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戀花·幾度鳳樓同飲宴》賞析

《蝶戀花·幾度鳳樓同飲宴》賞析

  《蝶戀花·幾度鳳樓同飲宴》寫一對昔日的愛侶因在某一場晚宴中突然相逢而引發的極其複雜和矛盾的情感。全詞風格沉鬱頓挫,纏綿忠厚。下面小編給大家帶來《蝶戀花·幾度鳳樓同飲宴》賞析。希望能夠幫到大家。

  蝶戀花·幾度鳳樓同飲宴

  朝代:五代

  作者:馮延巳

  原文:

  幾度鳳樓同飲宴。此夕相逢,卻勝當時見。低語前歡頻轉面,雙眉斂恨春山遠。

  蠟燭淚流羌笛怨。偷整羅衣,欲唱情又懶。醉裡不辭金爵滿,陽關一曲腸千斷。

  鑑賞

  此詞上片寫情侶相逢和追憶,用了幾個大起大落的頓挫轉折,將當前和往昔的時間線糾結成一團亂麻。“幾度鳳樓同飲宴”,是追憶往昔的歡樂;“此夕相逢”突然拉回到今晚;“卻勝當時見”,又立即將今天比回到過去;“低語前歡”,又拉回現在的情景,而“低語”的,雖是“前歡”,但看到的卻是昔日愛侶由於情感複雜而“頻轉面”,由於喜中含悲而“雙眉斂恨春山遠”。難忘的舊情,離別的痛苦、長久的思念,意外的重逢,這些複雜的經歷和情感在某個時間地點如果突然交織在一起,自然會觸發情感的猛烈撞擊和引起思維的紛繁擾亂,詞中出現的忽今忽昔,忽喜忽悲的跌宕起伏,正是體現了這種極度的複雜和矛盾情感。

  下片寫短暫相逢後的再別之痛。在蠟淚頻流的燭光下,在羌笛聲聲的怨曲中,她情知將別,“偷整羅衣”,是為了掩飾她內心的慌亂,想說出自己的心思,又因為大庭廣眾之中,難於啟齒,索性裝出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以掩蓋內心的矛盾;而他什麼話也無法說,只是“醉裡不辭金爵滿”,毫不推辭地一杯接著一杯。然而,“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這時,酒宴上奏起了離歌《陽關三疊》:“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更是令他肝腸寸斷

  此詞境華而辭潔,味濃而語淡,至情而心苦,哀怨而內斂。頓挫沉鬱,纏綿忠厚。

  如果就詞的風格論,將飛卿(溫庭筠)詞比作“濃妝”, 將端己(韋莊)詞比作“淡妝”,那麼,正中(馮延巳)詞就是“嚴妝”。嚴妝是一種忠愛積厚而悲涼清冷的美,從正中詞中,無處不浸透著這種“嚴妝”之美。吳梅說的“忠厚”,就是對這種風格的另一種詮釋。正中的這一首《蝶戀花》,極能展示這種風格。

  馮延巳,是一位“多愁善感”、十分敏感的人。一陣微風激起層層細波,可以在他心頭泛起感情的漣漪;天邊一聲雁唳,可以引起他的無限哀緒;雙燕歸來,促發了他濃厚的悲感;落花逝去,又使他生出落寞的惆悵。而在這些傷春悲秋的愁緒後面,讀者更可以感受到他有著一顆多麼空虛寂寞的“詞心”,也正是這詞心,醞釀了他的這份“嚴妝”。

  作者簡介

  馮延巳 (903--960)又名延嗣,字正中,五代廣陵(今江蘇省揚州市)人。在南唐做過宰相,生活過得很優裕、舒適。他的詞多寫閒情逸致辭,文人的氣息很濃,對北宋初期的詞人有比較大的影響。宋初《釣磯立談》評其“學問淵博,文章穎發,辯說縱橫”,其詞集名《陽春集》。

  生平

  南唐開國時,因為多才藝,先主李昪任命他為秘書郎,讓他與太子李璟交遊。後來李璟為元帥,馮延巳在元帥府掌書記。李璟登基的第二年,即保大二年(944年),就任命馮延巳為翰林學士承旨。到保大四年(946年),馮延巳終於登上了宰相的寶座。第二年,陳覺、馮延魯舉兵進攻福州,結果死亡數萬人,損失慘重。李璟大怒,準備將陳覺、馮延魯軍法處死。馮延巳為救兩人性命,引咎辭職,改任太子太傅。保大六年 (948年),出任撫州節度使。在撫州呆了幾年,也沒有做出什麼政績。到了保大十年(952),他再次榮登相位。

  延巳當政期間,先是進攻湖南,大敗而歸。後是淮南被後周攻陷,馮延魯兵敗被俘,另一宰相孫晟出使後周被殺。958年,馮延巳被迫再次罷相。當時朝廷里黨爭激烈,朝士分為兩黨,宋齊丘、陳覺、李徵古、馮延巳等為一黨,孫晟、常夢錫、韓熙載等人為一黨。幾次兵敗,使得李璟痛下決心,剷除黨爭。於958年下詔,歷數宋齊丘、陳覺、李徵古之罪,宋齊丘放歸九華山,不久就餓死在家中,陳覺、李徵古被逼自殺。至此,宋黨覆沒。而馮延巳屬於宋黨,居然安然無恙,表明李璟對馮延巳始終信任不疑,也可能是馮延巳作惡不多。罷相兩年後,即公元960年,馮延巳因病去世,終年五十八歲。也就是這一年,趙匡胤奪取天下,建立起北宋王朝。再過一年(961),李璟去世,李煜即位。

  特點

  跟李璟、李煜一樣,馮延巳也多才多藝,這也是李璟信任他的重要原因。他的才藝文章,連政敵也很佩服。《釣磯立談》記載孫晟曾經當面指責馮延巳:“君常輕我,我知之矣。文章不如君也,技藝不如君也,詼諧不如君也。”陸游《南唐書·馮延巳傳》記載孫晟的話是:“鴻筆藻麗,十生不及君;詼諧歌酒,百生不及君;諂媚險詐,累劫不及君。”兩處記載,文字雖不一樣,但意思相同。看來馮延巳為人確實多才藝,善文章,詼諧幽默。又據《釣磯立談》記載,馮延巳特別能言善辯。他“辯說縱橫,如傾懸河暴雨,聽之不覺膝席而屢前,使人忘寢與食”。他又工書法,《佩文齋書畫譜》列舉南唐十九位書法家的名字,其中就有馮延巳的大名。他的詩也寫得工緻,但流傳下來的僅有一首。不過馮延巳最著名最有成就的,還是詞。

  馮延巳詞的特點,可以用四個字來概括:因循出新。所謂“因循”,是說他的詞繼承花間詞的傳統,創作目的還是“娛賓遣興”,題材內容上也沒有超越“花間詞”的相思恨別、男歡女愛、傷春悲秋的範圍。所謂“出新”,是說他的詞在繼承花間詞傳統的基礎上,又有突破和創新。

  如馮延巳在表現愛情相思苦悶的同時,還滲透著一種時間意識和生命憂患意識。他在詞中時常感嘆人生短暫、生命有限、時光易逝。表現人生短暫的生命憂患意識,成為詩歌中常見的主題。但在詞中,是馮延巳第一次在詞中表現這種生命的憂患。人生本來就短暫,因此希望在有限的人生中充分享受愛情的幸福,在短暫的青春期及時享受愛情的歡樂,可偏偏“別離多,歡會少”。愛情失落的苦悶中又包含著一層生命短暫的憂患,這既強化了愛情失落的苦悶,也表現出了人生的悲劇,從而豐富了詞作的思想內涵,提升了詞的'思想境界。

  馮詞寫愁的最大特點,是憂愁的不確定性和朦朧性。他詞中的憂愁,具有一種超越時空和具體情事的特質, 寫來迷茫朦朧,含而不露。馮詞中的憂愁“閒情”,常常很難確指是什麼性質的憂愁,是因為什麼原因而苦悶。比如前面例舉過的《鵲踏枝》中的“閒情”,就很難說清是一種什麼樣的情,一種什麼樣的愁。他只是把這種閒情閒愁表現得深沉而持久,想拋擲也拋擲不了,掙扎也掙扎不脫,像孫悟空的緊箍咒,始終纏繞在心頭。他的幾首《採桑子》詞,這個特點最為突出。作者所要表現的就是人生中常有的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愁苦悶,抑鬱不歡;一種可能已經存在又似乎是即將來臨的人生憂患。馮詞憂患苦悶的內涵性質,是無法確指的,無法界定的,從而留給讀者更大的自由創造聯想的空間,有著更大的藝術張力。讀馮詞,也會被感動,但需要聯想,需要深層的思考。

  在藝術上,馮延巳詞也有特色。一是空間境界比較闊大,常以大境寫柔情,如“將遠恨,上高樓。寒江天外流”(《更漏子》);“樓上春山寒四面” (《鵲踏枝》)等。闊大無限的空間境界,表現出愁思的深重。二是善於用層層遞進的抒情手法,把苦悶相思表現得一層深似一層。這就是古人所說的“層深”之法,最典型的是“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其他詞作也屢用此法。三是在情景的配置上,善於用逆向配置法。詞中寫情,最常見的是情與景交融互寫,但情與景交融配置的方式有同向配置和逆向配置兩種。所謂同向配置,是客觀景物蘊含的情感指向與主觀情感的性質相同,逆向配置是客觀景物的情感指向與主觀情感性質正好相反。馮延巳詞中,常常喜歡用明媚燦爛的春景來寫悲哀的情緒。情景的逆向配置,加倍寫出了主人公的愁情。面對歡樂之景,尚且苦悶,如果是悲哀之景,其憂愁苦悶更可想而知。

  馮延巳的詞集名《陽春錄》,有的題作《陽春集》,北宋時就有傳本,但宋代的本子早就失傳。現存最早的本子,是明人吳訥的《唐宋名賢百家詞》抄本,清代抄刻本也有不少。但各本收詞不盡相同,有的收有偽作。中華書局1999年出版的曾昭岷、曹濟平、王兆鵬和劉尊明編著的《全唐五代詞》,收錄馮延巳詞112首。(選自《南唐二主馮延巳詞選》)

  人品

  馮延巳的人品,頗受非議,常常被政敵指責為“奸佞險詐”(文瑩《玉壺清話》卷十),“諂媚險詐”(陸游《南唐書·馮延巳傳》)。他與魏岑、陳覺、查文徽、馮延魯五人被稱為“五鬼”。政敵的攻擊,難免言過其實,但馮延巳一再被人指責,似乎也不是毫無根據。馮延巳的政治見解和政治才幹確屬平庸。比如他曾說:“先主李昪喪師數千人,就吃不下飯,嘆息十天半月,一個地道的田舍翁,怎能成就天下的大事。當今主上(李璟),數萬軍隊在外打仗,也不放在心上,照樣不停地宴樂擊鞠,這才是真正的英雄主。”(據馬令《南唐書·馮延巳傳》)這番話,足見馮延巳政治上的平庸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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