比如張愛玲。

  他們,有著夜色一樣的性格,甚至外表。

  這多麼奇怪。然而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卡夫卡,他一生為費莉斯寫了五百多封情書;而張愛玲,自稱是“一個自私的人”,在與胡蘭成分手時,亦“泫然淚下”。

  只不過,他們的青春如夜色裡的螢火。

  不然,他們筆下何以總是那麼尖銳、洶湧。他們在白紙上勾勒出完美的夜色,他們正像我所銘記的一句話——“一日長於百年”。

  這一切,像洶湧而至的飽滿的情感之流,把他衝得七零八落。又像一間房子,被堵得死死的,他必須找一個情感的垃圾桶作出清理。否則他就會被堵死了。

  在放逐自我於一條陡坡,並摔倒在地感覺到膝蓋的疼痛時,我想,那該是我感覺到的青春的疼痛,亦是對疼痛的一種自我療救和清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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